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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情事 第一章

(2005-11-14 22:32:33) 下一個

晚春情事

第一章

 

            初春的一天清晨,天上飄著蒙蒙細雨。溫哥華的“斯丹林”公園仍像往日那樣寂靜,仿佛那裏的一切都在默默地享受著雨水的滋潤,就連平日那些盤旋在空中的海鳥也都不知去向,隻有帶著鹹味的海風在空氣中穿梭遊蕩……

            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婦人黯然銷魂地站在岸邊,她手握扶欄,纏綿悱惻地仰望著天空,懷著極度的悲傷與絕望默默地問蒼天為何對她如此不公!無情的歲月使她臉上飽經風霜,坎坷的道路使她變得哀毀骨立 —— 幾十年的愛與恨、幾十年的辛酸淚,如同海浪那樣凶猛無情地撞擊著她那顆脆弱的心。回顧自己的一生,她感到是何等的失敗!可她仍不明白到底錯在哪裏?為什麽會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望著無邊的大海,她感到一片茫然,不知今後的路該如何去走。

            雖然她的心早已破碎,卻仍放不下曾經朝夕相處的親人,那怕他們都有了依靠和新歡,她仍牽掛著他們。她這一生幾乎從未想過自己,到頭來卻如夢一場,猶如一支燃盡的蠟燭,留下的唯有斑斑淚跡。如果她此時投身大海,誰也不會知道。她感到人與人之間如同這茫茫苦海——那麽無情、那麽殘忍、那麽深不可測!她思緒萬千卻欲哭無淚。

            今天,她就要離開這個被世人稱之為最適合居住的地方,無人知道她去哪裏,也無人為她送行,她隻好來到這個一直想來而又未能如願的溫哥華最大的公園,向著大海對死去的親人說聲再見,希望海風將她的呼喚帶給天上的女兒。這是她唯一的寄托,更是她追悔莫及的致命傷痛——假如小女活著,也許她不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隨著小女的消失,她所付出的一切再也無人在意和珍惜。盡管她一生都在為他人活、為他人忙,想他人所想、急他人所急,到頭來卻無人為她著想。她身在異國,一無收入、二無依靠,隻有一顆痛苦的心,留給她的唯有痛苦和回憶。她失去了人生的目標,常常以淚洗麵,悲到極處就想一死了事,可一想起那忘恩負義的男人,又覺得不甘心。因此,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決不能死在這對狗男女前麵!上帝遲早會懲罰他們!可是,太多的煩惱困擾著她;太多的痛苦折磨著她;太多的往事使她無法忘記。在這舉目無親的異地他鄉,她感到寸步難行。這種無依無靠、無人過問的日子,使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於是,她決定回到自己的祖國,不再踏入這塊曾經讓她夢寐已求又使她家破人亡的土地……

            很久以前,在福建龍岩地區的一個小鎮上,住著一戶有名的中醫,主人姓蘇,名中堂。他五十開外,長得一表人才,看上去總是容光滿麵、和藹可親。他不但醫術高明,而且收費低廉,人們稱他活神仙。

            鎮中心有條小街,石板鋪成的街麵由於年代已久,有些地方已經高低不平,稍不留神,就會踩空,沾上一腳又臭又黑的淤泥。到了夏天,經常聞到陰溝裏散發出來的臭味。

鎮上有幾十戶人家,每家的底細相互一清二楚。街邊的房子連在一起,門麵都用木板拚成,可以靈活取放對門相距不到五步,說句悄悄話都能聽見。凡是住在街邊的人家,都以買賣為生,前廳開店,後廳住人。

街的盡頭有個農貿市場。每天清晨三四點鍾,附近鄉下的農民總是挑著菜擔、扛著麻袋經過小街,發出“咚咚”的腳步聲和“吱呀吱呀”的扁擔聲,吵醒夢中的住戶,大家因此養成了早起早睡的習慣。

            蘇家的房子坐落在中間,看上去特別顯眼,因為屋頂比左鄰右舍高出兩尺,這是上代把老房拆掉重新建造的緣故。他家的房子在鎮上占地最多,共有五大間,而且窗戶也比別人的大,顯得既寬敞又亮堂。遇上外地人慕名而來,隻要一問蘇家,別人就說,“房子最高的那家就是”。

蘇家的堂屋設在正中,兩條對開的藍底白花粗布門簾把它隔成兩半。門的兩邊各放一排椅子,中間有一張大方桌,漆得油光透亮,那是專給蘇中堂看病用的。進門的左邊是主人房,右邊是廚房和客房。簾子後麵有兩張小床,這是給重病人臨時休息用的。有些病人遠道而來,需要觀察治療,但又沒錢住店,蘇家給他們免費提供吃住。

