隨著疫情的發展,全民陷入恐慌情緒,小蘭對丈夫說,超市裏一卷衛生紙都沒有了!發酵粉也沒有了,跑了好幾個超市都沒有,沒有!
丈夫心不在焉的說:“真要到了末日,衛生紙不是必需品。”
“米麵雞蛋也不多了!你看我搶回來的,全世界最後的兩盒雞蛋!”小蘭從購物袋拿出兩盒雞蛋,驕傲的說。
“太棒了!”
“敷衍!”小蘭舉著兩盒雞蛋吊轉頭對兩個孩子說:“孩子們,快看!媽媽買到雞蛋了!”
小寶正坐在書桌前,一手握著筆,一手托著腦袋,一籌莫展的對著書本。他抬頭看著母親:“媽媽!那隻是雞蛋而已!”
“這可不是普通的雞蛋。超市裏最後的兩盒被媽媽買回來了!沒準是全世界最後兩盒!”
孩子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母親,說:“真的嗎?可那也不過是普通雞蛋而已!”
“我得多去超市,沒準能買到消毒液,還有發酵粉。”小蘭自言自語。
丈夫還在廚房收拾小蘭買回來的各種食物,隔著門對她說:“你別老去超市,東西買不到沒關係,別把病毒帶回來了!”
“媽媽成了超市狂人!”小兒子搖著腦袋對從樓上下來的哥哥說。
“你們不愛我!”小蘭衝孩子們做鬼臉。
丈夫說孩子們作業很多,幾乎每天需要四個小時來完成。小寶的學習一塌糊塗,很多最基礎的知識他都不知道。感歎著如果不是疫情在家學習,孩子的學習恐怕就耽誤了。
小寶聽著父母的談話,咬著筆頭,眼淚汪汪的。
“可媽媽還是愛你的。”小蘭於心不忍,安慰孩子道。孩子並沒有回答她。
丈夫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輔導孩子們學習上,小蘭則熱衷於每天早上上班之前去超市看一眼,終於有了酵母了!衛生紙架子也補全了!雞蛋也沒人搶了,堆了很多!
她每天回家都會帶點小收獲,一邊從袋子裏往外收拾,一邊匯報外麵的情況。
“雞蛋已經存了12盒了。你別再買了!”丈夫說。
“是嗎?”小蘭跑到儲藏室,看到架子滿滿的充斥著雞蛋番茄醬麵條米土豆,心裏升起富足的感覺,盤算著就算暗無天日,一家人也能撐一陣子。
五月份還沒到,就聞到鄰居們四處飄來的烤肉香。他們也在院子裏支起爐子吃燒烤。陽光下,一家人圍坐在桌子前,小蘭給孩子們倒水,切肉,談笑。丈夫負責烤肉。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大家都很快樂。隻有當小蘭在收拾餐具時,在遠處看到丈夫一個人沉默抽煙時,心頭會有一絲陰雲飄過。
她想起來年初,她和丈夫躺在床上看電視,大兒子跑進來說:科比死了!科比是全家的籃球偶像,他的死讓一家人唏噓不已。然而也隻是感歎而已。他們自己的生活還在原有的軌道上運行:丈夫沒有失業, 他們也不知道有種叫新冠病毒的瘟疫。
人們總是很難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
丈夫的職業生涯什麽時候才能重新開始?病毒什麽時候才能消停?這個世界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常態?
