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正文

七十九 滿城風絮,天涯芳草無歸路

(2018-11-30 17:40:24) 下一個

一陣狂風吹過,沙塵中夾帶著雨點兒,成鏗抬頭看天,厚厚的黑雲被風吹著,很快遮住了天空。

成鏗暗想,以前一直以為是成功在使手腕從成瑞手中奪權,現在突然意識到是張家父子還有這更大的賊心。他慶幸父親沒有被困在分嶺關,成豫被迫追趕成瑞。這樣一來成功失去了整個攻擊目標,同時還打亂了張蒙的部署,難怪張蒙對他下狠手鞭打泄憤。

成鏗搖了搖頭,可張蒙依然有機會在分嶺劫持成功啊,他是怕晏城黎將軍的援軍?再說,張佑領五萬雄兵進入了京城,父子倆何不趁機行動呢?難道,成鏗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張蒙還瞞著張佑?

如今有此野心的張蒙成為成功身邊最近的權臣,成鏗閉上眼睛,成功啊成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成鏗不信張蒙會就此罷休,他現在成為了成功的近臣,大權在握,他下一步會做什麽?前幾天想的問題,有的有了答案,有的還是個謎,為什麽父皇成瑞沒有和成功一起在獵宮,而是詔他去燮州,並在那裏等他多日?難道父皇懷疑到什麽,不肯和成功太近,詔他去燮州,是需要他的保護嗎?他傻傻的沒有護送父皇去晏城,而是一頭紮進張蒙的圈套。

既然父皇成瑞是按計劃到達晏城,為什麽沒有停留,難怪狼煙燃起多日卻沒有晏城兵馬來勤王?難道黎將軍投入了成功麾下?可他並沒有為難成瑞呀。這是個謎,以後見到父皇再問。那麽父皇成瑞是否安全抵達越州?為什麽成功會犧牲自己的禁軍營?說不準是張蒙的主意,這樣就可以全部撤換禁軍,進一步把成功掌握在手中,可是成功為什麽對張蒙如此言聽計從呢?成鏗又看了一眼成豫,太自私太自我,就會被利用,被蒙蔽而不知,不覺對成功可憐起來。

          風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飛沙走石,暴雨隨風而至,成鏗示意成豫躲在大石下避雨。叔侄二人都不知道的是沙漠裏的暴雨最可怕,隨著雨水衝下的泥漿石塊瞬間可以殺人。聽了尋玉人的建議,成鏗一直順著平坦的幹河床行走。豈不知河床是最低處,沙漠裏光禿的山棱不存水,暴雨瞬間積累的雨水帶著泥沙碎石枯枝敗葉馬上流入河床,泥石流轟隆作響,轉眼就到。成鏗還算眼快身靈,看中塊大石,閃在下遊一側,避開泥石流峰頭。洪流隻齊胯深,可力量巨大,豫王慢了半步則被泥石流衝倒。成鏗一把抓住,豫王掙紮著試圖站起來,怎耐敵不過大自然的力量,精疲力盡,朝成鏗喊,“放手吧孩子。”成鏗搖頭,依舊死死抓住,終於撐不住,腳下一滑跌倒,和豫王一起被泥石流帶下。

等洪水過去,被衝到河床彎道邊停下的兩個人才睜開眼睛。從壓在身上的泥沙石塊中爬出來,成鏗看到自己身上臉上都是被石塊砸的劃的傷,好在都不重,隻是表皮流血。可豫王的情形不妙,一定是隨流而下的大塊石頭砸在腿上,右小腿顯然被砸斷,皮肉被大石幾乎壓爛,膝蓋下有一小段斷骨呲出來。成豫低聲呻吟著。

成鏗看不遠處有道細細的瀑布流下,走過去,衝淨身上的沙石泥漿,脫了衣服接了,一趟趟,也衝淨成豫身上泥漿,還好,沙多泥少,沒幾趟就衝幹淨了。

再看成豫的傷腿,成鏗稍一碰,成豫就大聲叫起來。

成鏗皺著眉,“二伯伯習武之人,身上沒帶著創藥?”

