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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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佇倚危樓,無言誰會憑闌意

(2018-12-20 15:47:49) 下一個

邘都的鏗王府竣工了,成功毫不猶豫馬上將宅子賞給了皇城禁軍大都尉虎騎將軍張越。張越和成鏗見麵第一天起就不對付,兩人在分嶺又結了更深的仇恨,如今皇帝賞給他這個鏗王府,張越感激涕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皇帝也。迫不及待,當天就搬了進去。別看張越直率武人一個,陛下前陛下後,發自內心地對成功皇帝畢恭畢敬,討得成功歡喜,時常帶在身邊,見他尚未立正妻,又想著是不是要把枿薌嫁給他。

張蒙毫無意外的接替了安境的左丞相一職,和安境王璨明爭暗鬥不同的是,如今的張王左右兩丞相和睦相處,步調一致,這讓成功喜憂參半。正想著如何確保二人都是他的支持者,而不是合起夥來反對他,廖總管和兩名黃門捧著幾摞奏折上來,最上麵的一折竟是成瑞的。

成功讀完成瑞從越州遞來的書信,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廖總管小心著問,“陛下,張丞相求見。”成功氣得聲音都在抖,“叫他進來!”

張蒙進來看成功的臉色,示意廖總管出去。門尚未關上,成功已將書信摔在張蒙臉上,“他居然活著!張家軍就是一群廢物!”

張蒙忍著怒火,“陛下鎮靜,馬上下詔說他欺君詐死,限期入京伏法認罪。”

成功睜眼看著他,冷笑道,“你以為他會回來?”

張蒙不耐煩地順口應道,“當然不會。”

成功狠狠地瞪著他,“那我這旨意不是放屁,以後還有誰聽我的?”

張蒙搖頭,“抗旨不遵,陛下就可以發兵去越州抓他了。”

成功愣了一下,想了想,搖搖頭,疲倦的靠在榻上。“他還能整出什麽來?”

 

張蒙也有些無奈,事態發展到此,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手裏攥著成瑞因成功弑君而要廢功立鏗的暗詔密旨,原本隻是來要挾成功按自己的計劃行事,先除掉成瑞,去掉舊臣異己,然後看時機拿出密旨,讓不孝失德的成功退位,到那時是扶持至乾這個幼帝攝政,還是自己稱帝,張蒙還沒考慮周全,不過對他來講隻是形式而已,都不重要。

成瑞如今在越州一隅,頗有和邘都抗衡的架勢,看來成瑞一直沒有完全信任成功,這個太上皇看上去溫和,其實很厲害啊,眼光放得長遠,不顯山不露水,步步都有策劃,關鍵時刻有急智,懂得取舍。苗將軍昨天急報傳給張蒙,成瑞下旨,殷將軍幾天前調一萬越州軍圍住張家軍營地,苗將軍隻好投降,殷將軍倒沒有殺戮,將張家軍趕出越郡而已。苗將軍已率三千兵馬在回邘都路上。

張蒙揉了揉眼睛,看著掛在架子上的地圖,沒有張家軍在越州駐紮,看來越州衛州完全在成瑞的掌控之中,關鍵的桑郡十四州在安邊手上。成功除去了最大羈絆安境,現在要爭取安邊就比較棘手,張蒙知道成瑞安邊也不睦,因此,尚有一線希望,桑郡富庶,張蒙最不能放棄。

張蒙看了眼成功,“上次商量封賞安邊一事,陛下考慮的如何了?邘都的安境侯府還沒賞出去,我看還是讓安境和安老誥命回京養老吧。”

成功搖頭,“惠州離邘都不遠,先派兩千過去看住安宅。安境在邘都不會老實的。我不放心。”

張蒙想了想,也有道理,那些老家夥們肯定會聽從安境。

“北邊呢,成熟王那邊沒什麽動靜吧?”張蒙皺著眉,看著地圖。

“我早有旨意給福王,他從來不涉朝政,大可放心。成熟在北邊已滿三年,早該回來了。”成功低聲說,“這一個在身邊更好管。”

張蒙鬆口氣,“如果有桑郡在手,就可以放心去打越州,我不放心太上皇在那兒。”

“行,你要什麽給安邊都行,”成功咬著牙,“成鏗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踏實。”

張蒙搖搖頭,“沒有成瑞,成鏗不是威脅,陛下不要本末倒置。”

成功指著他,“別小看了他,以後你栽他手裏別怪朕沒提醒過你。”

張蒙一笑,“謝陛下提醒。”話頭又轉向安邊,“我拉籠安邊不為別的,安境一倒,安邊惶恐是小,記恨是大,陛下開恩,赦免了安境性命,安邊應該心知肚明,陛下可以先試著收服,讓他去擒拿成鏗,窺探他的心思,能迫得他們雙方開戰就更好了。”低頭掂量半晌,“越州殷晟將軍曆來效忠皇帝,那裏也要盡快下達一份手喻,陛下,”抬頭看成功微微搖頭,“怎麽,陛下另有安排?”

成功從袖中拿出一書,“你看看如何?”

張蒙驚訝地接過來。成功嗤笑,暗想以張蒙之聰穎機謀,仍不過在自己全盤計劃中。成功使勁擦了擦額頭,擺脫成瑞成鏗帶給他的不快,他是要建霸業的人,如今朝中羈絆盡除,當是大展宏圖之時。

成功想了想,提起舊事,“三年前,我曾想去泰山,被安境攔住。”

張蒙點點頭,“我知道諸臣皆持異聲。難道陛下堅持要去?”

