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鏗陪著成瑞從衛州頒旨回來,溫恭良溫儉良已攜成功聖旨在鏗王府等候。
溫家兄弟跟成鏗講,邘都的鏗王府大概在明年初最遲二月竣工,成功旨意讓溫家兄弟陪同,成鏗王代皇帝巡視常州,福州,揚州,惠州,涿州,一路北上,然後明年二三月間太皇太妃的孝期盡了,就進京成昏。太上皇成瑞則要在十月前到達獵宮,這是每年皇家例行的秋獵,然後和成功一同回京過年。成瑞因要經西北上去青州,燮州,再到獵宮,和成鏗就在越州道別,明年京城再見了。
秦凱媳婦常帶雙生的一兒一女吉利吉祥來王府,現在第三個就快要出生,成鏗著實為秦凱高興,給了秦婦烏岐毛線和衣裳樣子,見那一雙兒女胖乎乎好看,賞了不少東西。
秦公自從挪款事件後,一直恥見成鏗,近來病倒,看看不行了,秦凱隻好留在越州料理後事,不能跟隨成鏗出巡,請成鏗給老三取了名字,答應辦好秦公事後到涿州或京城和成鏗匯合,他不能錯過成鏗的大婚。
李雷剛好到三年大比,順便要回京探親過年,反正沒事,答應護衛成鏗,在福州等候。成鏗因有皇帝旨意,不敢耽擱,看秦公情形不好,道了永別,和溫家兄弟上路。
成鏗先到常州,見了二舅舅節度使安邊,安邊在成衛一戰中,力挽狂瀾,抵擋住樊王的衛軍,成鏗心裏感謝他不僅僅拯救了大成的江山,還解救了他,否則他這個質子不知要做到哪年哪月。成鏗知道成功不喜提到衛國,可是不明白為什麽成瑞也不給安邊任何封賞。
此次按成功旨意巡訪,自然仍是沒有封賞,隻提了安邊節度使勤守桑郡佐王平邦國政。還有成功親筆的昌國忠讜四字。安邊接了旨,笑眯眯擼著長髯,交府承拿去做匾。
安邊笑道,“常州越州不過一天路程,萬萬沒想到直到今天才得見鏗王殿下。”
“二舅舅,”成鏗誠心誠意躬身行禮,“成鏗一直未得機會親自來答謝解救大恩。”安邊忙攔住,“殿下莫提成衛那場戰爭了。”
成鏗一直不明白,借機問安邊。
安邊沉吟片刻,“成衛之戰是成功皇帝的勝利,如果皇帝不做渲染,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做臣子的要體察聖意。”
成鏗甚覺不公,一再感謝安邊力守常州,使勢如破竹的衛國樊王軍隊再沒前進半步,兩年多的艱苦奮戰,最終滅了衛國。“至今二舅舅仍未封侯,張佑不過在西域一年未得片土而封侯,現在都封公了。”
安邊嗬嗬一笑,“是我自己堅辭不受的,安邊賴先帝太上皇之賜,位顯祿厚。”安邊抬手指著正廳掛著的幾個成瑞禦筆的金匾,“太上皇和皇帝都知道,這就足夠了。”
成鏗暗中搖頭,想安邊大概不願意離開桑郡常州,在這裏,安邊是一方諸侯,比入京為侯為公更有實權。於是不再提了。
安邊的兩個兒子安然安揚過來行禮。成鏗覺得有趣,安邊一武人,安然安揚卻是兩個文弱書生,想想大舅舅安境一文官,安穩和安逸卻都在軍中任職。
安然安揚兩個都是眉清目秀溫文爾雅,成鏗跟他們交談,覺得自己的語速慢到要喘不過氣的地步,暗想年紀輕輕這麽老氣橫秋的,還不如二舅舅有趣,有些煩悶。安邊讓兒子們相陪,自己去安排操練演習。
果然安邊一走,安然安揚活潑了起來,臉上有了笑容,話也多了,特別是安揚,苦著個臉說,“我們象是那剛插上架烤的羊腿,咱都不熟啊。”
成鏗一愣,隨後大笑道,“我以為你們讀書讀多了。”
安然道,“殿下從師兩位太傅,定是堪比惠施,其書五車了。”
成鏗笑道,“紐太傅的書十車都不止呢。”
安揚見他不願正麵回答,扳著個臉,對安然說,“在爹爹這兒說什麽輸贏,書越少越好。”
安然笑答,“就你嘴毒,裝什麽裝!”
