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自從答應成鏗跟韓太傅出門訪賢後,在每旬初日的朝會上就讓六司侍郎留下賜午膳,因為成功對大成目前的吏製有些想法要和他們探討。
成功道,“大成是三公九卿製,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塚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司寇掌邦禁,詰姦慝,刑暴亂。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三公是太師王璨丞相,太傅韓先曆,太保段信,九卿是三孤少師,少傅,少保,另加大塚宰,現在是成功兼著,大司徒安境,大宗伯卓元浩,大司馬屠海,大司寇溫元膺,大司空歐陽祁縝。形式上有三公九卿,可是離這些職責又有偏差,太傅從紐釗義開始便不再行太傅之職,沒有向皇帝太子有過政策上的可行建議,段太保年事已高,多年未上朝,責權下放少保和司馬,太師一公三職,未免有失公允,司徒司馬權利已經超越職權範圍。”
聽太子這一通,六侍郎麵麵相覷,似乎是抱怨一些人不盡責,另一些人權利過大,不知他要幹什麽。成功提起他被立為儲君之前就有的大一統的想法,一統邊畿,一統禮儀,一統貨幣,一統法製,一統度量,一統政令。具體如何一統,正是六司的職責所在。
安境記得成功的那幾份奏章,因為成瑞一直沒有詔書明旨,作為政策製定人的三公三孤確實如成功所言,從先帝時起就有些失職,多因先帝勤勉,親政多年,到成瑞當政,仍依仗安境等六司侍郎,三公三孤頗有被架空的樣子,倒不是他們失責,安境不好捅破,其實是皇帝參政過多造成。原本是九卿主政,漸漸變成皇帝的一言堂。安境見成功提出,便也想借機奪回些主政權。於是應和成功,六司本當是政策執行人,製定人和執行人合二為一了,必然會有弊端。如今看來成功不是很滿意六司職權過大,這大一統的目的是要大家統一於皇帝的政令,成功是為自己即位後鋪墊了。安境要想消弱皇帝權力,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境等齊聲稱讚太子的宏圖,不過要和成功一起上書成瑞,有皇帝的明詔才可以定策。
成瑞見了奏章,喚了成功到養頤殿,問了幾個問題,把折子放下,隻說再考慮考慮。轉了話題,成瑞提起答應過成鏗每三年可以回越州一趟,“明年五月就滿三年了,到時候他提出來就準許吧。”
成功答應了,隻是不明白既然回來了,就不應該鼓勵他再念舊。成瑞提醒說去年把留春苑賞給了成鏗。
成功也依稀記起來了。當時不高興,封成鏗為越州王這麽大的事,成瑞也不和他商量一下,但沒找到機會和成瑞講,就溜過去了。
成瑞說,“我還沒跟老十講,他回來再說吧。”
“既然沒說,父皇,”成功帶氣衝口而出,見成瑞皺眉,自覺失態,頓住,低頭想了想,換了個平緩口吻,“行宮雖小,卻是按皇宮格局建造,那宗廟,那正殿,賞給臣子,不合規矩。老十若是懂禮,也不該領賞。”成功想說服成瑞收回詔封。他對成鏗將來的封地是另有打算的。
成瑞沉默了一會兒,顯然不願再聊,轉而讓成功講他對寧田國的打算。
自從成瑞夜傳中書令,成功就一直暗中各處打聽到底為何,終於知道了暗詔密旨一事,成功心裏又急又恨,用言語試探成鏗,他哪裏知道成鏗真的是一無所知,一臉天真在成功眼裏就是裝腔作勢。想起幾天前還相信他會去雲遊隱居,想不到他明裏一樣,暗中另一樣,成功是看成鏗和自己長相相似,同母嫡子,又十分的聰穎,便想認真培養他成為成功第二,親兄弟同心協力,以成霸業。成功對成鏗用上十二分的心思培養,卻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在背後窺探這大位,居然還哄得成瑞立了詔書,這簡直就是對成功最大的侮辱,難怪成就叫他小狐狸,果然狡猾。
