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山海

《戀戀山海》

冷冽的風伴微雨
濕了漫漫冬夜
海洋藍重疊蓊鬱的墨綠
滲入肌膚裏
透在骨子裏發酵
盤根糾結的記憶
淡了
又濃了
向著旅人逼近

倒退的風景
分不清今夕何夕
曾經的青春裏
以四葉草編織的花環
是否真的幸運？
山坡頂的芊芒是否依然企盼秋日
來了，終於又來了
太平洋與中央山脈
我，我此刻
又一次愛戀你的美麗
細碎屬於我的哀愁

昨夜一場冬雨，打濕了不是刻意策劃的行程。由於冷颼颼，所以行人很少，除了早起晨運和學生外，偶爾，也隻是呼嘯而過的車子，但不知他們是趕著下班或上班？還是跟我一樣的自我放逐旅行！始自年輕，我就非常習慣於一個人，或出門，或上學，或必要的走在羊腸小徑幫忙農事；其實，我內心也曾渴望過有個伴，或許，會比一個人獨自行走有個照應，但不然，潛意識裏，我還是排斥身旁有人吱吱喳喳，所以，這次無預警的出門行動，即是說明了我的本性難改。

因高雄捷運工程的崩塌，於是交通路線一直受管製著，也這樣車子則需繞道小港經桂林，在上八十八號車道往南二高之後再接上南回公路。沿途中，除了上車喝水，下車賣水必然的生理現象外，我並沒有多做停留駐足，直到了一處名為「草埔」的地方，才停了好一會兒，我很仔細的端詳此地山型地貌，就像是勘查地理師一般，這裏，據報導在經八、九月的台風的蹂躪侵襲後，整座山的形貌跟往日生起很大變化，也就是俗稱的「走山」。還好當時殘破的景象，已經消彌在路旁的仍在作業的挖土機裏，然而，大自然的反噬殘跡，卻依稀可見。
這時刻，風強，雨絲飄斜的弗過眉宇，雲層看起來很低，好像伸手可及一般，但又不然！煙雲飄渺，佇在永恒的一刻回眸隱匿，於是，我繼續在台灣海峽的的途中前進，越過了巴士海峽，直奔太平洋邊陲的沿海公路；正中午了，冬陽依然不露出笑臉迎人！在這趟濕透的行程裏，總是如斯害羞地與我躲躲閃閃，且以灰茫的陰沈暗淡整日，任我匆促的足跡滌洗在三仙台、八仙洞傳說的傳說外草草略過；秀姑巒溪、虹橋、北回歸線的地標則隨著風來風去，這也明白的告訴我，我已經離開了台東踩在花蓮的土地上了。

暮靄沉沉，彷佛秒針間裹了一層黑紗，而螢螢的燈火，在極遠處靜默的開啟了夜色，海洋澎湃青春的滔聲，掀起搖曳生姿的芒花，也彷若全在今宵靜止了，終於，我在疲憊的一天後，緩緩地，貼近空曠的黎明。

第二日，為了仰望自然的神奇，依舊起個大早。

細想青蔥歲月，記憶總是停格在某一道鏤刻的彩虹裏徘徊，而事實上，這彩虹已經不複當年了，以致不自主的在斷裂處、默默的展示我的憂鬱和悲傷！偏偏我又愛追悔及努力的回想，甚至不惜迢迢千裏路遠漫漫，再看一眼也好的一如此刻戀戀山海。這回下榻的旅店雖不是還好中的頂級，但是應該還稱得上尚可吧！拉開窗簾，依舊可以極目遠方的鮮翠蓊鬱、和煙嵐飄渺，吸著沁涼的空氣，吐了抑鬱，看看乾乾的地麵，衡量氣象預測，也許有可能冷雨紛飛，但至少這上午不至於讓我戰栗緊張，與我極度厭惡的雨一起奔馳吧！想到此，車子早已經過了綠色隧道，嗬，不是火紅的六月，兩旁依然盎然生趣。

噢，看到了，一絲暖陽終於穿透雲層，對著我露出淺淺的笑容，像極了要掃除我心底的陰霾，幾日前，離淚晶瑩冷透了心，和隻能說給自己聽的淒然，毅然浸沒影子，碾碎了曾經夢中夢！傾刻，全拋在腦後！啊，到了，我久違的東西橫貫公路的入口，太魯閣國家公園的轄地；記憶依稀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然景觀早已不知不覺的在九二一地牛大翻身，以及幾的次台風來襲的重創後，黯然接受重新洗牌的命運了。

