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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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弦斷知音,欲將心事付瑤琴

(2019-01-02 15:45:28) 下一個

和李辰坐著馬車慢慢一路南下回越州,成鏗因為安邊的東南,越州衛州太上皇的西南,再加上現在西部都已搞定,心裏鬆口氣,身體就撐不住了。在濮州病倒讓成鏗猛然警醒,經過那麽多打擊後都活下來了,他應該好好珍惜生命。想到任重道遠,真的不能這樣一味地消耗下去,也想借這個機會休息恢複一下,隻不過傷痛使他無法躺臥,隻能坐靠著,睡不成好覺。

成鏗謝了李辰的救命仙丹和幾天的照顧,一路上向他問起衛國的往事,如何治國,如何調軍,如何協調文武官員的關係。

間或試探問他身為衛國人,為何敢說把衛國領土交給大成?李辰淡淡的回說自己是大成國人,話鋒一轉,具體分析解釋了成衛之戰中幾場重要戰役,特別是和成功的兩仗,如果衛國這樣打,絕沒有成功喘息的機會,可是,李辰頓了頓,“樊王為質子時曾說過,感激聖文德皇帝和康平太上皇的善待,一旦將來兩國交兵,他當退避三舍。我尊令而行,後退百裏,成功冒進,以為衛軍真的敗退,入了我的包圍,本來是可以將成功全殲,可我卻是那樣打的,不等於拱手相讓嗎?”

“隻是這兩役之後,”李辰微微搖頭,“衛國就再沒喘息之機了。”

成鏗點頭,佩服他做的巧妙,也讚歎和豫王相比,晏王到底以社稷為重啊。心裏意識到豫王是被心中的仇恨迷住,那麽他成鏗心中對成功張蒙的仇恨會不會影響他的判斷力呢?

想到成功,他心裏突然一跳,抬眼看著李辰,目光卻落到李辰後麵的遠處。李辰疑惑,不知他想問什麽,成鏗卻是在暗想,難道這就是成功不喜他的原因之一?看到成鏗就會想到越州,自然聯係到衛國,有人就會念起當年成衛之戰,就會有人發現這幾仗成功其實打得很幼稚。成功是個聰明人,事後如何能不知呢,這或許是為什麽大家一聽衛國就都緘口不語。成鏗想起死去的朋友們,心如刀絞,為他們憤恨為他們不平,心中的仇恨又增加了新一層內容。

李辰見他閉了眼歪靠著不說話了,便叫停車休息一會兒,成鏗睜開眼問,“到哪兒了?”

李辰答說,“快出西域了,看前邊的山脈,翻過去就屬越州十郡了。”

成鏗點點頭,下車活動一下坐麻了的腿腳,然後打坐運氣疏通經絡,收功後吃了倪醫給的藥丸。

望著層巒疊嶂的山脈,暗想不知成豫在哪山修行,也不知今生是否還能再見麵,心中萬分感激他教的運氣法子,不然他也難以支撐到今天。

李辰見他神傷,問他緣故,成鏗坦誠相告遇見豫王一事,隻是隱去晏王一段。李辰也不禁感歎,卻沒承認是晏王的意思。成鏗凝視他那張終於露出的臉,英俊而剛毅,想他在其他人麵前遮遮掩掩的,替他累的慌,不過在完全得到成瑞支持前,成晏還是在暗中更好,也就隨他去了。

李辰笑問既然豫王一再叮囑不要相信任何人,成鏗如何會相信他李辰,成鏗則答,“任賢勿貳,自當虛懷易盛,開心見誠,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自從和李寨主結盟那天起,就應該彼此信任,幾天前我的性命還不是完全在李寨主手裏,如果今天還不信任你,那還要經過什麽考驗才能相信?”

