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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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歸落基山-第六十章

(2021-12-27 00:43:58) 下一個

唐凱轉臉瞅著那人影,小聲嘀咕著:說曹操,曹操到。這才剛打黑無常手裏逃出來,又撞上了白無常,真是閻王要你三更死啊!

我仔細瞧了瞧,天太黑,隔得又遠,看得不是很真切。不過還是能看出來那家夥渾身上下一水的白袍子,看身形怎麽著也得是個兩百來斤的大胖子,而且走起道兒來一蹦一跳的,還真他媽像電影裏的僵屍。

我低聲對唐凱說道:趕緊的,撤!

他說:撤不了啦,我腿都軟了……

我低頭一看,唐凱倆腿果然在輕微地打著顫。

我說:瞧你那揍性!

其實,我也沒比他強到哪兒去,嘴上說要跑,我自己也有點兒挪不動步兒了。

唐凱轉回頭看著我,說道:哥,咱好像沒幹過啥虧心事兒吧?這是咋地了,咋就過不了今晚這個檻兒了?

我說:甭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丫再牛逼也不過就一個人,咱倆當年連熊都能給放倒了,還怕他嗎?

他苦笑了兩聲說道:大哥,這可不是人啊!

我說:我管他是什麽的。

他說: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種迷一樣的自信!

我也顧不上去品唐凱的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了,那白無常已經蹦到了距離我倆不到5米遠的地兒,雖然是黑燈瞎火的,我還是能隱約看清丫的模樣。

這果然是個大胖子,而且長著一張亞洲人的臉。這也難怪,陰曹地府原本就是咱中國人造出來的,那裏麵的各色人等當然應該是中國人的形象,就好像耶穌必須是白人一樣,隻有韓國人才能這麽不要臉地在他們的教堂裏把上帝畫成一副高麗棒子的德性。

這工夫,白無常也在認真觀察著我和唐凱,我心裏開始敲起鼓來。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喚”,不知道丫這是在憋著什麽壞呢。我偷偷把右手往腰間的槍套伸過去,卻隻摸到了個空套子,這才想起來那把Glock早就在太平間裏被黑無常給拆成零件兒了。我又用手沿著警用腰帶摸了半圈兒,剛剛摸到一根甩棍的把兒。

白無常說話了:中國人?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就覺得好像哪兒有點兒不對勁兒,因為丫帶著一嘴濃重的天津口音。

怎麽著,這白無常的祖籍還是天津衛的?沒記得哪本兒書裏是這麽寫的呀!

我下意識地“昂”了一聲。

白無常特激動地說道:民警同誌,我可算是找見親人了!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說著話,他幾步走到我跟前兒,倆手抓著我的右手就不撒開了。

我立馬兒懵逼了,這是什麽情況?

他接著說道:您說,介算嘛醫院啊?介尼瑪就是一黑店啊!

我差點兒沒樂出來,聽他這意思好像在這醫院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來這中國的鬼差跑加拿大來也玩兒不轉了。也就是咱中國人拿他們當回事兒,洋鬼子可不給麵子,一切都得照這邊兒的規矩來。丫就算是條龍也得老老實實趴著,更何況那些比我還要迷之自信的蟲兒了。說他們自信那都是在糟踐“自信”這倆字兒,用“自戀”來形容才更恰當些,而且越是出身低微貧賤的,自戀越強烈。我曾經對此一度很迷惑,撓破腦袋也沒想明白。後來有一天半夜睡不著覺,打床上爬起來翻《康熙字典》解悶兒,冷不丁瞅見一個詞兒“自卑”,這才算是豁然開了朗。

