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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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 霧失樓台,桃源望斷無尋處

(2019-01-06 14:46:58) 下一個

按照成功和張蒙的議定,張蒙攜聖旨到揚州涿州巡訪。

當年成功張蒙幫助寧田的國君趕走篡權的禦弟熙常,幽王為了感激成國,除了年年上貢之外,一家老幼都留在邘都為質,以示對成國的忠心。如今幽王年邁體弱,趁成功登基時,獻上重禮,同時要求放回太子荀溪回國主政,餘下的家人,妃子,眾多年幼皇子,依然留在邘都。成功早就想吞並寧田,誰在邘都為質並不重要,而且常和荀溪見麵,早已瞧他不起。

荀溪在邘都雖是質子,卻行走自由,和一幫子弟混在一起,吃喝嫖賭,哪兒都少不了他。而且特別好吃,二十剛出頭,已是腦滿腸肥,走起路來,渾身的肥肉都在顫。

人一胖行動就緩慢,可荀溪腦筋也慢,有他的時候,除了胖大的身軀顯眼外,難得聽到他參與交流,吭吭吃吃話講不清,沒有人耐心聽,一哄一鬧,慢慢更是話少了。成功看到這樣的太子回去主政,更加強了攻打寧田的決心。和張蒙商議一陣,讓張蒙再去寧田邊界的揚州涿州營中巡視,做好征戰準備。

褚遂璋和廣陵公主到揚州已有一年多了,每日練兵不停,向成功上書多次,攻打寧田,誌在必得。見丞相張蒙親自來鼓舞士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操練起來。

張蒙見褚家軍士氣高漲,大加讚揚,鼓勵一番便要去涿州,褚遂璋唯一擔心的是糧草,張蒙讓他不必擔心,桑郡的糧庫已經做好準備,恐怕這一兩天糧草就上路揚州了。

褚遂璋放了心,立了軍令狀,隻待張丞相到涿州之後,揚州涿州兩軍協同進攻寧田。

 

大成這邊氣勢洶洶,劍拔弩張,消息傳到寧田,幽王犯愁,而即將即位的荀溪卻意氣風發,號令全國,準備抗擊大成入侵,荀溪發誓要借此機會狠狠打擊成國,一雪多年來對大成屈服的恥辱。

 

丞相張蒙一行快到涿州,侍衛張三通報稱有個熙常求見。張蒙萬萬沒想到熙常還活著,讓張三帶進帳來。

比起上次見到他,熙常少了些猥瑣,頭發梳整齊,戴上葛巾,穿著一領綠色的袍子,腰也挺了起來。張蒙鬆了口氣,心下還不算太失望,請熙常客席坐了。

熙常深深施個大禮,“承蒙張丞相遣人相尋,不然熙常此生再無出頭之日。”

張蒙還禮,“皇叔是有作為的人,不甘自棄。當年也是時機不成熟,朝堂上沒有百官的忠誠,幽王又搬到大成的救援。現在形勢不一樣了,有大成國轉而支持你,勝券在握喲。”

熙常兩眼放光,“大成真的?”

張蒙微微點頭,“可是你也不能坐享其成,寧田得你自己奪回來,這樣在百官麵前才站得住。”張蒙見熙常瞪圓了眼睛頻頻點頭,微微一笑,“你衝鋒在前,大成在後幫你。所以,你先扯了旗子,招兵買馬,昭告天下。”

熙常咂巴著嘴,心裏掂量一陣子得失,自己是奔古稀之人了,與其在山溝裏像狗一樣等死,不如賭一把,“我要人要錢要糧。”

張蒙點點頭,“都可以,但有個條件。”

熙常斜楞個眼,“丞相隻管講。”

張蒙笑道,“我先不說破,你隻聽我的便是,不要問為什麽,甚至有時候看似毫無道理,我最後把寧田還給你。怎麽樣?”

熙常搖搖頭,“送死的事我不幹。”

張蒙哈哈大笑起來,有些鄙夷地看著熙常。

熙常呸了一口,“好,算我信你一次,栽就栽了。”

張蒙雙手一拍,頗為讚賞,“這才像個奪帝的樣子。”

他站起來,準備送客,“我在蕭國給你找了好地方,錢糧都已齊備,你,”

“蕭國?”熙常皺起眉頭,看張蒙斜眼,忙道,“聽丞相的。我這就去招人。”

張蒙推著他,“我送兩個人跟你一起走,他們都是蕭國人,熟悉那裏的情況,你們先認識一下。”

 

剛剛請出熙常,侍衛進來稟報,寧田丞相申博秋來訪。

張蒙聽了,不禁微笑起來,搖了搖頭,“出京以來還沒有空閑吧,第幾撥了?”

侍衛張三會意地笑道,“我倒是都給世子記著呢。”跟隨張蒙十幾年的侍衛們還是習慣叫張蒙為世子。

張蒙仰著頭,像是自言自語,“老申會要什麽呢?”

