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正文

九十三 翰林風月,江南幾度梅花發

(2018-12-19 13:09:33) 下一個

讓成鏗沒想到的是成瑞在越州聚集了這麽多老臣,鄭拓,屠海,羅秀,這些人是他在胡崇的賬薄上已經看到過,這日早晨一進睿乾宮,竟還有二十多人,有的在邘都見過,有的出巡時見過,也有聽過名字未曾謀麵,這幾十人擠在睿乾殿裏,齊齊向他躬身施禮,成鏗還禮不迭,暗想原來父皇早有和成功南北對峙的心思,鄭拓屠海受成功張佑排擠投靠成瑞,餘下的無一不是富紳大將博士,都是追隨太上皇到了越州。父皇將成就帶在身邊,著意培養,若不是自己身後有安邊的擁護,父皇不會輕易推開五哥哥,轉而全力支持他。看來父皇和他一樣,對成功在分嶺的作為耿耿於懷,父子倆在反抗成功這一點上是一拍即合。

   幾個老臣對成鏗的熱情接納倒是成瑞始料不及的,幾天前成瑞在越州還隻有成就這麽一個可以信任的皇子在身邊,成瑞從分嶺經晏城南下越州時起,已經做好準備,一旦成功那裏撕開麵皮窮追不舍公開和他作對,成瑞會立成就為新帝以求自保。如今和成鏗一比,高低立現,臣子們出於對太上皇成瑞的尊重,接受了成就,可成就從小在成功打壓下,始終不能放開,自卑心使得他過於敏感,喜歡在小細節上爭執,大事上有些糊塗,需要成瑞和臣子們不停的點撥。成鏗似乎是個天生的領袖,在老老少少的一群人裏,一眼就能看到最出眾的他,成瑞也清楚成鏗的暗示,如果有安邊擁立成鏗在常州稱帝,自己在越州冊立成就,和成功鼎足三立之勢,大成國真的要像成鏗所說,分崩離析了。成鏗明裏歸順越州暗裏有常州軍支持,加上鄭拓屠海輔佐,成瑞暗喜沒有看錯這個幺子。

   成瑞放了心,讓成鏗自己去和臣子們商討,他遠遠坐在後麵觀察。

   鄭拓最早來越州,最得成瑞信任,見眾人濟濟一堂,首先向成鏗提出,“現在越州城裏,有禁軍越州軍張家軍三方守衛行宮,魚龍混雜,臣等對太上皇及兩位殿下的安危擔憂。”

   成鏗最擔心的也是張家軍,他們在越州城裏,對成瑞特別是成鏗就是最大的威脅,聽到鄭拓一番話,成鏗抬頭看著坐在丹墀上的成瑞。

   鏗王府的睿乾殿無法與邘都的正陽殿相比,隨著越來越多的官員的到來,正是萬事開頭的時候,上上下下不分階級,每日都到殿中議事,小小的睿乾殿擠得滿滿的,夏日即將到來,殿中空氣漸漸汙濁,雨季已過,成鏗決定將議事地點搬到殿前的廣場上。一張軟榻擺在迴廊下,成瑞可以舒舒服服歪在上麵聽政。

   和北方邘都寬敞的殿堂不同,南方都是兩進,殿堂四周是迴廊,遮風遮雨遮陽。迴廊的外牆是落地長窗,天熱時可以全麵打開通氣。

正如邘都皇城的雪景是成鏗的最愛,煙雨朦朧的越州是最美的風景。成鏗給梔荏畫過的留春苑,景致多是濛濛煙雨中的飛簷黛瓦粉牆流水。宜人的景色和清新的空氣不是成鏗搬到外麵的目的,越州南朝漸成勢力,卻恰好是最危險的時期,成功隨時都可能發兵南下,在他們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時候,將南朝扼殺。

鄭拓提出擔心成瑞和成鏗成就的安危不是空穴來風,成鏗能感覺到眾人的惶恐不安和躍躍欲試,殿堂上不免爭執不下,狹小的空間更讓人心情急躁。

成瑞和成鏗都明白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每個決定都會影響他們的勝敗甚至性命,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清楚臣子們關注的和他們不一樣,如何引導,安撫,嘉獎,威嚇,使君臣同心同德,這才做皇帝的真正目的。

父子倆商量良久,一致同意現在應該韜光養晦,不要給成功以把柄挑起戰事,他們先在越州暗中增強財力物力軍力。不過越州城裏到處是成功張蒙的眼線,不能公然召集臣子們議事,多以飲酒作詩歌舞宴禮為名,請人到鏗王府來。

為了遮人耳目,聚會要熱鬧得像個聚會的樣子,成鏗命童總管在廣場上搭起兩溜竹涼篷,讓臣子們舒適一些,但又不失莊重。涼蓬裏擺上酒案,茶案,食案,想撫琴的有琴案,想做畫的有筆墨案,一卷卷的書任意讀,又設樂工舞伎在廣場一角,歌舞妙曼,行樂之聲陣陣傳出宮外。

成瑞坐在回廊外軟榻上,成鏗自己則和其他臣子或站或坐在涼蓬裏,成鏗喜歡坐在最外邊,成瑞的正對麵,一眾官員夾在中間。父子倆一唱一和,重大決策時成鏗看成瑞的眼色和首肯。

 

成鏗見成瑞微微點頭,便向鄭拓問道,“鄭公以為呢?”