兩人對視良久,心意相通,自此全心全意,再無猜忌。

成鏗不知道李辰為什麽到此時仍不肯自認是晏王,或許他不願意回到過去,即便身為江湖人李辰,成鏗欽佩他以社稷為重,成鏗絕不會忘記朋友們為自己做出的犧牲,可是他現在有大成國的生死存亡這個重任在肩,個人的恩怨情仇也隻能暫時深埋,或許他們的犧牲就是要他成鏗成就一番大業,血腥的殺死一兩個人的報仇,也不是成鏗在這個時候這個位置上應做的。

成晏和成豫當年雖然也不睦,但聽到他的訊息,心中暗暗歡喜。如今二人都已年近半百,上一世的拚殺雖然兩人都是失敗者,可都活了下來。兩人之間的仇怨不似與成瑞般死而後快,既然知道成豫的大致下落,又有那一派武功的吸引,李辰暗地裏派人在西域四處尋找這個失散多年的二哥。

歇了一陣,李辰催著上路,天黑前趕到下個客棧。成鏗猶豫了一下,“這裏到邘都多遠?”

李辰說,“三四天吧。”

成鏗點點頭,“騎馬兩天就到了。”

李辰瞪著他,“殿下要去京城?太危險了。”

成鏗搖搖頭,“有些事一定要做。”

李辰說,“那我去吧。”

成鏗微笑著看著他不語。李辰明白,知道他不能露麵,“那我也得陪著。”

成鏗輕聲說,“不用兩人都涉險,你回越州還有其他事情。”

李辰笑道,“沒有你成鏗,我那事情都不算事兒。”一抬手,“不用爭了,我得保證你能從邘都出來,要死就死一起吧。”

“呸呸呸,”成鏗笑道,“淨說廢話,你叫倪醫到下個客棧等我們五天。”

李辰說,“五天不夠,除非,”瞪了眼搖頭,“殿下現在不能騎馬。”

成鏗笑道,“也別和我爭,趕緊辦事,我也想早點兒回越州呢。”

 

成就攥著成功的詔書不停地在帳中踱步,到底聽誰的?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間選擇,成就實在太為難了。內心裏他更偏向越州,父皇母妃都在行宮,他想要實現自己的目的,就一定不能失去成瑞,可是中間橫著的大絆腳石成鏗讓他十分的無奈。投向成功就等於認輸,他想象著未來戰戰兢兢的日子,實在不甘。

目前身在濮州統領七萬邊軍是成就難得的機會,那就要看安穩是否能支持他。

成就猜不準安穩對成瑞的衷心有幾成,成功對安家的打擊,特別是對安穩的打擊應該是最大的。安穩一直跟隨成功左右,征東滅宋,顯露出大將風範。若不是安境一案牽連,安穩成為一方節度使或大司馬都是指日而待。而成瑞在此案中持袖手旁觀的姿態,這次要不是成鏗力保,庶人安穩恐怕還被軟禁在家中。

成就拿定主意,機會難得,拉攏施恩與安穩,現在為自己守濮州立功,成為將來爭帝的後盾。

安穩讀完詔書,低頭思索一番,將濮州一帶的地型圖推到成就麵前,“匈奴和大成聯手,赤羊穀是個絕好的戰場,在這裏把西狄全部殲滅。”

成就點頭稱讚,“大將軍說得好。”

安穩沉吟道,“衛律青原是我大成臣民,十年前降了匈奴,深得單於信任。此番由他主帥南下,看來匈奴頗有誠意,勢在必得啊。我今日出發,在北涼關匯合衛律青,商議作戰計劃。”

成就躍躍欲試,“我也去。”

安穩道,“殿下留在濮州最好,營中不能缺了主帥,再說,我們還不可以完全相信匈奴人。”

成就一揚眉,“你懷疑衛律青意在濮州?”

安穩道,“匈奴人還是守約的,我擔心的是驅逐西狄之後。現在匈奴名正言順調兵南下,哪能不防呢?我已經放出探子,衛將軍到底有多少兵力,後麵是否還有援軍。”

成就撫手讚道,“大將軍運籌帷幄,我放心了。”他指著詔書,“我如何回複皇帝?”

安穩遞給成就一書,“需要司馬司運送軍資,我列了急需物品,殿下可急報入京。”

“這原本要送給越州太上皇的?”成就看著書頭的幾個字問。

“正是!隻是越州遙遠,現有既然有皇帝旨意,司馬司可以調動甘州九庫物資,那裏離濮州最近。”

“好,我馬上回複。”成就答應著,“大將軍臨危受命,實乃我大成之幸,我成就之幸啊。”

“殿下謬讚了。”安穩施禮,“為國效力,臣在所不辭。也有鏗王保舉之功。”

成就沉下臉來,哪都躲不開成鏗!“是太上皇寵信,成鏗何功之有?”