 

丞相申博秋是寧田的三朝老臣了,當年成功領東征軍攻打東夷十四國時,申丞相便力主寧田支援大成,並且請成功在寧田國都城住了幾天,正是那時首次與張蒙相識。不過之後這麽多年了,與張蒙再無更深的交往,張蒙去了濮州之後,就更沒有瓜葛了。

所以張蒙在拜帖上看見“老友”,“見字如故”等幾字,不由嗤了一聲,起身撣了撣衣裳,“迎客。”

申博秋站在帳外,精瘦矮小的身板挺得直直的,花白的胡子也朝前撅著,陰沉著臉,常年工於謀算,兩眉之間蹙成深深的三道兒,像個川字,這些天車馬勞頓沒睡好覺,眼袋腫泡,加上年紀大了,皮膚變薄,麵上青筋加黃斑,申丞相看上去有些陰森可怕。

而且申博秋的心情也不好,大成這幾年在寧田南境的揚州西境的涿州增兵,意圖非常明顯。沒有了以前東夷十四國做屏障,麵對大成咄咄逼人的架勢,寧田朝中主戰主和兩派爭執不休。

皇太子荀溪就是主戰派。十年前,幽王胞弟熙常謀反,幽王帶著一家人逃到了邘都,求助成國。成功帶領張蒙成績安穩打入寧田,趕走了熙常。幽王向成國表示感恩,一家老小留在邘都為質,自己獨自回了寧田。如今幽王老邁,招回太子荀溪。

荀溪回國後,就被幽王推著上朝參政,荀溪弱冠之年,白白胖胖的,言語不多,還有些木訥,出乎大家意料,卻是個火爆脾氣。

荀溪話雖不多,但每日上朝必定要說一句,“母後和兄弟們還困在邘都為質,”然後領著百官振臂高呼三遍,“我們一定要打回去!”喊完之後像用盡了渾身力氣,癱坐半天無語。

寧田曆來文官主政,朝堂之上哪裏見過這般大呼小叫的,錯愕之下都看著幽王。

幽王為了培養這個太子,暗示大家合作。漸漸的成了習慣,荀溪的話也多了一兩句,無外乎就是擴軍。

申博秋對當年支持大成滅掉十四國有些後悔,見荀溪年輕氣盛,心中暗喜,明著站在文官一邊,反對戰爭,厭惡殺戮,暗中卻支持增加武力,幾年過去,寧田兵力從三萬漲到了八萬,荀溪一心想要武力抗擊成國,大力提拔武官,朝堂之上,武官從以前的一成漲到了四成,大部分的國策都圍繞著如何壯大軍隊抗衡成國。

當荀溪知道大成丞相張蒙出巡揚州涿州後,馬上提出再增加兵力,司馬大將軍何誌馬上應和,提議舉國上下全民備戰廣征兵役。

朝中勢力漸漸消弱的眾文官則是一片反對之聲,說大將軍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張蒙巡視兩州,並不說明大成要攻打寧田。而且寧田國這幾年歉收,已經無力再擴軍了。

荀溪大怒,“成國大軍壓境,你們這些人膽小懦弱,隻會在我麵前放屁!”

何誌等一撥武將有太子撐腰,朝堂上和文官對罵起來,最後誰誰哪天狎妓,被妻妾當街揪出來的事都罵出來了。

申博秋見話說得太粗了,忙出頭勸雙方冷靜,國難當頭,要齊心協力才是。

荀溪正笑咪咪地看熱鬧,聽申丞相如此一說,馬上扳起臉來,見那些文官仍然喋喋不休,下令將三名領頭大臣庭仗二十。

 

幽王是在成國的幫助下從熙常手中奪回了王權,對大成唯唯諾諾多年,如今年事已高,實無戰意,又不願意當眾與太子做對,散朝後宣丞相申博秋進宮細談。

幽王拉著申博秋的手半晌,才歎口氣道,“申卿,你從先帝起就為相,可曾記得寧田麵臨如此危機的時候?”

申博秋誠惶誠恐,“臣承蒙先帝和陛下厚愛,竊居宰相之職,卻不能為陛下分憂解難,慚愧啊。”

幽王搖頭,“申卿錯會了。縱觀天下,成國妄圖稱雄,這些年吞並周圍弱小諸侯國,沒有間斷過。寧田獨自撐了這麽久,走到現在,也是大勢所趨。如果能避免殺戮,百姓免遭戰亂塗炭,我甘願稱臣。成國善待我們一家多年,我相信他們更會善待我們的百姓。”

申博秋起身給幽王施禮,“陛下仁慈。”

幽王拉他起來,“博秋,你知我心,不妄你我君臣一場。荀溪在邘都長大,也難為他了,年輕人火氣大,行事不計後果,你多指點他。”

申博秋點點頭,“太子年輕氣盛,想必在邘都做質子被壓抑了多年,想要雪恥吧。”

幽王看了申博秋幾眼,“申卿,非是我願意不戰而屈,荀溪這些年增加兵力,我並未阻止。”

申博秋皺起眉頭,“陛下和太子都以為增兵有震懾之力,成國會就此罷休,隻是事與願違。如今一旦交戰,雙方都投入大量的兵力,會有多少死傷啊。”

幽王低頭陷入沉思。

申博秋咳了一聲,“張蒙丞相我見過幾麵,他沉著,有膽識,比成功看得遠,這其中利害關係他不會不考慮,不如我去會會他?”

幽王又沉默了一陣,慢慢抬起頭,“看來成國此番誌在必得,你去探探張蒙的意圖。給荀溪這孩子爭取些時日。”

申博秋微笑一下,“即便成國入侵,也總要找個理由吧。還得叮囑太子仔細,別給成國留下把柄。”

幽王不以為然,“別忘了蕭國是怎麽滅亡的,當年是成國挑起事端,反栽到蕭國頭上。”

申博秋一時無語,暗暗將近幾年成國滅掉的國家及其君王的遭遇略排了排,善終的沒幾個,心中黯然,“陛下,我明日就啟程。”

幽王點點頭,“傳荀溪進來,我們再商議一下。”

衣養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於小

道德經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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