屠海在旁邊插嘴道,“張家軍的職責是守衛濮州,苗信沒有兵符調令,舉個聖旨在越州城裏招搖,要我早把他打出去了。”

成鏗撫手笑道,“我和屠公一起去打。”瞥眼看見鄭拓皺起眉,收了玩笑,“明日我去向殷將軍借五千兵馬來。”

話音未落,守衛在正門的虎士彭定康高聲稟報,有人帶著濮州的消息在行宮外等候,要見鏗王和太上皇。

成瑞將信將疑,命那人進來,信使一身一臉灰塵,躬身行禮,遞上晏城黎將軍手書急報,鄭拓接過來讀了,知道是西狄犯境濮州吃緊,求救表折遞入邘都多日,未見皇帝旨意,黎將軍轉而向太上皇以及越州借兵,成瑞才知是真,不由得著急起來。

成鏗前幾天讓李辰信鴿傳書,早有準備,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不僅僅要增兵濮州抵禦西狄,西域一直是在張佑掌控之下,趁此時機奪在手裏,對成功張蒙也是個鉗製,“父皇,臣以為馬上調動晏城軍換防濮州張家軍,如果父皇信任黎將軍為濮州主帥,臣願意持兵符先去晏城,”成鏗扭頭看了看屠海,見他沒有反對的樣子,接著說,“調三萬兵馬支援濮州,這裏借常州安邊一萬加上越州一萬由雲騎校尉安逸統率,隨後出發濮州。”

屠海一邊聽一邊點頭,成瑞沉吟著,“安逸恐怕難擔此重任。”

成鏗正等著成瑞這句話,馬上舉薦,“父皇,定遠將軍安穩因被皇帝貶為庶人,在惠州老家賦閑,不如起用安將軍。”

屠海一直點頭,成瑞曆來寵愛安穩,立刻同意,“不過,”成瑞上下打量著成鏗,“你留在越州,有安穩輔佐,讓就兒去吧。”

鄭拓半天插不上話,這時看了一眼坐在眾人後麵一臉驚訝的成就,咳了一下,“臣下倒有個建議,權衡利弊,鏗王和黎將軍相識,不如二位殿下一同出發,調齊晏城兵馬,等安穩將軍到後,就王和安將軍繼續前往濮州,鏗王回越州,陛下以為如何?殿下,屠公,你們說呢?”

成瑞一心要培養成鏗開始總理大局,聽鄭拓這麽一說,拿不定主意。

現在要成就去濮州,實是成鏗不願意的事情,他知道這個哥哥沒什麽主見,做事猶豫不定,打仗可是最忌主將不主斷。見成瑞再三堅持,雖然有安穩大哥哥跟隨成就,畢竟安穩現在是個庶人,成就會不會仗勢壓他一頭反倒不聽話呢?聽了鄭拓的話,覺得可行,向成瑞點點頭。

成就卻是躍躍欲試,他從小在成功的陰影下長大,淑妃又對這個唯一的兒子百般嗬護,以前在邘都時幾個皇子都擔當皇差,成功成績出征東夷,成熟在六司任右侍郎編輯史籍刑法,成鏗剿匪賑災,而成就除了助農助學,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軍政差事。到了越州後,在成瑞的督促下才慢慢開始學起,成鏗一回來,又沒成就施展的機會了。成就何嚐不想去征戰去賑災去出巡,成就看見成瑞有了成鏗後就把他晾一邊了,心裏不服,但沒有傻到明爭,知道暫時鬥不過,自認不比成鏗弱,便向鄭拓求教。

成就記住了鄭拓的話,看著鏗王行事,鏗王要做的,一定要爭取參與,鄭拓找時機幫他。現在機會來了,父皇要他去濮州守邊,難得顯示自己實力的機會,成就站起來向成瑞發誓,絕不辜負父皇的期望,打敗西狄保衛濮州。

   商議妥當,安逸回家照顧父親安境,換安穩去常州帶兵,成鏗也立刻出發,和安邦又跑了常州一趟,向安邊借調一萬安家軍交由安穩統帥,加上越州兵馬,等糧草齊備,開赴濮州。一路上思前想後,成鏗擔心自己的身體,哪怕有半年時間修養,就能康複到可以作戰了。成鏗怕半路自己撐不住倒下,隻好叫李六把李辰請來,萬一自己出了什麽事,至少可以放心李辰輔佐成就到晏城,等待安穩的到達。

   兩天沒等到安穩,成鏗不能在常州久留,隻好先回越州,李辰遮著麵已經在路上等著了。成鏗看著他隻好搖頭,猜想成就當年還小,可能記不得晏王的樣子,那安穩和黎將軍肯定會認出他來。

 

成瑞催著成就成鏗趕赴晏城,他不想成功占了先籌,現在東南有安邊支持成鏗,西南有越州軍效忠自己,拿下西域濮州後,就可以和成功抗衡了。安排妥當後,成瑞親書皇帝成功,講明派成就增兵濮州緣由,順便提到成鏗萬幸傷寒康複存活下來,日後留在越州自己身邊侍奉。

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

道德經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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