安揚故作吃驚,“我嘴毒?那不成了蛇了。”伸出舌頭,學做蛇的樣子,嘴裏還發出嘶嘶的聲音,“我是小蛇,哥哥,哥哥,我們有沒有毒?”
安然斜著眼看他,“你問這幹嗎?”
安揚苦起臉,“我剛才不小心咬到自己舌頭了。”
兩人一來一往,逗得成鏗開心多了。
安邊的操練不像張佑般故作炫耀,因為成鏗提過陣法,安邊就步下兩個陣法演練,一麵在高台上講解給成鏗。這安邊果然是大將軍,步陣氣勢磅礴,比那安穩陣法的靈活多變另有一番氣象。成鏗知道兩人各有長處,審時度勢,應用起來才有優勢。常州臨江,安邊的操練還包括水軍,成鏗大開眼界。劉俊義曾經幫過成鏗剿匪,這次見麵,更覺親切。
在常州白天向安邊學習兵法陣法,熟悉水上作戰,晚上和安然安揚讀書講經講史講詩講笑話,成鏗一時竟無離意。溫家兄弟倆提醒他還有下麵四站,催了幾次,才戀戀不舍和安邊告別。
周勝達將軍終於占領了蕭國。幼主降成,成功封為長寧侯,即日進邘都受封。蕭國並入福州製下,原境內反抗不斷,成功為加快平定,著成鏗到福州勘查,視周將軍行事,再定封賞。成鏗敬佩蕭國人民保家衛國同仇敵愾的氣概,不想蕭國成為另一個衛國,淪為被滅亡被榨幹被遺忘的命運。
看周將軍軍紀嚴明但待下寬厚,如果給他時間,會治理好蕭國,因而對周將軍十分恭敬。周勝達因為攻打蕭國並不順利,被皇帝申斥,雖然最終獲勝,仍是惴惴然。迎接奉旨代帝巡視的鏗王,不知禍福,看鏗王麵色溫和,心裏踏實了些。
成鏗見了李雷,問他有何想法。
李雷沉默片刻,“這蕭國人頗有行俠仗義之風,越是強勢鎮壓,反彈就越大。寬厚仁慈就是了。”
成鏗點頭,和自己所慮不差,自去上奏成功。
過了兩天,周勝達想起鏗王托李雷運來的軍資,現在終於有機會親自麵謝,話中帶出朝廷對周家軍沒有獎賞,官兵已有怨言。
李雷私下跟成鏗說,“按以往的做法,大成軍所到之處,都是靠當地百姓支持,說不好聽的話,就是搶。”
李雷偷偷看了一眼成鏗,不見慍色,笑道,“殿下的軍資一直藏著沒動,因為老周沒想到蕭國人不甘示弱,沒人敢出去明搶。現在提出來是想殿下能準許用來犒賞官兵,周將軍倒沒什麽私心。”
成鏗笑道,“既然你這麽說,看來還不得不用了。”
兩人略略交流了一下,又聽了周將軍對蕭國未來的詳細規劃。成鏗認可大部分,細小的地方也不便指出,相信李雷等眾人會看出而慢慢改進。
成鏗接著坦言要獎勵中下將官,“周將軍比我更知道這些將士,湩然擊鼓,士憤怒,槍然擊金,士帥然。策桐鼓從之,輿死扶傷,爭進而無止。口滿用,手滿錢,非大父母之仇也,重祿重賞之所使。中軍行戰,委予之賞不隨,士不死其列陳。”
周將軍大喜,鏗王乃真英明,了解他們前線將士的感受,三人商量了一個時辰,傳令所有官兵校軍場轅門前集結。一時幾萬人黑壓壓整齊排列,鴉雀無聲,隻有旌旗嘩嘩作響。成鏗暗中點頭,周將軍揮手示意,台下齊喝應,四人抬一石,白花花的十萬白金分十石,抬上將壇。
