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

散文, 小說, 詩詞, 美術, 書法。 無拘無束兮如行雲,連綿不絕兮若流水。
正文

六十四 簾幕無重,樓高不見章台路

(2018-11-12 13:11:00) 下一個

進了城,溫恭良迎上來,成鏗有些不悅,“溫將軍,怎麽回事,安將軍呢?”溫恭良拉著馬韁,“鏗王殿下,皇帝在此,安將軍叫我來接殿下。”

分嶺關內從城關兩側之字上到關頭,早有禁軍一千加上原駐軍五百人在城關下駐守,穿過駐兵營帳,才到上城關口。見溫恭良和成鏗過來,禁軍齊齊行禮,馬弁過來牽馬,將馬留在城下馬圈。

成鏗點頭下馬,沿之字攀登和恭良一起來到城上。分嶺關上左右各有一園,左邊是瀟園,右邊是湘園,兩邊一模一樣,左右對稱,園中各有三進殿堂。

恭良領成鏗到湘園,果然成功正站在殿前,成鏗上前行禮,成功哼了一聲,“進來吧。”

進得殿中,看見安穩,安逸,儉良,禁軍林統帥,幾名副將都在殿中站立,成鏗鬆了口氣,一一見過。成鏗幾乎是向張越討饒才得以脫身進城,這一班武將見他一臉的瞧不起,林帥也是訕訕的行個禮,便沒話了。

安逸是隨成功一直在獵宮,兼職禁軍,是林帥的副手,見了成鏗,麵露喜色,正要拉著說話,成功沉著臉說,“晏城軍叛逆,圍攻皇帝,眾將說說下麵該如何?”

成鏗看了一眼安穩,似乎在微微搖頭,使了個眼色,不知何意,隻好對成功說,“皇帝哥哥,圍城的不是晏城軍,臣在城下剛剛逼得張越顯身,實是張家軍假冒。”

成功驚怒,“什麽!”眾將官也竊竊私語,成功繼續怒道,“他張越竟敢夥同晏城軍謀反!”成鏗還要解釋,忽覺成功的話很別扭,又看了一眼安穩,見他眼神遊離,便吞了要說的話。

過了一陣,大家激憤的話慢慢停了下來,目光投向成功。

皇帝托著頭,蹙著眉,成鏗上前一步,“皇帝哥哥,父皇和就王兄已經前往晏城,我們在這裏點上狼煙,有父皇兵符在,黎將軍看到狼煙一定會來解救陛下。”

成功臉上閃過一絲陰雲,“太上皇去了晏城?你肯定城外不是晏城軍?”

成鏗點點頭,心底也不非常肯定,如果張家軍真和晏城軍聯手,脅持二帝,那這尚成家的江山真的是危在旦夕了,可是黎將軍真的不像作偽,莫不是他手下的將領擅自作主?如果是這樣,那還得想法突圍出去,到北疆找六皇叔和成熟哥哥搬救兵。

成功說,“既然你這麽確定,父皇是安全了。林帥!”

林統帥答應著,“陛下有何吩咐?”

“你聽到了,點燃求救狼煙,部署禦敵良策。”

林帥答應去了。成功又安排,“老十,你見了張越,他要幹什麽?你想同他周旋,拖延時間,是不是?”

“正是。”成鏗答道。

成功想了想,抬頭看了看成鏗臉上的血,“傷的重不重?”

成鏗這才想起來,一摸,一手的血,胸前也有一片。

成功喊安逸,“你先帶鏗王去那邊園子安頓下來,找盧方士看看傷,然後過來和林帥商量怎麽辦。”

 

對麵的瀟園是禁軍將官駐紮。此番隨成功秋獵的有一千名隨行禁軍駐守在城中,幾十名禁軍將官和十幾位文官則在瀟園中殿內安紮。

安逸領成鏗到後殿一內間住房。成鏗看了一眼,也就是個睡覺的地方,讓李雷把帶著的鋪蓋解下,搬進屋裏而已。安逸問了幾句他在越州的情況,話也不多,心事重重的,成鏗理解,也就不招惹他。

三人在園中見幾個文官一溜坐在廊下,各個都麵帶愁容的,也不敢多停留。軍醫盧方士看了成鏗頭上的傷,挺深的一道口子,不過血已經半幹了,便上了藥,包紮好。

成鏗這才又回湘園見皇帝,經過中間通廊的時候,看見關後山上燃起煙來。

進得殿來,林帥正講如何布陣出戰,成功一麵聽一麵點頭,讓大家下去準備,叫鏗王留下。

成鏗見眾人都退下了,重新施禮問安,又問了至乾和至坤。成功點點頭,也不說話,半晌才說,“你這兩年辛苦了。”

成鏗忙答為君效力應該的。成功又陷入沉思。成鏗看他麵帶倦容,眼底也是個青眼泡,不敢打攪,隻好在旁站立著。

過了一會兒,成功歎口氣,交給他個布囊。“老十,派你做個信使吧,把這書交給張越。”

成鏗大睜著眼睛看著成功。成功點點頭,“你不用怕,他應該知道兩軍陣前不斬來使的。”

成鏗一愣之下,隻好搖頭,“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成鏗揣了布囊,讓禁軍開了城門,由李雷溫儉良護衛一起出關,直奔張越軍營。

轅門前下馬,衛兵攔住李雷溫儉良,隻讓成鏗一人進入中軍營帳。

成鏗進帳,抬眼一看,不由一愣,隨即明白,笑著叫道,“蒙哥哥,果然是你!”