成豫搖頭。

成鏗說,“這斷腿要接上才是。”

成豫喘著氣搖頭。

成鏗想起什麽,“你剛才戳了我幾下止痛,挺管用,你不能戳自己嗎?”成豫似乎被戳醒,忙在身上腿上點了幾下。

成鏗撿了兩根順泥衝下的粗樹枝,割下豫王的半截衣炔,再撕成一條條的。“二伯伯,我要把傷腿夾在這兩根樹枝之間,然後用布條捆住。”

豫王點點頭。

成鏗仔細琢磨了一下,用手比劃著要做的動作,準備完畢,深吸了口氣,“我要動手了,”他拍拍成豫的肩頭,“準備好,我喊一二三,喊到最後三時推骨複位。”

成豫偏過頭去咬住自己的袖子,閉上眼。

成鏗深吸口氣,喊聲一,用上渾身力量,極速將斷骨推回原位。

成豫大叫一聲,雙眼向上一翻暈了過去。成鏗知道現在不能停,盡快用樹枝夾好,布帶纏緊,才跑去小瀑布接了水來淋醒成豫。看成豫尚能支撐,放下心來,扶他靠得舒服一些。

成鏗自己這時才感到精疲力竭,渾身發麻,癱坐在地上。半天,恢複了觸覺,抬眼看看成豫,半眯著眼,不知是醒是睡。看看他的傷腿,好在沒有流很多血。站起來去瀑布雙手捧了水給成豫喝了兩口。

成豫深深歎口氣,“你不趁機殺了我?”

成鏗看著豫王,“我為什麽要殺你?”

成豫閉上眼,過了會兒又問,“你為什麽不走?”

成鏗說,“天快黑了,我走哪兒去。別看這沙漠荒蕪人煙,夜裏也有狼出來覓食,你身上肉多,有你在,就不會吃我了。”

看成豫瞪大眼睛看著他,嘻嘻一笑,“我去撿些樹枝,生個火,狼怕火。”

良久成鏗興衝衝的回來,“看我找到什麽!”往地上一扔,豫王一看,泥乎乎的,似乎是幾條蜥蜴和一隻地鼠,豫王撇撇嘴。

成鏗一笑,取了火鐮點火,可樹枝半潮,忍著肋疼,吹了好久,才有了火苗。把幾個裹著泥的小獵物扔進火裏燒著。又走出好遠撿些樹枝回來,添在火上。

稍稍鬆口氣,一下子被痛翻。這次逍遙得狠,一時覺得快疼暈過去。趴了良久才緩過來,這一天已經兩次了,成鏗略略有些心寒。不敢多想,從火裏扒出食物,看了看,頂多三四口,滿意的笑笑,總比沒有強。

揀下口鼠肉喂給豫王。豫王看了看,搖搖頭。成鏗一笑把那塊肉放入自己口裏。

成豫皺著眉看他嚼,看他咽了,不由也幹咽一口。

成鏗又擇下塊肉遞給他。

成豫猶豫著,“我從師天竺教,不殺生。”

成鏗暗中搖頭,殺人不是殺生,吃個把地鼠成了極大的罪過,“成豫,你看這大漠中有什麽能入你口,我去扛來。否則隻有這個。”

豫王環顧周圍,看來能找到任何食物已是萬幸了。咽口吐沫,“是你逼我的。”

“當然,”成鏗給豫王深深一揖手。“我聽說過佛教,是我害二伯伯破了葷戒,若能活著走出這大漠,我尚成梅璐願吃素一年贖罪。”

豫王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歎口氣,“你怎麽會是尚成家的孩子?尚成家的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成鏗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豫王,我扶你起來,往山上走幾步,否則再有洪水下來,咱倆誰也躲不過了。”