成鏗,周勝達,李雷等將官並列壇上,先祭祀,然後周將軍大旗一揮,朗聲道,“誰能陷陳破眾者,賜之百金。”
問了三遍,壇下無人應答。成鏗看了一眼李雷,李雷朝下麵點點頭,有一人秉劍而前,問道,“幾何人之眾也?”周將軍答道,“千人之眾。”那人一揖,“千人之眾,臣能陷之。”周將軍賜他百金。
於是又問,“兵接弩張,誰能得卒長者,賜之百金。”另一旅長站起問,“幾何人卒之長也?”周將軍回答,“千人之長。”旅長也一揖首,“千人之長,臣能得之。”獲賜百金。
周將軍接著又問,“誰能聽旌旗之所指,而得執將首者,賜之千金。”話音一落,言能得者壘千人,賜之人千金。其餘言能外斬首者,賜之人十金。一朝素賞,十萬白金廓然虛。
周將軍這才言明要將士奮勇作戰,平定暴亂,秉功行賞。經這番做作,眾將士都明白隻要勇敢直前,就有獎賞,於是五萬將士齊聲宣誓,“從神祗,恭邦命,各守爾典,以承天休,一德一心,立定厥功。”
周勝達見士氣高漲,大喜,指揮操練演習給鏗王看。
看著不過十萬白金能使全軍將士如此士氣大振,成鏗決定不妨再向皇帝請賞,和周勝達兩人合奏一本,懇請對有功將士封賞。如果能批下來最好,批不下來,反正有成鏗的金錢可補。成鏗也不等旨意,過了兩天繼續北上,李雷答應過保護,又趕上回京大比,辭了周將軍,一起同行。
揚州涿州界臨寧田國南境和西境,成功想滅寧田,這兩州府的守軍萬不能懈怠。此番則是派成鏗去安撫。
這日到揚州,上次和安邦來時,成鏗記得對這裏的商品商人很感興趣。揚州知府在城外迎接,成鏗二話不說,先要逛商市,溫恭良急說不可,知府也勸說最好換了便服再去,像鏗王這一行人,八人持旌幡開路,駟馬蓋輦,一十六人鎧甲護衛,這陣仗到商市,會嚇跑一半人。
成鏗無法,先做正事。揚州駐軍新任大將軍褚遂璋是成瑞的長女廣陵公主的駙馬,曾在南境和西域駐守,驍勇剽悍,一員猛將。當年招為駙馬也是為拉攏安撫。成功此番調褚大將軍至揚州,派成鏗明為探望廣陵公主,實則是宣旨封褚遂璋為三等侯,成鏗猜想成功大概要滅寧田了。
將軍府接旨謝恩完畢,褚遂璋請成鏗到後府去見廣陵公主。這個廣陵是成鏗的嫡親姐姐,安儀的長女,姐弟倆還是第一次見麵,抱著哭了半晌,才讓幾個兒子過來見成鏗舅舅。這些外甥們都在褚遂璋軍中效力,有的是褚將軍亡妻側妾所生,比廣陵還大著幾歲,廣陵公主十四歲就下嫁,親生的兩個和成鏗隻上下差兩三歲,兒子們都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個個象極了褚遂璋,廣陵公主管教嚴格,每人都自幼讀書,倒不是蠻戰之輩。成鏗不好意思以長輩自居,將軍將軍的叫得嘴甜,把剛剛從安邊那裏學來的搬出來和他們切磋,搞的幾個大外甥對他頗生崇拜之心。
治大國若烹小鮮
道德經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