張蒙抬眼,看見成鏗個子長高了快一頭,臉上的青春痘痘沒了,上唇開始長出胡須。雖然麵帶倦容,臉色太過蒼白了些,頭上紮著的繃帶還有血跡滲出,人看上去很是氣定神閑玉樹臨風的,頗有王者氣相,身在敵營中,竟笑眯眯的毫無懼色。張蒙嫉妒得有些心痛,強笑打招呼遮掩過去。

成鏗見了張蒙也一驚。沒想到,一年多未見,他竟站不起來了,坐在一輛小巧的車上被推出來。相見行禮,成鏗也不好多說什麽,垂眼遞上成功手書。

張蒙打開一看,上麵五列十行。是他和成功小時候常玩兒的一種陰書,五十個字像是胡亂堆起來的,不知道的人看不懂寫的是什麽。他和成功則每人持有幾幅解碼符,事先兩人商定用第幾個,解符的大小和書帛一樣,上麵剪出洞來,送信人寫下哪個解符,收信人拿那個解符在信上一放,真正的內容就露出來了。雖然不是最保密的方法,想破解,也需要時間。

張蒙見書上右下角是個五字,心裏有數,因為和成功玩得太多次了,不用解符,暗中掐指,揀了字出來。讀完,點點頭,哈哈一笑,問成鏗,“皇帝派你為使,想你也知使書所言?”

成鏗搖頭,“未得聖上允許,不敢擅自窺探。”

張蒙點點頭,“希夷。”張蒙將使書放入袖中,叫著成鏗別號,“希夷,上次別後,聽說你一直替皇帝串親戚,呃,巡視,怎麽這麽巧,這個時候到了這裏?”

成鏗笑道,“哪裏湊巧,父皇在燮州六公主那兒盤桓幾日,就叫我上來陪著,本來我要從這兒南下去涿州的。”頓了頓,忍不住道,“蒙哥哥的這個小車子精致。”

張蒙一笑,拍了拍座下,“殿下可看得出來?”

成鏗撫手道,“是了,原來是戰車的樣子改的,難為你的木匠了。”

張蒙默默的點點頭,突然咳了起來,咳完,又呆了半晌問,“皇帝說過要回書嗎?”

成鏗看他麵上突然淡漠起來,搖頭低聲,“沒說,你們之間的事,我隻是個信使。”

張蒙點點頭,“嗯,好吧,跟皇帝說,你就是回書。”

成鏗一愣,“我?什麽意思?”

張蒙一抿嘴,“對,就是你。皇帝自會明白。”

成鏗不知為何,心裏突然不安起來,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好,我信已送達,回去複命,告辭。 ”

張蒙一笑,“希夷,忙什麽,連口茶都不肯吃嗎?我特意帶來幾甕濮泉水呢。”

成鏗暗暗一驚,馬上笑道,“我還真渴了,那就嚐嚐你們的碧螺茶。”

複又坐下,張蒙斟上,兩人各自飲了一口,一時無話,半晌,同時開口,

“那年,”

“其實,”

不由相對一笑,成鏗接著說,“其實你我都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是不是?”

“希夷,”張蒙又咳了幾下,“你要知道,如果我今天殺了你,”成鏗不由朝茶盞瞥了一眼,張蒙哈哈一笑,“你明白我不是為了殺你而殺你。 ”

成鏗皺了皺眉,“蒙哥哥,為什麽?”

張蒙搖搖頭,“越弟不是說了嗎?”

成鏗從早時張越口中聽到什麽清君側,不像是張越能說出的話,就知道後麵有人,也猜到是張蒙,哼了一聲,“你自己都不信吧,”

張蒙沉默不語,半日,歎口氣,“殿下應該明白,人有時候是身不由己。”

成鏗看了他兩眼,“蒙哥哥,懸崖勒馬為時不晚,以你的才略,走正路才是上策。 ”

張蒙又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你回去吧。 ”

成鏗知道,多說也沒用,點點頭,為二人再滿上,飲盡自己那杯,“那我們後會有期吧。”還個半禮,轉身出了營帳。

迎麵撞上張越。

“啊!”張越一聲大叫,一把抓住成鏗前襟提了起來,“你膽敢到這兒來,好啊,學了什麽兩招,使出來看看。”

成鏗說,“不是說好明天嗎?放手,成什麽樣子!”

張越一愣,手上鬆了些。張蒙在營帳裏說,“越弟,不得莽撞。”張越這才放手。

成鏗整了整衣衫,微笑搖頭,“越哥哥,你武功再強,還不是得聽蒙哥哥的指揮,他那可是,”成鏗低聲湊到張越耳邊,“連劍都提不起來吧?”

張越臉有些漲紅,正要張口,成鏗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別忘了,明天早上這裏比槍法。”不等他答腔,轉身從一群張家軍官兵中穿過,到了轅門外,接過李雷遞過來的韁繩,翻身上馬,三人回到關裏。

複了成功,問,“我是回書什麽意思?”成功搖搖頭,也不作答,隻說,“你先下去吧。”

人之生動之死地

道德經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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