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我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在他耳邊輕聲說,耐心一點,會好的。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然後鬆開,閉上眼睛把頭扭過去。
醫生跟我說,他的病比較複雜,能活下來就是最好的結果。
我去度假前,我們還見了一麵,那時他生龍活虎。
那天很熱,我手裏拿了一瓶可樂,喝了一半。他搶過去喝了一口,又還給我,我說我不要了。
他臉上有點不高興的表情。
在醫院門口的加油站我買了各種可樂,交給護士。他才19歲,愛喝可樂,實在還是個孩子。
以前他和我講什麽事情時,老是重複一句話: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不愛聽,反問,你覺得你講清楚了嗎?
如今他失去了語言能力。
我再也不會要求他講清楚了。
我對他那麽苛刻,現在想起來是我心眼小,都是大可不必的負氣。
可惜時光不可逆轉,沒有回頭的路。命運你那麽有本事,給他一條活路吧。
說個不相幹的故事吧。
有段時間很愛上網玩,有一天收到他的一條私信,問我是不是做自媒體的。
我不懂什麽是自媒體。告訴他我隻寫廢話,順便練習英文寫作。他說挺好玩的。就這樣,斷斷續續交流了一段時間。
後來那個網絡平台倒閉了。徹底死翹翹之前他請求加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其實多少有點社交障礙,最想說的話不好直接說,一說假話就心不在焉,並不是很喜歡交朋友。
但我還是加了他。怎麽說呢,也許是因為孤獨吧,我們偶爾聊天道晚安。
去年夏天,去了深圳。很巧,他在深圳出差。我們約在一個餐廳吃飯。他說選個離我近的,結果我打的過去,下車又找了半個小時。找到後恍然大悟,原來真的就在我家門口,走路不到半小時。
結賬時我堅持AA製,他有點尷尬。我隻是比較聽我媽的話:不吃男生買的東西。更何況,並不是很熟。
吃完他問我深圳有什麽好玩的。我說我想回家。後來他發消息告訴我,他覺得我本人和寫博客的那個活潑的人不一樣。我說也許吧。沒再多講話。
過了兩天,深夜,忽然收到他的信息,說他在酒店手洗內衣內褲。我說哦。他又說馬上要回歐洲,跟我道個別。
他問我要不要送他。他住的旅館離我很近。
我說不了。很晚該睡覺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複說:“活該你孤獨一人”
我沒有再回複。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他很長很長的留言,他大概講了一下對我的感覺,說他感覺自己愛上了我。用的還是文言文。什麽汝和唔之類的。還說了現在我們可能不能真的走到一起,雖然心動卻難以隨心所欲的去愛。
他問我將來會不會在一起。我認真想了想,回複說不會。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聖誕節前後,他給我發消息,問:我們之間真的沒可能嗎?
我沒有回複。
今年年初,他給我寫了好長的消息,告訴我剛剛離異,往事不堪回首,還有個兒子。他說他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告訴我這些。
我想了很久考慮要不要安慰一下,最終還是沒有給他回複,這種情況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又給我消息:再也看不到你寫的博客,你以後會記起來我,並且把他寫進故事嗎?寫成你經常寫的那種好笑的故事,名字就叫做:網上認識了一個男生,我差點變成第三者。
我還是沒有回複。
那天在醫院等主治醫生等到懷疑人生,翻了下手機,突然想起來曾經有個人說我注定孤獨一生。
“那個注定孤獨的人”
然後我自作多情的想了一個很長的故事。不小心變成了第三者,玉石俱焚那種結局。
大概真的如你所說,人到了某個年紀,容易心動,卻不能隨心所欲。笑容是水麵上的漣漪,而悲傷墜落湖底。
一切交給時間,耐心等待它們浮出水麵,或者被遺忘。
"笑容是水麵上的漣漪,而悲傷墜落湖底" so beautifully written, like a poem, love the imaginations.
"一切交給時間,耐心等待它們浮出水麵" If it is 悲傷墜落湖底, then why waiting patiently for them to surface? It makes me think that even 悲傷, a sad emotion which most tend to avoid, if felt deeply and truthfully, can be a cherished experience, maybe because it makes us feel alive deeply.
不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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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太深,說得太真,未必好唉!
曾經,我在廣州出差,有人下午從深圳過來看望,大家說話吃飯聊天,完了,送我回我的旅館,說了一陣,他說:太晚了,沒有車回去深圳了。我說:噢。我當時住的是套間。我說:這樣,你若不嫌,今晚就睡外間,明天再回去,那人說好,然後,道了晚安我進裏屋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想應該請他吃個早餐,再道別,出門一看,外麵收拾的幹淨整齊,人早走了。我當時有點生氣,怎麽不告別一聲就走了。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