聯想到成瑞賜給他越州行宮一事,更加不安,他不相信成鏗會不知道,成瑞給這個嫡子另一座皇宮,加上密詔,這也太明白不過了。
難道明年成鏗回去越州是要起事不成?成功冷笑,單靠成瑞就能成事?成功掂量著,即使他們勝算不大,但不得不開始防犯了。成功在成瑞身邊及三公九卿六司都安插有自己的親信密探,一直沒有自己的暗探報成鏗和任何司府走得過近,修身隻是說和安家近些,因是母親娘家又有安邦的緣故,這可以理解。似乎和那個屠雲也有密切來往。成功點點頭,有些意思了,籠絡大司徒大司馬,他倒不傻。當然不能認由他和這兩家再走下去,琢磨怎麽整治他,讓他知難而退,又不能讓成瑞察覺而反感。
成功又冷笑了一聲,“想和我鬥,你還嫩著呢。”成功隻是不信,憑他經營了這麽多年的登基準備,他成鏗一個棄子想輕而易舉就拿到?成功被立儲稱為攝政王之後,慢慢的從成瑞手中接過很多權力,成瑞成功兩人都默契這一步步的轉權,成功渴求的,成瑞也都默許了,為什麽成瑞突發奇想要支持成鏗?還是成瑞真的老糊塗了?成功搖搖頭,消弱六司權利的奏折被成瑞壓了下來,成功突然意識到近來成瑞不像以前那樣,什麽都默許了,倒沒有明著反對,隻是壓住拖延,該是讓成瑞退下的時候了。成功搓了搓手,鬥爭讓他興奮,讓他有活力,“我倒想看看,你們有什麽計謀。”
對成鏗,淑妃有著庶母和姨母的雙重身份,知道成瑞不隻是心中的愧疚,皇帝著實喜歡這個幺子,可是男人不輕易動情,淑妃善解,替成瑞示愛,別看成鏗老成的樣子下麵,卻是童心未泯,也渴望著母愛,招人憐愛。淑妃對成鏗關愛有加,造成成就嫉妒成鏗,冷言冷語幾次後,成鏗知趣,少了和淑妃的親近,大大咧咧的安祥以為成鏗男孩子大了,離庶母遠些是正常的,也克製自己,多給成鏗自由的空間。
惠妃自己生的都是女兒,看見個男孩就格外的喜愛,成鏗也不例外地被她寵溺著,隻不過寵得過分,待如女子,皇子們都不舒服,都盡量回避。
菱妃是成績成立的生母,暗地裏和淑妃惠妃爭寵,見成鏗深得太妃,成瑞,成功,幾乎所有人的寵愛,也不肯落後,對成鏗關心備至。
成鏗在祖母及三個庶母之間周旋,倒也不尷尬。因為喜歡成績哥哥和枿薌妹妹,成鏗在菱妃宮裏時間也長,所以當菱妃一病不起,幾天後甍去後,對成鏗打擊也最大。
第一次麵對死亡,特別身邊熟悉的人就這樣逝去,成鏗回到修頤殿,一宿沒睡,抱著被子呆坐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勉強起床,喝了幾口湯,又都吐出來了。修身看他神色恍惚,摸了摸額頭,熱得發燙,修身趕緊攔著不讓出門,告了假,捂在被窩裏發汗。到晚上一滴汗沒出來,反熱得更厲害,有了要抽搐的跡象,修身這才急了,忙傳了禦醫。
禦醫聽修身講得嚴重,一並來了三個,進來一看,先掀了被子,扒了衣裳,叫謹言端了溫水,用布蘸了水,周身上下擦了降熱。
修身一看,著急後悔極了,忙問是不是耽誤了,有無大礙。
禦醫搖搖頭,說要等兩天消了熱再看,修身連連歎氣,見自己插不上手,也不敢隱瞞,先到淑妃宮裏。
淑妃聽了也著急,因為菱妃的喪事,不想打擾成瑞和成功,又不敢嚇著皇太妃,自己跟著修身過來看看。
到修頤殿一看,禦醫仍在一遍遍擦身,修身趁禦醫回答淑妃的詢問,接過水盆,自己給成鏗擦身。
另名禦醫已經開了個藥方子,和謹言煮了,晾涼些,給成鏗灌下去。
修身見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便勸著淑妃回宮,兩人商議著,先瞞著他人,待好些在慢慢說。淑妃因要操辦喪事,無法在這裏守著,修身答應隨時通報,淑妃才匆匆離去。