成功看了一眼張蒙,“你也反對?我非是定要封禪。”

張蒙笑道,“陛下奉天承運,泰山之顛昭告天下,當然非同凡響。不過,臣有一議,陛下若是覺得可行,臣不認為會招致眾多異議。”

成功見張蒙信心滿滿的樣子,暗暗鬆了口氣,“講。”

張蒙道,“子曰三十而立。陛下今年九月壽誕,正可籍此機會向天下明誌,陛下立身立家立君,立國立天下。”

成功微微點了點頭,“隻一紙詔書恐怕不會引起反響。”

張蒙笑道,“陛下英明。臣以為有三。夫王者之道如龍首,高居而遠望,無廣廈何以居高,何以立威,何以使民仰望?與其遠途勞頓泰山登頂,不若邘都琅山山麓建別宮,集天下精要,以奉神靈先賢。”

成功不以為然,“大成自建國初始,高祖就定製不得多營官室台榭以疲民力。當年因洪水地震而遷都,乃不得已而為。再建別宮,實屬勞民傷財。”

   成功沒什麽嗜好,不喜廣廈,不愛珍寶,不好女色。從記事起,成功人生唯一的目標就是一統天下,成為名留青史的一代霸主!

張蒙起身施禮,“陛下為民憂悲,仁德萬邦啊。”見成功麵露喜色,接著道,“先帝本意是告誡後世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織之時。陛下宏圖以傳萬代,臣認為非一蹴而就之力,別宮宜做長遠打算。”

成功點頭,“你最知朕心,不要以酒為池懸肉為林,讓我留下罵名。”

張蒙忙道,“臣不敢。”

成功想了想,“此事和王璨再議。”

張蒙答應,“臣遵旨。”見成功不再反對,接著說,“子曰有文無武,無以威下。大成當年剿滅東夷橫掃衛國,何等威風,其後各國爭先朝拜。近年來卻稀鬆了。”

成功皺起了眉頭,“各國使節來拜年的不少,缺誰?”

張蒙掂量了一下,“寧田太子回去後就沒有任何皇室出使來邘都進貢過。”

成功點點頭,“當年沒有一鼓作氣,卻留下寧田。”成功想起平定東夷十四國時,張蒙是主張打進寧田國的。“如何王丞相從來沒有提醒過我?”

張蒙冷笑一聲,“所以一定要滅寧田國以立我大成國威。”

隨祖父在馬背上長大的成功不懼征戰,聽到張蒙的建議興奮起來,“很好,可見滅寧田是你我共同的心願。”

張蒙笑道,“陛下不是已經準備多時了,那廣陵駙馬褚遂璋駐守揚州,可稱得上兵精馬壯,又有安邊做後援,”

成功皺了眉頭,“我調褚遂璋到揚州是因為他在南疆的戰績。安邊嚒,他駐守桑郡多年,有過幾場戰事?桑郡周圍又無大國,我倒不認為他有多強!否則,我怎能留他到今天。”

張蒙眼珠一轉,“陛下所言極是,桑郡確實不需要那麽多兵力。臣提議調桑郡兵馬到揚州和涿州,”

“不行,”成功搖搖頭,“現在調動軍馬會引起寧田國警覺,而且,桑郡軍不會服從新主帥。”

張蒙雙手一拍,“陛下英明!削兵安邊,不動聲色,備戰寧田。”

成功愣了一下,馬上明白,哈哈一笑,“我沒錯看你。”

張蒙躬身答謝,“臣當年輔佐陛下東征,戰前戰後,亦步亦趨,哪能沒學到半點兒?隻要陛下信任,臣願主持出征寧田事宜。”

張蒙過分的謙恭引得成功有些懷疑他的誠意,“出征寧田應是司馬司主持,不該有勞丞相。倒是別宮一事,請丞相多加關照,有關天地神靈,不可偷懶。”

張蒙笑道,“臣不敢偷懶。不過,臣以為王丞相擔當此任更適合。”

成功看了他一眼,“修建宮垣可是肥差,你避嫌?”

張蒙訕笑一聲,“陛下英明,我,”

成功一揚手,止住了張蒙下麵的話,他對這般假意的奉承不耐煩起來,其他臣子畏懼他的威嚴,對他畢恭畢敬,他能坦然接受,張蒙如此做作,難道他隱瞞什麽?

“你主管司徒司空兩司,建別宮當屬你製下。你想避嫌,那就交給王璨吧。不過,你也不用這般小心翼翼的。”

張蒙連聲答是,“陛下睿智,那麽臣下要說的第三點也定在陛下的預料之中了。陛下文武俱行,乃威德親服,臣以為清白上通巧佞下塞,而諫者得進,忠信乃畜。”

成功不解,“你認為諫議可行?”

張蒙正色道,“忠諫是臣子的職責。陛下應該廣納眾言。”

成功哼了一聲,“也好,我也可以知道他們的心思,到底是不是忠心。”

張蒙點點頭,“不止是忠心,凡仁義忠信勇謀者,陛下都可以委以重任。”

成功皺了皺眉,“我知道選士當慎重,難道你懷疑朕的科考製不成?”

張蒙臉上的血色沒了,“不敢。臣以為,”張蒙壓低了聲音,向成功細細的講出自己對考察臣子的各種方法,成功聽著,不停點頭。

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

道德經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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