            蘇家幾代單傳。兒子從小在父母的熏陶下,自然繼承父業,可稱醫術世家。遺憾的是,到了蘇中堂這一代,這一心願卻無法實現,使他有愧於祖宗。

            當年蘇中堂取了鎮上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那女子不但知書達理,更是心地善良、賢惠耐勞,眾人見了無不羨慕稱好。小兩口一個看病,一個端茶倒水,招呼從四麵八方趕來求醫的人。

            後,他們喜得一子﹐取名玉成。蘇中堂高興地說:

            “這下好了,咱們蘇家後繼有人了!”他希望兒子長大後繼承父業,將祖宗傳下的醫術發揚光大……

            一晃幾年過去了,玉成長得和父親一模一樣。他生性好動、活潑可愛,整天笑嘻嘻的,走到哪都討人喜歡。

            蘇中堂卻為此十分擔憂,因為兒子在家呆不住。為了阻止他往外跑,規定他每天做完作業再抄三頁藥書。

那書上都是草藥名稱,這使幼小的玉成感到枯燥乏味,沒有一點興趣,小屁股在凳子上晃來晃去,如坐針氈,字也寫得不像樣子。

蘇中堂為此不知罰他跪過多少次,可他就是不改,說不喜歡那些死記硬背的東西;還說家裏到處都是藥味,他一聞到就惡心。玉成還說,長大後決不當醫生,不想看到家裏到處都是病人,要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蘇中堂氣得直搖頭,不知用什麽辦法才能使這孩子改邪歸正。

            其實,玉成心地十分善良。那年月,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遇上災荒之時,很多人家連飯都吃不飽。鎮上有個小飯館,父母忙不過來,就讓玉成到那裏去吃,月底結賬。

            一天,蘇中堂來到飯店,接過老板給的賬單驚訝地說:

            “老張,怎麽我兒子一個月吃了這麽多錢”?

            “不是他一人吃的”。老板解釋說,“每次都有很多同學跟他一起來吃,我還以為你知道”。

            父親回家對兒子說:“玉成,你以為那家飯店是爹開的?以後不準帶同學去吃,我辛苦一個月還不夠給你付賬單”。

            “爹,那些同學很可憐呢”!玉成拉著父親的手說,“為了那頓飯,他們一天不吃東西,你就可憐可憐他們吧”。

“那好,想要幫人,就得跟我學醫,否則哪有錢行善”?蘇中堂趁機教導兒子。

            玉成不出聲了。他希望自己快點長大,早日掙錢,到時愛幫誰就幫誰。        一晃又是幾年,蘇玉成終於長大了。他高中畢業就自作主張,當上了鎮上的一名小學教師。每次拿到薪水,他就到店裏買幾包糖果、餅幹,站在門口吆喝:

            “孩子們快過來,發點心嘍!挨個排隊……”

            左鄰右舍的小孩一個傳一個,一會兒跑來一大群。孩子們也因此最喜歡他,口口聲聲叫他蘇大哥。

            蘇中堂麵對兒子的叛逆,深感有愧於祖宗,但無可奈何。他知道兒子心地很好,這是做人的根本。同時,他也希望兒子快樂,不忍心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隻好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

            對於父親的寬容,玉成心懷感激並深感榮幸。他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苦日子,想要什麽開口就有、伸手可得。優越的條件和父母的疼愛使他變得很任性。假如他當初聽從父親的安排,也許他的命運將是另一種結果……

            十九歲的蘇玉成長得英俊瀟灑,在人們眼裏一點不像老師,倒像十足的公子哥,令當地女子為之傾倒。隻是在當時的社會,他的婚姻仍需父母做主、媒婆出麵,這是他感到最遺憾的一件事情。因為沒等他捕捉到心目中的偶像,就與鎮上一位教書先生的女兒結了婚。

            那女子名叫翠花,比玉成小兩歲,沒上過一天學堂,但在父親的熏陶下,也能認識不少字和熟讀三字經。她長得一張娃娃臉,眼睛又大又圓,笑時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她言語不多,卻善解人意,在蘇家見事就做、尊老愛夫,使蘇中堂夫婦十分滿意。

但在蘇玉成眼裏,總覺得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兩人在一起沒什麽話說。這樁婚姻帶給他的似乎不是快樂,隻是對父母的一份孝心。本來他自由自在,現在反被捆住了手腳,但又不忍再傷父母的心。他知道父親抱孫子心切,一心想彌補未能實現的願望。

