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嶺鎮外的這個十裏長亭,交集著五條路,從西邊燮州過來的路最寬,北邊是去草原獵場獵宮,東去京城,南邊可以去青州,西南方是去越州的必經之路。
成鏗因為沒有成功的旨意,不敢擅自回京,從分嶺這兒要南下回涿州,辦完事,明年年初等王府建好再進邘都了。
成鏗讓跟隨先行在長亭布下酒菜,和成瑞等人道別,也算拜個早年吧。一行人到了長亭,侍衛們早已驅趕了路人,酒席也擺好了。下了馬,拴在亭外樹上,成鏗咦了一聲,安穩問他怎麽回事,成鏗指著路上,安穩看了一會兒,也覺得奇怪,回稟成瑞說兩人出去看看,大家不解,成鏗隻說等回來就知道了。於是和安穩騎馬沿著五條路上下跑了一陣,一個多時辰後才回到長亭。
兩人下馬,麵上表情嚴肅,請成瑞先單獨談談。大家疑惑,但知趣的從亭子裏撤出回避。
安穩這裏才從手中提著的袋子裏倒出一些馬糞蛋,成瑞不解,看看這個,扭頭又看看那個。
成鏗清了清嗓子,“父皇先莫著急,可能沒什麽。”成鏗指著亭外的五條大路,“父皇請看,我們剛剛從西邊燮州過來,車轅馬蹄印最新最清楚,這條路也最繁忙,可以從過往的蹄印上看出來。”
“北邊那條是去獵宮的,平日鮮有人跡,這麽多新鮮蹄印,看來是今晨的,頂多不超過昨天,想是皇帝哥哥已經從獵宮回京。”
成瑞點點頭,朝西南路上望去,安穩接著成鏗的話說,“去西南雖然也是大路,可是這些新的蹄印非同尋常的多,而且是朝京城方向的,一般年前出京的車馬更多些。前兩天這裏定是下過秋雨甚至小雪,地上潮濕泥濘,留下不少痕跡。”
成瑞蹙著眉,“西南?濮州?”
成鏗點頭說,“而且這些車軲轆痕跡比一般百姓的馬車都寬,軍車的可能最大,父皇再來看這些馬糞,”他指著說,“大哥哥和我各路都撿了些。”
成鏗指著一邊馬糞說,“我們中國多是蒙古馬,糞的塊兒小,皇帝的狩獵用馬在獵場吃青草,糞是這樣的,”掰開幾個馬糞蛋,“其他路上也都差不多。“
“可是從西南路上撿來的有些不一樣。再看這幾塊兒,個大,幹燥,再看裏麵,有幾粒豆黍,西域多大宛馬,喂的幹草,我也知道誰在馬料裏加豆黍。”
成鏗看著成瑞,成瑞心裏已猜到了七八成,點了點頭,“他們父子都出動了?”
成鏗說,“這個不知道,我猜是該是全部出動。”
安穩也猜到了,驚問,“那麽皇帝?!”
成瑞一跺腳,“他好大的膽子!”
成鏗搖了搖頭,“單憑這些下結論尚早,如果皇帝哥哥今晨剛剛過去,我們還可以追上。不過,”他抬眼看著成瑞,成瑞也正皺著眉看著他和安穩。安穩說,“上皇陛下此時不能前行了。”
成鏗點頭接道,“燮州沒有防護,不能回那裏,可以北上獵宮,雖然沒有強將守護,但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穩說,“要不從這裏往南可以去晏城。”
成鏗點點頭,看著成瑞,“父皇握有兵符,到晏城讓黎將軍待令,我和大哥哥追著皇帝下去,如果真是張家起兵造反,看分嶺關上我的狼煙,即可發兵勤王。”
成瑞低頭沉思了片刻,“你們倆個隨我去晏城,老五和溫家兄弟去追皇帝。”
成鏗和安穩對看了一眼,成鏗說,“大哥哥可以保護父皇。”
安穩也爭著說,“鏗王殿下應該去晏城。”
成鏗想了想,“還是五哥護送父皇去吧。這裏到晏城不過一天時間,不會有差錯的。”
成瑞看了二人態度堅決,也就同意了。
於是召集所有人回到亭子裏,成鏗說了大致情況,幾個人麵麵相覷,知道事態嚴重。
成鏗看著四下圍著的成就,溫恭良,溫儉良,安穩,李雷,下令說,“就皇兄,你帶這兩隊人馬護衛太上皇,南下晏城,不要耽擱,不要蓋輦,不要引人注意,確保安全,到達後,馬上讓黎將軍準備,看分嶺關起狼煙,即刻發兵。”
成鏗領餘下眾人向成瑞長揖辭行,“上皇陛下,兒臣等先道個別,萬一失守,丟了性命,兒臣等不能盡孝盡忠,望陛下保重。”
看成瑞成就遠去,成鏗才召集安穩李雷溫恭良溫儉良,“從這兒東去十裏多點兒就是分嶺鎮,入京必經之地。”
大成幾十年前遷都邘都之前,分嶺鎮曾是繁華的偏都,如今大部分都已廢棄,隻有小部分護城河,四門,城牆,在西麵的關口還有保留,平日隻有一旅五百兵馬駐守。兩峽間修築的城關口高聳,甚是堅固,易守難攻,過了分嶺關,便一馬平川到京都了。
成鏗見大家都認真地聽,接著說,“如果我們追上皇帝,就撤到鎮裏,堅守三四天,等待黎將軍救援。如果皇帝已經被劫持過了分嶺關,那我們就在關裏等黎將軍的晏城兵一起進京勤王了。”
成鏗目光從幾人臉上一一掃過,下令,“行動吧!”