“是,”安穩又施一禮,“臣不敢辜負太上皇信任。”

成就揮了揮手,“是你我在邊境出生入死,保家衛國。”

安穩微微一笑,“殿下請纓出征,勇氣可嘉。”

成就覺得燥熱,今天不把成鏗狠狠踩實,很難爭取到安穩的衷心,“成鏗偷奸耍滑,在晏城就什麽都不管,我們都忙著援兵一事,他倒好,隻顧自己休息。”

安穩有些詫異,“鏗王舊傷複發,在晏城時一直昏迷。”

成就愣了,“我怎麽不知道?”

安穩哦了一聲,“鏗王大概不想讓殿下擔憂吧。”

成就急問,“什麽舊傷,可有生命危險?”

安穩搖頭,“我走時還沒有清醒,不過倪醫師一直說無礙性命。”

成就鬆了口氣,“那就好。”

聽聞成鏗傷重喚起了成就的希望,他下定決心,決不倒向成功。“大將軍,雖然我們現在聽命邘都,可太上皇在越州另立朝廷的意圖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安穩點點頭,成瑞在越州偏安一隅,周圍聚集了眾多老臣,與邘都的成功對峙很明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麽成就意在皇位並不意外,安邊暗中支持成鏗稱帝,成就來拉攏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成就急切地道,“父皇還有意立我為儲君。大將軍,一旦我即位,大將軍便是大司馬。”

安穩抬眼看著成就,半天沒言語。

成就氣勢弱了些,“難道父皇已決意傳給那個叛逆?”

安穩眼中閃過痛苦,成就的話喚起他與成鏗一起在分嶺被冤枉陷害,被鞭打侮辱的往事,麵前的這位皇子怎麽能理解?

“就王殿下,如果鏗王當初在分嶺關沒有堅持留下來,而是隨太上皇去了越州,那麽叛逆的就是殿下你了。”

“我沒有,”成就打住,終於明白了,一激靈出了一身冷汗,“皇,皇帝連自己的親兄弟都,”成就掙紮著,不願意接受,“還不都是因為老十在邘都持寵驕蠻,才招來皇帝猜忌。”

安穩搖搖頭,並不想和成就爭執,“皇帝的行事為臣的難以猜透。慶幸的是太上皇和你們二王現在都平安。”

成就依舊恨恨的,“成鏗憑什麽攪亂太上皇的安排?他哪裏去不得,非要到越州來和我爭!”

安穩本不願參與他們兄弟的爭鬥,可成就的話實在太無理,“殿下,越州是鏗王的屬地,他隻是回家,也無可非議吧?”

成就自知理虧,有些惱羞成怒,“他有屬地,那我,那我,那我就在濮州自立為王!”成就發狠吼了出來。

安穩也不著急,“殿下甘願以自己一國之力與西狄匈奴大成三國相抗,或許還有太上皇第四方?我可以輔佐,可殿下有多少勝利的把握?”

成就垂了臉,搖著頭,“我沒有把握,你說我該怎麽辦?你是安家人,為什麽不肯幫我?隻因我不是嫡子?”

安穩沒有答言,默默看著成就。

成就咧嘴哭了起來,“你們各個都是勢利眼,我倒是想看看你會巴結誰!”

成就哭了一會兒,沒討來安穩任何撫慰,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抹了一把鼻涕,“不管怎樣,西狄讓匈奴人去打,我們隻要守住濮州就是了。”

安穩點點頭,“殿下所慮極是。保存實力是兵家首要。匈奴大成雙強聯手,誓將西狄打退千裏,可保西境百年平安。”

“哼,”成就撇嘴嗤道,“你以為匈奴娶了枿薌和容姬就真的與大成親如一家了?”

安穩拍案讚同,“殿下這下說到點兒上了。所以固守濮州不是上策。”安穩指著身後的地圖,“殿下請看。”

是以兵強則滅木強則折

道德經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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