            不巧的是,翠花頭胎生了個女兒,取名小慧,長得和母親一模一樣,圓圓的臉,皮膚又白又嫩,笑時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蘇家父子卻為此大失所望!本來就有委屈的玉成,突然產生逃避的念頭。

            那些年,當地常有人偷偷往南洋跑,但去的人中大多是些亡命之徒。他們犯下殺人放火的案子,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被迫跑到南洋;要麽就是家裏窮得過不下去,想到南洋找條活路。去的人中,有的渺無音信;有的倒也混得不錯。

為了徹底擺脫煩惱,玉成心想,要走就走遠點。不管剛出世的女兒多麽可愛,也不管坐月子的老婆多麽需要他。他似乎還未具備做丈夫和父親的條件,不懂得對她們負有責任,好像一隻羽翮未就的小鳥,一心隻想飛出去。也許這點煩惱在別人看來不算什麽,他卻覺得是件大事。

            當他拿定主意,很想告訴父母,可又怕他們反對。他知道,這種想法在父母看來一定是大孽不道,肯定罵他活得不耐煩了。另外,他長這麽大從未出過遠門,多少有些膽怯,最好找到一個同伴,萬一有事也好有個照應。他想等一切安排好了,再告訴父母。   

一天中午,玉成來到那家他最喜歡也最熟悉的飯店,一進門就對老板說:“老張,來碗雜醬麵。”這家餐館對他來講,就像自己家裏一樣,因為他在這裏從小吃到大。

老張急忙上前迎接,滿臉堆笑地說:“玉成啊,你終於來啦!幾天不見,我就好想你,快過來坐!”

這位老張性格開朗,為人厚道,在小鎮上很有人緣。加上他手藝高,給的菜份量足,所以做了二十年沒有倒閉。但要論年齡,他可是比玉成大了一倍。他是看著玉成長大的,深知他的為人。在他眼裏,他既是小輩又是朋友,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不一會兒,老張端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笑嘻嘻地問玉成:

            “最近老婆生孩子,把你忙得夠嗆吧”?

            “都是我娘在忙,沒我的事”。

            “你這爹倒當得輕鬆”。他坐下來陪玉成聊天。

            望著老張滿頭是汗,玉成悄悄對他說:

            “我看您這生意也不好做,一天到晚累得躬腰駝背,到頭來賺不到幾個錢。不如我們到南洋試試,聽說在那裏當雜工都能掙很多錢”。

            “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誰敢去試啊”?老張驚訝地說,“你怎麽想去南洋?弄不好會送命的!你瘋啦?有好日子不過,跑那兒去幹嘛?你又不缺錢花,幹嘛去冒這份險”?

            “我想去幹一番大事。呆在鎮上到老就這樣子,不如出去見見世麵。行則留,不行則回”。

            “那萬一回不來怎麽辦”?老張擔心地說,“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能去就能回”。玉成信心十足地說,“咱們多帶些錢,到時總有辦法”。……

            老張終於被說動了。他認為跟玉成走不會有錯。再說,他長這麽大沒離開過小鎮,不知外麵到底什麽樣,就算不行看看也好。

            玉成非常激動——終於有伴了!雖然他不知道南洋到底什麽樣子,等待他的是禍是福?但在他的想象中,那裏一定比小鎮豐富多彩。就連那些目不識丁的人都能混出名堂,憑他的條件更能幹一番大事。

            當他把這事告訴老婆。她先是驚訝,接著眼淚就流出來了……她知道玉成不喜歡她,但她是愛他的。自從嫁到蘇家,她處處小心謹慎,一心隻為討他喜歡。可沒想到肚子不爭氣,但這不能怨她呀!他的這一決定明擺著是不想要她,還要遠走高飛。而她卻不能阻止,知道他不會聽她的。望著邊上熟睡的女兒,她的眼睛更加模糊……

            “你不要哭嘛”,玉成安慰她說,“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和老張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這麽大事爹娘知道嗎”?她提醒他說。

            “他們不知道。到時問起來,就說我和老張進城辦事去了,等到了那裏再寫信告訴他們,也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

            “……爹娘就你一個兒子,這樣做恐怕會傷他們的心。他們是講道理的人,也許會成全你。”翠花強忍住眼淚說,“還是說一聲比較好,至少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再說,我可以在邊上幫你”。她把希望寄托在老人身上,認為他們一定不會同意。

            玉成覺得言之有理。想到父母一貫對他的疼愛,也不忍再傷他們的心。他在心裏反複告誡自己,如果這次失敗,以後就死心踏地在家孝敬父母、養兒育女,老老實實接受命運的安排。

            當晚,他們來到父母房裏。蘇中堂忙了一天,正躺在椅子上休息。玉成小心亦亦地說:

            “爹,我想利用暑假和飯店老張到南洋去看看”。

            “你說什麽……”?蘇中堂睜開眼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啦?你知道南洋有多遠?路上有多少風險嗎?到時隻怕出去容易回來難!你怎麽總不安份?這書教得好好的,怎麽又要折騰?現在你是上有老下有小,別忘了自己肩上的擔子”!