幾人快馬加鞭,竟一直追到分嶺關前,安穩示意大家先慢下來,觀察情況,隻見城關口大門大開,城門外還有兩三個菜攤。
成鏗皺著眉,“難道我們估計錯了,如果是濮州的張家軍的話,張佑一定會派兵守在這裏的。”
安穩同意,“殿下和李將軍留在後麵,我和溫家兄弟先進關打探。殿下看我在城頭打招呼再進關。”
成鏗同意,看著三人入了關,半天沒有動靜,正準備叫李雷撤退,李雷指著城頭,原來是溫恭良,朝他們招手。
李雷猶豫一下,“為什麽不是安將軍?”
成鏗也遲疑了一下,看恭良還在招手,也無其他異常,說,“走,進關吧。”
兩人打馬,緩步進城,快到城門,李雷突然低聲喊,“不對,殿下快撤!”
成鏗一驚,撥馬回頭,已經晚了,四麵突然冒出伏兵,旌旗上一個晏字。
成鏗更是震驚,“晏城兵!那我們不是把太上皇推入了敵營!”
再回頭看,城裏衝出一隊人馬,打著禁軍的旗號。
李雷叫,“這是來接應我們的!”
成鏗和李雷朝城裏衝,可晏城軍的包圍圈也在縮小,兩人拔劍在手,嚴陣以待。
晏城軍一陣鼓響,衝出來一員將官,持一重槊,截住成鏗和李雷進關的道路。
成鏗問,“你什麽人?”
“晏城軍黃莫先!”
成鏗一呆,因為剛剛在晏城黎將軍處過來,晏城軍將官都見過,成鏗記心極好,想不起見過這個黃將軍。
成鏗一皺眉,“黃將軍在此處何幹?”
黃莫先一抖槊,“少囉嗦,下馬投降!”
李雷大喝,“你是何人,竟敢對鏗王殿下如此無禮,還想造反嗎!”
黃將軍這才上下打量成鏗,又看了看他胯下的大宛馬,臉上閃過一絲不安。
成鏗注意到了,猛然靈光一閃,“你是那個黃將軍!我在濮州見過你!”朝他身後大叫,“張佑!”
黃將軍回頭,又一將官持槍打馬過來,成鏗認出是張越。越哥哥三字音還未落,張越槍已到麵前,李雷橫劍一擋,張越槍重,一磕,李雷的劍被擊開,張越腳下一刺,撥馬從另一麵進攻成鏗,待兩馬接近,不等成鏗的劍橫過來,張越的槍頭已到麵門,急忙回劍格擋,張越急如旋風的槍從左耳上方刺過,成鏗一疼,獻血立刻流了半張臉。
“啊!你還來真的?”這不知從哪來的問題,引得張家軍四下一陣的哄笑。下了一大跳後,成鏗摸著傷口,雖然割了很深的口子,倒沒傷著頭骨。
“殿下,”李雷在旁邊問,“你沒事吧?”
“沒事。喂,張越!你等等。”成鏗叫住要提韁撥馬要再戰下一回合的張越,“你們不好好駐守濮州,假冒晏城軍,發兵京都,圍攻皇帝,不是逆反嗎!”
張越道,“我們是要清君側,看這朝野上下,你不為皇帝分憂,還不許我們嗎?”
“哼!”成鏗冷笑道,“你們父子這等犯上,欲挾天子以令諸侯,世人皆看得清清楚楚。我今天就是要擋你一擋,為皇帝分憂。”
“哈哈哈哈哈,”張越大笑,“你?”上下打量成鏗,“你那點三腳貓功夫,強身健體還行,想擋我手中這杆槍?哼哼,你太不把我們這些沙場將士放眼裏了。要不是念你我姑表兄弟,剛才那一槍早戳入你腦殼了。”
成鏗搖頭,“你也別托大,剛才欺我無兵器,無盔甲,你等我裝點齊備了,再跟你來戰!”
退後一步的黃莫先喊,“二公子,別跟他囉嗦。”
見張越手上略動,成鏗急道,“越哥哥,這樣吧,既然你說我一直使的健身劍,沒用過你們這些長兵器,既然你用槍,你讓我進去學兩招槍法,咱們再比劃比劃?”
“好,”張越覺得有趣,也被激得熱血沸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成鏗一笑,“那就一言為定,明天早晨在這裏咱們見?”
張越一口答應,讓後麵的士兵讓出一條通道,成鏗和李雷出了包圍圈,回頭笑咪咪的對張越說,“越哥哥,蒙哥哥來沒來?你們有沒有練練陣法?”
張越一聽,氣得跳腳,成鏗哈哈一笑,“明天早上見。”提韁撥馬和李雷進關,禁軍壓後,關了城門。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
道德經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