立霧溪，大理石的故鄉。奇形怪狀的大大小小石頭，還是若無其事的躺在乾涸的河床，不過流水潺潺淙淙依舊響聲不絕，在彎彎曲曲的公路上，我冥思「不動靈王」的傳說，和感念當時留著鮮血、辛苦的苦汗透身的榮民們，於是我雙手合十虔誠膜拜，在長春嗣畔；尤其是，要經九曲洞時，也不自覺地摒住呼吸凝神，小心翼翼深怕一個不小心的撞上峭壁！這裏，原來是這裏，我常在睡夢中醒過來的熟悉影像，常極力去想又想不起的夢境，我對此地的印象如是鮮明，我很難告訴自己這到底是為甚麽？也無從理解我跟這裏的淵源，難不成我的前世，也是旅戍天涯魂斷中橫的弟兄麽？

燕子口這段路程的神奇，我是怎麽有這片記憶晶片啊！恰巧一蘋燕子飛過，打斷了我的思緒，在神經緊繃的情況下，而令我腦子渾沌，因而無法清醒明朗的去細數，我到底穿越了幾個隧道，當然，隻要上網一查，馬上有詳細的資料參考，但，我還是固執於喜歡以自我的視界、和腦子發酵的方式盤整答案，因為這才是完全屬於自我，那麽，我也才心甘情願的存檔在記憶深處。

這裏，曾有故省主席黃傑的詩文石刻，非常有名，道盡了當年興建中橫公路的困難及險象環生，吟哦再三後，快速記憶，深怕一不小心遺落了字句「如腸之回，如河之曲；人定勝天，開此奇景」哎！人定勝天，終究肝腸寸斷！還是敵不過自然的浩瀚力量！仰頭望向「錐鹿古道」及台灣地圖，心理不由自主的滴咕著┅┅還好尚在。而天祥的梅樹，不知是季節未到或不是十二月的臘梅時節，或還是另有其他的因素？僅僅發現一棵掛上吝惜的幾蕊寒梅，不想空手而返！於是我按下鏡頭快門存留，至少聊勝於無吧？忽地，又下起惱人的毛毛細雨，也隻好提前踅返花蓮市區了。

午後，來到了花蓮新興的地標遊樂區——海洋世界。

這是以各式的表演著稱的新開發場地（兩三年？）；如∶晴空纜車，和一些海獅、海豚、俄羅斯歌舞秀、嘉年華會的表演，及挑戰感官刺激極限的各項遊樂設施┅┅等等，真是不勝枚舉。不過我還是最愛觀海亭，讓我靜止在無垠的海平麵遨翔。

《山海》

風的海
雨的山
負駝十一月的冷冽
在寒凍的午後
悄悄地來
偶然地去
在人聲喧嘩的海洋世界
不是夜晚，於是
摘不到星子也看不到燈塔的指引
隻有陌生人
你、我、他
與我擦身而過

最後一宿氣溫又下降了，極冷。

也是轉轉反側無眠！把兩天的衣物置入行囊，我沒采購的習慣，因此行旅箱依舊乾癟；歸途往向花東縱穀的公路上，在鳳林鎮的林田山稍事休息，嗬，這山還有另一個美麗的名字叫摩裏沙卡，林田山的風華一生，始自青春歲月到年華老去的滄桑！

可是，非常諷刺的是∶藉助一把火喚醒了林木文化的重視與保存，然後掀起輪回重生。

下車，遊客極其稀疏，或許，應該說不是假日之故吧，抑或新興景點比較少人知道？一片翠綠映入眼簾，此時，空氣中似乎飄浮森林獨有的氣息，淡淡的馨香直撲著我來，我來自西部的偏遠的山區，但此地，不是家鄉，在同一個寰宇的蒼穹下的家鄉，我的感覺依舊十分親切！可是因為膝關節的舊創，拾級而上，並不影響我的行動自如，但下坡卻讓我感到十分吃力，因此隻好放棄攀爬二千二百二十公尺的峰頂，及沿著三十四公裏的鐵道，一窺原貌揭開神秘麵紗。罷了！隻好在山腳下憑吊嗟歎！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噫，昔日的「柑仔店」這裏還有呀，於是一時興起敞開嗓門大聲呼叫┅┅