我瞅了一眼唐凱,他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兒,大概他也沒見過這款的白無常吧。

我衝那白無常說道:您別著急,有話兒慢慢說。

這哥們兒就跟開了閘似的,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是這麽回似兒。我上個禮拜出門兒遛狗,在小區碰上一老娘們兒,我倆的狗一照麵兒就膩歪上了,結果拴狗的鏈子把我倆給纏一塊兒了,好歹才給弄開。我也是倒黴催的,就跟耐娘們兒閑聊了幾句,結果回家當天晚上就開始發低燒。我媳婦兒說現在正鬧新冠呢,介別不是給傳染上了。轉天兒我就上介醫院做了個核酸檢測,好嘛!還真中獎了,當天就把我給扣下不讓回家了。扣下就扣下吧,人家醫院不也是為了救死扶傷嗎?咱就好好配合大夫治療吧,您猜怎麽著,他是既不給吃藥也不讓打針,就讓躺ICU的床上拿根氧氣管兒往我鼻孔眼兒裏一插就算完似兒了。我一看介哪成啊,眼瞅著我這進來的氣兒就比出去的氣兒少了,再這麽拖下去我非上馬克思耐報到不可。得嘞,咱也別給政府添麻煩了,咱還似艱苦奮鬥自力更生吧。我讓媳婦兒把從國內寄過來的中成藥藏在飯裏帶進了病房,我自個兒偷著吃介總行吧?您別說,還真管用,我介新冠不出三天就好了。好歸好,我可沒敢跟大夫說是能麽好的。介大夫可就不幹了,非讓我接著在ICU裏再呆兩天兒觀察觀察。我跟大夫說,不是都說咱這醫療資源緊張嗎?我已經沒似兒了,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了,咱把介有限的床位勻給真正需要的老弱病殘不好嗎?也算是咱為加拿大的抗疫救災出了把力。您猜怎麽著,耐倒黴大夫是一句都沒聽進去。介還不說,他還派了個保安在我病房門口兒站起崗來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挺感動,沒想到政府對咱介小老百姓這麽重視,那就接著配合吧。又過了兩天兒,耐大夫還是沒有放我走的意思,我是越咂摸越覺著不對勁兒,介不是奔著把牢底坐穿的架勢去的嗎?介哪兒是醫院啊?我尼瑪是上了賊船了。得嘞,我還是自個兒想轍逃出虎口吧。今兒晚上,我趁著保安撒尿的工夫,順了件兒白大褂兒就溜了。沒成想,介倒黴醫院蓋得跟個迷宮似的,三轉兩轉就把我給轉迷糊兒了。介不是嗎?好歹找著個窗戶,我才跳了出來。民警同誌,您說,我介不算是違法犯罪吧?

聽到這兒,我總算是把事兒給弄清楚了,敢情兒這位壓根兒就不是什麽白無常,這也是一位天涯淪落人啊!就是他這故事聽起來有點兒太玄乎了,打死我都想不到這醫院還能幹出這種事兒來,這不是草菅人命喪盡天良嗎?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幹,可這哥們兒看上去還真不像是在編瞎話兒。

我說:您這也算是撿了條命回來,趕緊回家去吧。

他說:這似兒就這麽地了?

我說:不然,您還想怎麽著?

他想了想,說道:也似,我就當似吃了個啞巴虧,吃虧就是福吧!

我說:您可記住嘍,這事兒就這麽爛您肚子裏吧,回去了可別滿處散去。

他連連點頭,說道:不能夠,不能夠。也就是您老聖明,換了別人兒,誰能信啊?我說出去還不得把我當精神病兒給辦嘍?

我說:是這麽個理兒。

唐凱插嘴說道:等一下,你能告訴咱們,你是吃啥藥把新冠給治好的嗎?

那哥們兒猶豫了一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說道:不似一種藥,我是好幾樣兒摻和著一起吃的。我介一時半會兒也記不清楚了,要不咱倆加個微信,回頭我到家了仔細想想再把配方發給您?

唐凱一邊兒答應著一邊兒掏出手機,跟那哥們兒加上了微信。

那哥們兒又衝我說道:還得麻煩您一下。

我說:什麽事兒,您說。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您看這黑燈瞎火的,我也不知道打哪兒能出去,您老受累給指個道兒吧?

我四下瞅了瞅,指著後院兒的鐵柵欄圍牆說道:瞧您這身打扮,正門兒是不能走了。您就委屈一下,翻牆出去吧。

他轉頭瞧了一眼圍牆,點了點頭,說道:也似!得嘞,咱們回見吧您呐!

說完,他一溜小跑到了圍牆跟前兒。我原本以為就他那體格兒,上個樓梯都費勁,這要讓他爬牆還不得比登天還難?說不定又得麻煩我老學回雷鋒。可沒想到這哥們兒胖歸胖,爬起牆來還真挺溜,三下五除二就翻了過去,不一會兒就躥沒影兒了。

我轉頭對唐凱說道:這哥們兒的話,能信嗎?

唐凱一邊兒擺弄著手機,一邊說道:有啥不能信的?我早就聽說NDP為了給JK下絆子,特意整得整個醫療係統好像要崩潰似的,就是想給JK身上潑髒水,說他抗疫不力,好把他整下台。

我說:拿老百姓的性命當籌碼兒?這也太他媽黑了吧?

他說:不懂了吧?這就是政治。老百姓算個屁,都是韭菜,想怎麽割就怎麽割。哎,這貨的微信名兒還挺有意思的……

說著,他把手機送到我眼前兒。

我瞅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那胖子的微信信息,頭像是他咧著一張大嘴和一條金毛的合影,微信名兒是“逗你玩兒”。

我樂了,說道:這孫子別不真是在逗咱們玩兒吧?

正說著話,手機屏幕上突然蹦出來一個來電顯示“老莫”,接著就是那陣特二的衝鋒號聲。

唐凱趕緊收回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接通了電話:喂……

我隱約聽到對方是個男人的聲音。

唐凱突然用高了八度的聲音喊道:莫菲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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