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紅在路上

嶽紅:女,江蘇籍作家、詩人,畢業於南京大學中文係。出版過《零落一地的風》等個人文學著作八本。現居北京,致力於佛教文化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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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能 說 出 來(長篇連載 45)

(2017-04-02 19:38:54)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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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說到這裏,我直直地盯著程風說,你的風行天下文化傳播公司主營業務恰恰就是影視製作。於是,我成了你的雇用編劇了,我也不明白你當時為什麽會相信我能編出好的劇本,要知道當時我去應聘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觸電”過。

程風顯然已經聽得非常累,他斜靠在卡座的靠背上,麵前桌上的食物幾乎沒有動,程風點了很多,但我絲毫沒有食欲,而程風見我不吃也隻是偶爾看看麵前的食物。我每次示意他吃飯的時候都被他拒絕,同時示意我繼續我的敘述。所以程風雖然疲憊地靠在靠背上,但我知道他沒有厭倦,我講的這些都是他想要了解的。當我講到進入他的公司,似乎倒敘的記敘文終於敘述到了他可以接上的部分,他立刻接口說我非常感謝你給我們公司編了一部大賣的熱劇,也是讓我大賺了一筆,這是後話,我此刻比較感興趣的還是那個林小伊到底怎樣了?你辭職後又要何去何從?找林小伊?找林毅?

對於林小伊我有太多的無奈。林毅後來按照我給他的地址找到林小伊的住處時,林小伊已經離開廈門。林毅連續一周每天都去敲林小伊的門,從來沒有人應答,最後敲出來一個房東告訴林毅租房人林小伊已經退租了。林毅當然無法從房東那裏知道更多的情況,幸運的是他最後一天遇到了也來尋找林小伊的耿長樂。當耿長樂確定林小伊毫無征兆又沒有向他辭別就悄然離開廈門,這個大男人終於控製不住自己在陌生人麵前就哭了起來,他認定林小伊出家了。“出家”這個詞對於林毅產生了跟我那次聽耿長樂說出口時一樣的感覺。林毅知道哭成淚人的這個男人是愛著林小伊的人,於是請耿長樂一起去酒吧喝幾杯,正好聊一聊對於他們兩個男人都至關重要的林小伊。我不知道耿長樂是怎麽跟林毅說的,但林毅肯定地說林小伊就是自己的妹妹林可,而且說他理解了妹妹,妹妹應該知道李東平父親一樁不可告人的罪案。耿長樂說林小伊的師父可以看人的三生三世,師父告知林小伊前世欠過李東平一條人命,李東平是她家的奴婢,因偷吃被她一棒打死,所以她今世要與李東平了斷緣分,不要冤冤相報。強調自己已經理解了妹妹的林毅說他決定暫時不去尋找妹妹,而是要來看一看我和樂樂。我沒有同意,我非常顧忌陳然,我告訴林毅我已經不在杭州,雖然我用的是杭州的手機號碼,同時叮囑林毅千萬不能讓陳然知道我的新號碼。林毅很頹然地答應了。雖然他答應了,我還是將手機號碼又換成麗水當地的,換完手機卡,我自己都禁不住苦笑了笑:這幾年時間裏,我換手機號碼比換衣服還勤,因為我需要保持陌生。

 

   程風說,那林毅真的就沒來找你?這些年他從沒有懷疑孩子的事嗎?我說林毅被陳然和李東平的輪番折騰,每天隻有招架之功,哪有還手之力?後來是一次跟陳然吵架,陳然罵林毅不倫,甚至懷疑樂樂就是林毅的孩子才引起了林毅的深刻思索,但從此他卻再也聯係不上我,因為每次我換了號碼,隻要我不聯係他們,他們是無法聯係上我的。你問林毅有沒有來尋找我們,我真的希望他沒有來尋找過,他要是沒有來尋找就好了!因為,林毅開始尋找我們的途中遭遇嚴重車禍,徹底失憶了。這下陳然的憤怒再也無處發泄,她每日隻能對著太陽咒罵我是野女人、爛女人。

 

程風聽完笑了一聲說,你辭職是想回去找林毅?我說不是,我僅僅是回去歸案,我這些年都是戴罪之人。認真想想,人生真像一部電視劇,對那些情節,如果你不去細究,似乎都順利成章,如果你認真琢磨,又似乎都不合邏輯。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我含辛茹苦地把兒子培養大,一直用假身份證。其間的艱難不堪回首,好在樂樂也很爭氣。你是知道的,樂樂的作文屢屢獲獎,演講比賽以《我的媽媽》獲得了全市第一名,最後這次高考又以652分成為浙江省文科狀元,並且被北大中文係錄取了。教育出版社邀我出版一本如何教育樂樂的書,我拒絕了。電視台要給我和樂樂做個專訪節目,我沒有出席,寫了一封信給節目組,我的信是這樣寫的。沒等程風表示是否要聽,我就開始給他背誦我的信:尊敬的欄目組同仁,非常感謝各位對我和我兒子的信任和祝賀。同時也非常抱歉我不能來參加節目。這些年來,我是一個犯案二十年卻始終沒有歸案的罪人。二十年來,我活得誠惶誠恐、戰戰兢兢,是我的兒子給了我暫時的安定感,同時也給了我強烈的責任感,兒子出生十八年來,我隻想為他創造一個安定的環境讓他學習和成長,但是很慚愧我並沒有做到!如今,兒子長大成人,也追求到了他所追尋的目標,相信他在新的學府可以更自由地學習和成長,他很小到大都是自立能力很強的孩子,如今,他更加獨立,不需要我的陪伴,我也將回去歸案,用餘生來救贖我年輕時犯下的罪惡。

程風聽完我的信突然抓住我的手,頭低得很低,最後低到了我和他抓在一起的四隻手上,直到我的手上感受到有淚水滴下來,我才知道,程風流淚了。程風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多年你所受的苦已經足以抵消你的罪過了。我抽出雙手扶正程風的坐姿說,有沒有抵消我的罪過那是法律說了算。時間已經不早,我說了一天,也累了,這是最後一頓飯,你請客吧!我還要加一杯檸檬水,我真的渴了,喝完這杯檸檬水我們就告別吧!樂樂還在賓館等著我,我們是今晚的航班,宿河市新機場一周隻有兩個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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