『有人佇咧麽？』（有人在家嗎？）我不好意思直接闖入。

『閣嘸出聲，物件共你搬了了喔』（不回話，要把你店裏東西搬光光喔）嗬——看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從廚房跑出來。

『失禮！我拄者入竈跤飲喙茶』（失禮，我剛才去廚房喝口茶）老板帶著一臉歉意解釋。

『無棄嫌椅寮罔坐啦！』（不嫌棄的話長條椅隨意坐）好客氣的招呼。

『卜買啥？加減看』（你要買啥隨便看）大概想知道我的來意，或是┅┅

啊！好親切的語言，彷佛是三、四十年前的原音重現，看看這裏頭的擺設除了多了冰箱及現代的瓶裝飲料外，絕多數所販售的商品跟舊往相差不多；其實，我出門旅遊甚少讓我起心動念，買啥當地名產，但是這次不同，這對老夫婦可是讓我首度破例，買了一瓶醃漬的剝皮辣椒，爾後，就在他的店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這位老人家閑話家常，嗬，我還看到他們牆壁上一張張兒女出色表現的獎狀，呀！還有地方法院及鎮公所、委聘的調解主任委員證書。

『阿伯你足爻捏』（阿伯你很行）

『你會曉幫人家調解糾紛遮範圍包含足闊呢！』（你會幫人調解糾紛，這範圍很寬廣呢！）我指著牆壁上的成就誠摯的讚歎！

『無啦！無啦！是你嘸甘嫌啦！』（沒拉！沒啦！是你不嫌棄啦！）阿伯總是非常謙虛的回我話。

跟阿伯閑聊的時候，剛好有一個旅遊團在此下車活動，於是我在說說談談中，幫他賣了一千多塊的當地特產。

『小姐多謝你喔！者濟人客綴你腳跡來』（小姐謝謝你！客人隨著你來）阿伯回報我一臉歡愉的神情又客氣的說著。

『┅┅┅┅』

『阿伯，我是小姐?老母啦！』我笑著跟他解釋我可是兩個女兒的老母！況且年輕這玩意兒早離我遠啦。

『敢有影』『我袂騙你啦！』彼此在愉快的氣氛裏道別！

再見！柑仔店！『閣來嘿』阿伯的聲音似乎在耳畔旋轉盤繞著，我無言的揮揮手，心底默想著┅┅我會再來嗎？轉身上車，於是林田山緩緩地隱沒在煙雲霧裏！

我繼續著的未完的行程。

感覺上，好像一眨眼又到了台東！這裏是高台茶園，昔日的好友也是鹿野鄉人，所以此地我並不陌生，甚至來過幾次，直到他搬到北部定居為止，我才不再造訪，曾經坐在青青草原上，眺望瞻仰卑南族的聖山——都蘭山。遠眺浮雲朵朵，懸掛在雄偉的中央山脈的頂端，忽隱忽現，有時在東，有時向西，忽上忽下，彷佛攤開一軸壯觀的潑墨畫作，這時刻，我好像突然被魔術師變成了一位藝術家，以清新幽靜的靈魂，讚歎好美好美的景致！

下午的天氣依舊陰陰沈沈，昔日的景象重疊此刻的心緒，雖模糊也彷佛曆曆如眼前，滄海桑田，又是一陣悵然，指尖滑落之處又墜落另一處的藍色記憶！在山畔。想的、念的依舊牽腸掛肚，哎——

霧濃黯淡無月，淹沒了車窗外的風景、的來時路！

南回公路水底寮又將是明日的記憶名詞，依舊經由小港返回港都。這裏，感覺上的氣溫應比東部暖和很多。雖然是近十一點的夜深，但是，不若三天前的雨濕了的地麵，把冰冷的濕氣，順沿著脖子直上心頭。

但此刻，轉換的是閃爍的霓虹燈，映照一身的疲憊和倦容而已，喧囂的市聲，夾雜我這三天的錯綜複雜的心境！是讓自己身心休息，也放淨所有的憂思！由是再撚一絲山海的愛戀放置心海，慢慢地踏上返家的路，結束了這趟迷失在山海的愛戀！

《迷失》

似霧的一江溪水
倒灌在寒風中依依歸去
我豪飲了森林的饗宴
也吐出許多許多的激情和相思
不曾醉過
卻為了雨中的叮嚀
風裏的呢喃心殤
我的沈醉為誰？
山之顛水之湄
雲裏海上
衷情訴予誰知
終究，還是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