成豫點點頭,一邊撐著成鏗,一邊拄著自己的劍,一步一哼,兩人勉強爬上一處平坦的山石,背後山坡凹進個淺洞可以避避風雨。

這番努力,兩人都耗盡體力,躺著不出聲。

天漸漸暗下來,快黑了,成鏗感到涼意,看看成豫,似乎冷得發抖。拉下狼皮帽子蓋他身上。看他抱緊,忍不住說,“這是被你殺了的那個獵戶給的。”成豫一驚,推還給成鏗。成鏗歎口氣搖著頭,“蓋好吧。”

成豫遲疑了一下,“我真的沒殺人,我一輩子沒殺過人。”

成鏗吃驚的看了他半天,“你才不像尚成家的人。”

看來這個二伯真是個簡單無心機的人,所以才會聽信張蒙,難以想象當年還癡心去爭那皇位。幹掉這個成豫,似乎不會太困難,為什麽成瑞卻不願提到那段往事。

“豫王,我還有其他叔伯嗎?”成鏗隱隱覺得他像某個人。

成豫哼了一聲,“有啊,甭管有多少也被成瑞殺光了。”

成鏗耐心問,“大伯伯昌王戰死,三伯伯興王是嫡長子,病逝,成瑞是四子,聽說皇祖父有八子呀。”

成豫哼了一聲,“據說大哥是衝鋒時背後中箭,跑不了自己人下的手,還有傳說三弟是中毒而死。”

成鏗搖搖頭,“都是傳說。”

成豫瞥了他一眼,“五弟在我遭陷害之前一個月被貶為庶人,逐出京城,不知死活。六弟常年駐守北疆,從不回京。聽說七弟也被流放,不知生死,八弟是病逝的,哼,搞不好也,”成豫看成鏗又在搖頭,便停住不說了。

成豫看著成鏗,“你麵上看著挺機靈,怎麽是這般沒心沒肺,家裏有什麽人都搞不清楚。就這樣整天嘻嘻哈哈傻活了十幾年?”

成鏗一笑,“我在越州長大,前些年才回京,沒人願意講以前的事。”

成豫不解,“你怎麽會在越州,成瑞連你娘都容不下了?”

成鏗說,“我是衛國的人質,在越州十年。我母親也早已逝去,我都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豫王呆了半晌,歎口氣,“不幸生在帝王家。”停頓一下,“衛國?有個鄔宗雍是衛國人吧。”

成鏗點頭,“是樊王,以前在邘都做質子,後來做了衛國國君。”

成豫想了半天才慢慢點頭說,“一定是他了。”

成鏗問,“二伯伯也和樊王很熟嗎?”

成豫搖頭,“我說的是五弟,他一定去了衛國。”

成鏗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

“五弟和樊王同庚,那些年樊王在京做質子時和五弟最要好,形影不離的。”

成豫對自己的發現頗為得意,“我猜他遭貶後會去投靠樊王。”

成鏗抬眼對豫王左看看右看看,“二伯伯,你們兄弟幾個哪個和你長得像?”

“老五成晏呀。”

“他是不是也是長臉,三綹須,眼角這兒和嘴邊這兒有痣?”

豫王點著頭,疑惑地看著成鏗,“你見過?”

成鏗歎口氣,重重坐在地上,“一定是他了。”是了,李是隨娘家李妃,辰字一定是從行五來的。難怪樊王當年沒有太過刁難他,成衛戰爭時也沒把他這個質子拿來要挾,多半是這個李辰成晏王在保護著他這個侄兒,可是,如果成晏和成瑞爭鬥失敗遭貶,為什麽反會保護他呢?

“老五果然還活著?”現在輪到豫王上下左右打量起成鏗,“怪不得,怪不得,老五也是個性情中人。”

“二伯伯,你在說什麽?”

慧智出有大偽

道德經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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