這樣一連兩天,擦身灌藥,修身謹言禦醫都沒怎麽睡,輪著侍候病人。
慢慢的,成鏗高熱消了,可以喝些湯酒了,修身這才鬆口氣,問了禦醫,除了叫廚房做些精致的肉糜羹,自己在家裏也加膳,粟米燉得爛爛的,加入蘑菇碎,拌入魚醢,一餐肉羹,一餐菇羹,讓鏗王盡快恢複體力。
或許這次是病得嚴重,身體太虛,成鏗沒有急著要出門上學或騎馬,安安靜靜地坐在寢殿裏養著,修身卻發現成鏗時常隻是呆呆地坐著。
修身若是不問,就一動不動,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麵,一坐就是一個時辰,修身若來問,就開始嘟嘟囔囔地背書。
修身聽安邦甚至成鏗自己提過,每每看他呆坐背書,知道不是老實乖順,而是在發呆病。不敢用針刺他,一概用冰塊包在娟子裏,放成鏗頭頂上鎮著使他清醒。
成鏗明白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身體哪裏疼痛時,就十分清醒,否則就發矇糊塗些。想來想去,能讓他時常疼痛的是太子成功。這也太具諷刺意味了。孰輕孰重成鏗心裏倒也有數,潛意識裏就有了迫使成功弄痛他的渴求。
過了一旬多,成功督促著功課,修身看成鏗恢複的差不多了,腦子也清楚了些,雖然擔心,隻是怕成功問得緊,更加麻煩,隻好每天按時送成鏗上學,中午親自等候在北宮門內接他,再送進東宮,傍晚再接回修頤殿。
這天成績脫重孝後來東宮議事,這還是菱妃甍後第一次見到他,兄弟三人念起菱妃,都傷心不已。成鏗就稍稍有些發矇糊塗了。幹脆放任自己無所顧忌,成鏗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古人雲,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
成功聽他毫無顧忌的大講君輕,很是不喜,嗤道,“用不到你來引經據典。”扳起臉來問成鏗說,“你想沒想過你與生俱來的財富和權力後麵的責任和擔當?”
成鏗兀自說著,“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
成功見成鏗對自己不理睬,又當著成績的麵兒,更加生氣,壓住火,“老十,我說什麽你聽到嗎?”
成鏗抬眼看著成功,低聲喃喃說,“天下無指而物不可謂指者非有非指。”
成功舉起香爐,砸在案幾,“我剛說的你可懂了?”成功的音量高了些,連旁邊一向低頭的史官都抬眼望著二人。
成鏗住了口,香爐一聲巨響,震得他有些知事了,茫然地望著成功。
“可聽懂了?”成功又問。
成鏗仍是望著成功,眨眨眼,微微搖了搖頭。
成功瞟了一眼史官,那邊忙低頭,翻開成鏗的罰篇,“稟殿下,尚有三十六板在帳上。”
“懂還是不懂?”成功一字一字慢慢問。
成鏗知道是說了什麽錯話,招來成功惱怒,這時有些揣著明白裝糊塗,嘴動了動,故意說道,“物也者天下之所有也。”
成功笑了,“看來是不懂,加十板。”
“唉呀,十弟,”旁邊觀察了半天的成績急忙拉住成鏗,“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執拗。”
成功哼了一下,“老三,你都看出來了,不能再說我不肯寬容他,是不是?”
成績忙點頭,“十哥兒,快快說你懂了。”
成鏗轉頭看著成績,“物莫非指,而指非指。”
成績急得朝他晃手。
成功在旁氣樂了,“就是這麽倔,再加十板,不少了,今天咱們可以清清帳喲。”
“太子殿下,”成績下了一跳,“這,他,”急得一時找不到詞。
成功看著成鏗問,“你說呢,老十。”
成鏗像是剛睡醒,看看成功又看看成績,這回真的明白是自己糊塗失態,成功打他幾下,疼了就能清醒,於是點點頭。
成績忙道,“老十聽懂了。”
成功問,“真的懂了?我說了什麽?”