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小蘭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在很多人失業的情況下,她還有一份工作。賺的雖然不多,多少也能添補些家用。自從丈夫失業以來她不再逛時裝店,平時愛看的購物網頁她也再沒光顧過。自從上班以來她也開始享受職業女性的生活,有時候下班了還在辦公室和同事聊會兒天,說些俏皮話。有一次她聊得忘了時間,丈夫打來電話,擔心她的安全問題。她趕緊背上包拿起鑰匙叮叮當當一路往停車場跑。回家路上她想起來過去的無數個傍晚,天色漸黑,她一邊做飯一邊焦急的等著丈夫回家,又是擔憂又是埋怨。
小蘭辦公室有個50出頭的中年婦女小海,脾氣相當古怪,稍有不順就大聲吆喝。最古怪的是她常在辦公室聊自己的私生活。小蘭聽到她說到她的丈夫,又聽到她說一個叫Alex 的男人。這讓小蘭很困惑,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男人。由於小海鍥而不舍的談論自己,她終於明白了。小海和丈夫處於分居狀態,每日與之同床共枕的是Alex。
“Alex比我的兒子Simon 隻大一兩歲。”
“你兒子多大?”
“28歲。”
“那你們差了20歲?!”
“是的。”她聳肩答道:“Alex 看著比實際年齡老,我看著相對年輕。我們是在一個俱樂部認識的,相愛了,我就從家裏搬出來了。為此我女兒半年沒和我說話。”她又聳了下肩膀。下巴和脖子本來渾然一體,隨著肩膀往上一抬,重疊了。
“那你丈夫應該是你前任。”小蘭糾正她。
“他還是我丈夫。我們沒離婚。”小海堅持,滿臉嚴肅的說:“周末我騎摩托車路過家裏,我想進去看看,又怕丈夫的新女友吃醋,最後我還是進去了,那是我的丈夫,我才不管那個瘋女人事後和我丈夫胡鬧。”
“那Alex知道嗎。”
“他知道又怎樣。他失業,現在還靠我養。我們現在經常為了錢吵架。”她終於忍不住長歎一聲,沒有了之前的銳氣。
小海經常在老板麵前告狀,說小蘭踩著點來上班,中午還出去買菜,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私事上。老板是個60多歲的老太太,有6個成年孩子。她和小蘭簡單的提了,要她別往心裏去。
小蘭覺得小海和老板的話都是對她的褒獎。家庭對她來說高於工作。
小蘭有時候也和丈夫聊單位上的事。丈夫要他不要太給人麵子,有的人是會得寸進尺的。小蘭看著丈夫,想他工作了這些年,不知道也受了多少這樣的委屈。她還是會因為各種小事抱怨丈夫,責怪他帶孩子看恐怖片,不打掃衛生,看手機太多等等等等。但她也知道,丈夫一直在為這個家忍受他必須忍受的。
逐漸她對工作上的人事關係也不再介意,工作不是為了讓誰滿意,隻是像龐大機器上的小螺絲釘一般,完成自己的任務,賺錢養家。
沒多久小海請了一個星期假,回來傷心的說她的丈夫和她離婚了。
“你還有Alex. 你搬出來的時候做出的選擇。”
“可我還是愛我丈夫。我們一起養育了3個孩子。他很愛孩子,我們還是相愛的。我們隻是在一起太久反而陌生了,也許等我們老了還會在一起。”
“那Alex 呢?”小蘭本來想說你丈夫有了新的女友。他們倆有了新的家,還是咽了回去,不想刺激她。
“他每天在家睡覺。除了遛狗,什麽也不幹!”
“女人,你到底想幹什麽?”小蘭搖頭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輕聲的說。
回到家她把小海的事八卦給丈夫聽。丈夫說,這就是所謂有主體意識的資本主義女權。
小蘭不得不承認,自從她上了班,她更理解丈夫。家裏更和睦了。她和小帆說起她的轉變。小帆說:“男人要女人在家做家庭主婦,以為這樣才能家庭和睦。以為無論自己幹什麽壞事,家裏的女人都會想,好吧,錢是他賺的,洗衣機是他買的,電視他買的,吃的也是他買的。我得忍。不管真心假意,我得低眉順眼。看來這道理完全不對啊。”
小蘭笑。笑完後陷入了沉思。
K回來這邊了,協同她度過十四天的“國際旅行”監後要開始我的事兒了。
最近這裏是冬天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