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知青的孩子。出生在江南,卻在黃土高原度過了我的童年。童年的記憶是寧夏明亮的陽光透過白楊樹葉,留在學校操場黃土上,斑駁的,不斷變換的影子。似乎都是支離破碎的,但每一片都閃閃發光。
我們一開始的家全是黃土壘的。印象中那是一個知青的聚居地,我們家好象是一排房子的第二間。沿著小巷一直走,倒數第二家的阿姨會蒸小兔子饅頭,最後一家的叔叔叫楊胖子。楊胖子的兒子是我人生的第一個青梅竹馬,我們常常被大人們拿來說笑。一群二十幾歲的年青人,離開家鄉,聚在一起的時候,最多的大概是回憶江南魚鯗的味道,剩下的還有規劃小兒女的未來。
青梅竹馬有一次帶著我坐在一大堆石頭中間補衣服。我們先墊一塊大石頭在衣服下麵,再拿一塊大石頭在上麵敲打,打出洞來,衣服就補好了。那一天傍晚我們盡興而歸,第二天早上雙雙案發。兩位媽媽迅速交流了之後,一笑了之,我們又被打發出去到處玩樂。那個物質奇缺的年代和地方,一條杭州帶來的連衣裙是可以用珍貴來形容的。意外沒有遭受皮肉之苦的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法是不責眾的。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補衣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非常的迷惑。
我的青梅竹馬在一年級下半學期的時候被送回杭州去了,那裏有更好的學校和老師。再後來,他做了醫生,去日本留學,好象有個女兒。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麵。青梅竹馬離開後不久,陸陸續續地,我失去了好幾個那一片的玩伴,他們都回家鄉接受更好的教育去了。但是我短暫的失落很快就被上學之後無邊無際的自由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