成鏗說,“懂了,清賬。”
成績一拉他,“不對。”成績朝成功揖手,“太子息怒,十弟他小,不知輕重,罰跪罰什麽都行,這六十板也太重了。”
成功側過身不受他的禮,“你起來,沒你事,也別多嘴。”
成功盯著成鏗再問,“你不反悔?”成鏗這時候完全明白成功要幹什麽了,雖然有些故意討打,這六十也嚇了他一跳,倔脾氣上來,一抿嘴,搖搖頭。
這時黃門報家法在殿外齊備,成功微微點頭,兩黃門拉起成鏗,按到席上,也不退去褲子,舉起板子就打。成功還叮了一句,“別給我敷衍。”
“不敢。”黃門們隻好答應,於是那荊木落下去就響了許多,也重了幾分。
成鏗開始還忍著,七八下後,終於忍不住疼低聲哭叫起來,這是一種深到骨頭的疼,成鏗這才知道以前挨的打都是做做樣子,今天成功是來真的了。
這麽狠的六十下,太子這是要打死自己的趨勢,成功陰險又突然的爆發使成鏗有點莫名其妙,但又不奇怪。成鏗早就意識到無論自己怎麽做,都不會讓成功滿意,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是同胞兄弟,他也是嫡子。
想到從現在到自己成年甚至更久遠的這些年裏,他隻能在成功這種黑暗的打壓下生存,成鏗感到一陣恐懼,一陣悲哀,一陣無奈。
成鏗想掙紮起來逃避,他不想今天就這樣死在棍棒底下,無奈兩個黃門按得死死的,動彈不得,驚怒之下,成鏗大聲嘶吼起來,疼痛不是讓他哭叫的唯一原因,在高壓下的求生才使他悲從心生,這哭叫裏還帶著幾分後悔,悔恨沒有再試著逃離京城,如果今天死在成功的棍棒之下,他成鏗可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成績看打了有三十幾下了,成鏗數出來的聲音越來越小,三十幾也隻能喊了幾個三,就說不出聲了,趕快又求,“太子殿下,請手下留情吧,他小小年紀,怕扛不住啊。”看成功不理睬,跑外麵看了一眼,跑回來叫,“太子殿下,見血了,這怕要打壞了。”話還沒說完,聽外麵一聲大響,不是打在肉上的聲音。黃門在殿門口外報把刑棍打折了,成績嚇得跳起來,要趕去看。
“老三,你回來!”成功叫住他,“你真信他說的,還不是特意打地上的。”揮了揮手,“行啦,今天就到這兒吧,打了多少下?”黃門說五十來下,成功點點頭,“下去吧。剩下的,老三,勾了吧,你說呢?”成績忙點頭,“是,謝太子。”
內侍們七手八腳抬了成鏗,成績也跟著去了修頤殿。修身一看,這回打得不輕,成績告訴他打了五十多,修身嚇了一跳,“說了什麽錯話幹了什麽錯事,打成這樣?”
成績搖頭,“你先別問這些,快叫個禦醫看看吧。”修身答應忙催著謹言去,在門口被剛剛跟過來的東宮吳總管攔下,“太子說了,讓鏗王好好反省一下,別咋咋唬唬請醫問藥的,鬧得沸沸揚揚,滿天下都以為你又受了什麽委屈。”
成績修身聽了相視無言,成鏗也聽見了,啞著嗓子說,“知道了,謝太子教訓。”成績隻好說先從自己府上拿些跌打藥來敷上,有什麽事讓修身趕快叫他,他再去求太子。修身替成鏗謝了。
成鏗這次是真真被打狠了,夜間開始發熱,兩股疼痛,輾轉難眠,到早晨昏昏沉沉醒不來。修身派謹言去成功那兒先告病請假,然後問成鏗,“要不要求太子開恩派個禦醫來看看?”成鏗使勁搖頭,“不用,千萬別叫禦醫,你上次做的湯不錯,多做些,拔涼了喝喝就行。”修身答應了,趕快傳廚房去做。
成功聽了皺了皺眉,“告病?哼,怎麽,這孩子還跟我擰著?昨天打得有這麽重?”謹言隻好實說確實打重了。成功有些不信,跟著謹言過來,看著果然起不來床。成功歎氣,對修身說,“不行就傳傷醫吧。”成鏗聽見仍是搖頭,說過兩天就好了。成功因要趕著上朝堂,安慰一下走了。到了午後,成鏗似乎好些,謹言喂了幾顆荔枝,吃完睡著了。晚上成功又來看看,修身說睡了。成功就沒說什麽。
第三天仍不見大好,疼得更厲害了,成功處接著告病。白天半昏睡著,也吃不下東西。
謹言一直用涼濕布鎮在額頭上降溫,換了塊兒新的,清醒些,成鏗要著喝了一口湯,問道,“後麵兩股疼得狠呐,太子可是打斷我的腿了?”謹言忙答沒有。成鏗歎口氣,又問,“幾天了?”修身聽見了也過來,趕緊答應都四天了。成鏗想了想,“你來看看什麽樣子?”