            “爹,您別生氣。我知道不該幫他說話。但他說,如果這次不行,以後一定好好在家孝敬爹娘,再也不往外跑了。我一定會照顧好孩子,可不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翠花在一邊插話。

            “你懂什麽?……還幫他說話!他這是在找死”!蘇中堂指著玉成的鼻子說,“有本事你隻管走,反正我的話你聽不進,我就當沒這個兒子”!

            “兒啊,你就聽爹的話,別再胡思亂想好不好”?蘇老夫人含著淚在一旁說,“幹嘛有好日子不過,要去冒這種險?人家都是活不下去被逼上這條路的,你偏要自找苦吃!人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出門一裏不如家裏’,這些道理你應該知道。再說,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麽對得起祖宗?我們還等著抱孫子呢”。

            玉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爹、娘,我知道不該再傷你們的心,但這是我最後一個心願,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出去見見世麵,就算吃點苦也絕不後悔。如果呆在小鎮上,一輩子隻能當個教書先生,我不甘心。何況這次有老張陪我,不會有事的”。

            “當初叫你學醫,你說喜歡教書;現在又說教書不適合你。我看你根本就搞不清楚想要什麽?這樣既使到了外國,也是一事無成。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固執”?蘇中堂強壓怒火,耐心勸導兒子。

            “如果爹這次讓我出去,我一定好好珍惜”。玉成仍然跪在那裏,對父親祈求道,“我保證,今後再也不讓你們失望”。

            “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爹隻希望你好自為知”。蘇中堂搖了搖頭,又坐回到那張椅子,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   

“爹鬆口了”!翠花上去碰了一下玉成,“還不快起來謝謝”!她嫁到蘇家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很會察言觀色,知道在什麽情況下可以說什麽話,也知道公公婆婆很喜歡她,從不把她當外人看待。

            “誰說我鬆口了”?蘇中堂瞪了他倆一眼,“我還是那句話:好自為知”!

            “你爹是要你再好好想想”,蘇老夫人上前扶著兒子的肩膀說,“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你實在要走,我們也攔不住,腳長在你身上。當父母的管得了你一時,管不了你一輩子,快起來吧”。

            玉成這才站起來對父親深深的鞠了一躬。倆人剛跨出門檻,隻聽蘇中堂說:

            “出門錢就是膽,不夠說一聲”!玉成趕緊轉身,再次對父親鞠了一躬,心裏充滿感激。

            實際上,蘇老夫婦內心十分痛苦。兒子突然想去南洋,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蘇家就隻有斷子絕孫了。但他們了解兒子的脾氣,他想幹什麽誰也攔不住。從小到大,他身上像長了反骨似的,凡事總想自己做主,唯一順從的就是娶媳婦。他們以為從此可以拴住他那顆不安分的心,沒想到還是徒然。遇到這樣一個不孝之子,做父母的隻好順其自然。

            回到自己房裏,玉成感到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高興得眉開眼笑。翠花的希望卻落空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獨守空房,孩子又這麽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忍不住在那裏抽泣。

玉成安慰她說:別再難過了,到了那裏我就給你寫信,如果混好了,到時回來接你”。看到老婆落淚,他似乎沒有感覺,隻有出不去才會使他難過。這也許是沒有感情的緣故吧。他覺得翠花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他可以和她在一起生活,但不可能愛上她,因為他在她身上始終找不到感覺。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玉成抱著兩個月大的女兒,心裏似乎有點內疚:她長大了可能都不知道爹是什麽樣子。其實,他也說不上老婆哪點不好,就是不想碰她。這種壓抑使他情緒變得越來越急躁。他多麽渴望能有出自內心的發泄。每當和老婆在一起親密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就會出現別的女人,但似乎又看不清她們的臉。所以,他想去尋找那個夢中的人,和她在一起過上甜蜜、幸福的生活。否則,他覺得這輩子太冤,日複一日地守著一個不愛的女人,即使不斷命也會得病。當初他隻為不傷父母的心,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可是,當他真要走了,又覺得這裏才是他真正的家。看著在那裏默默為他收拾行李的老婆,一股憐憫湧上心頭,他走過去對她說:

            “你放心好了,無論我走到哪裏,這裏永遠是我的家,你永遠是我的老婆”……   

第一章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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