修身掀開被子,看見右半邊褲子上還有血水滲出,修身見血就暈,招手叫謹言過來,輕輕退了褲子,兩人一看,形容皮開肉綻都不為過,嚇得叫了出來,不想唬他,隻說紅腫得厲害。
成鏗疼得直冒汗,眼淚都出來了,咬緊牙關半天說不出話來。修身說,“不行,這得傳禦醫了。”成鏗隻好點頭,讓想著跟禦醫提,看看是不是紮了異物,還要黃柏或乳香敷上消腫,說完又接著昏睡。
修身眼看大病初愈的鏗王又遭如此刑罰,心疼不已,急催著謹言趕快帶上幾個小黃門,大張旗鼓地跑去叫傳跌打禦醫。
修頤殿首次夜間突然傳醫,馬上驚動了成瑞和淑妃,以前或挨打或淘氣出過幾次事兒,成鏗從來沒叫過禦醫,如今這一鬧,連皇太妃都知道了。成功聽見大家都去了修頤殿,也隻好跟去。
禦醫見過皇帝太妃等人,知道非同小可,看了傷,把了脈,埋怨修身沒有早叫醫,“如今高熱幾天了,幾處傷口化膿,一時難好,再耽誤,怕是要剜肉削骨斷肢才能保命。”聽了這話,其他人還好,皇太妃著急落淚,大家又忙著勸慰。
修身把成鏗所言或許有異物轉告給禦醫,禦醫複又趴近了看傷,按了幾下。成鏗疼醒,一看大家都在,驚得趕快叫修身謹言代他謝恩,一定要淑妃娘娘扶太妃祖母回宮,又要成瑞成功也回去。
太妃心疼,急得直罵修身,見有禦醫在,稍稍放心,走前又數落了成功幾句。
裏邊禦醫讓成鏗忍住疼,在創口按了一圈,才找到原因,果然如成鏗自己猜的,有根指頭粗細的木刺深深的紮在腿根處。禦醫叫修身謹言按住成鏗上身和雙腿勿動,取鹿角末和了酒塗上,動手夾出來一段木茬竟有兩寸來長。一看洞口有些化膿,不知道裏麵深處是不是也化膿,用酒化鹽掏進去擦洗了。又仔細檢查一番,找到另外兩根小刺。確認再沒有了,才敷了止血化瘀的藥。另有退熱清火的一副,讓修身煎了按時喝下。這才退到外間,細細講給成瑞成功聽了。
成鏗經這一通折騰,疼出了好幾身冷汗,早沒了力氣。拔了刺,加上敷的藥有丹皮溫涼,疼痛減多了,竟睡著了。修身囑咐謹言小心侍候,自己出來見成瑞成功。
二人聽了,都進來看成鏗,剛才拔刺清創聽他呼疼,現在看看沒礙了,叫修身去太妃那兒報個平安,免得惦記。
成瑞這才在床榻沿兒坐下,看了睡著的成鏗半晌,歎口氣,對站在旁邊的成功說,“差不多就行啦,”成瑞小聲埋怨說,“上次傷了臉,破了相,還差點兒瞎了,現在又打成這樣,要是弄瘸了,你看皇祖母怎麽罵你。”
“父皇多慮了,”成功微笑道,“皇祖母最知道我多疼他了,兒臣在他身上花的功夫最多,父皇也看到呀。”
“我知道,你們幾個小時候都淘氣,誰沒挨過打,可別鬧這麽大動靜,然後還都掛在明麵上,讓皇祖母看見,著急心疼的,不得罵你?”
“是,兒臣知錯,上次是失手,這次可真沒打重,黃門們那些瞞天過海的手腕大家都知道,誰會想到會有根刺鬧成這樣呢。”
“唉,這孩子是太淘氣也太晦氣了些。”成瑞撫了撫成鏗的頭頸,接著道,“太子,你念在你們母親的份上,”成瑞低頭停了一下,“當年皇後為你煞費苦心,是培養你作儲君,他沒這福分,你替你母親多照看他些。”
成功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哀怨,馬上垂下遮掩,正色道,“父皇放心,兒臣心裏有數,人人都說他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好比雙生兄弟,他又這麽聰明伶俐,要說勝我一籌一點兒不過。若說起母親,沒人比我更懂皇後的期望,對我們兄弟倆的期望。”
成瑞沉思良久,“你的心思我懂,老十別看年紀尚弱,已深明事理,知道君臣禮數,決無歧意,我也時時提醒他,你放心。”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
道德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