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紅在路上

嶽紅:女,江蘇籍作家、詩人,畢業於南京大學中文係。出版過《零落一地的風》等個人文學著作八本。現居北京,致力於佛教文化傳播。
正文

不 能 說 出 來(長篇連載 34)

(2017-03-29 23:18:32)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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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一周後,我拆了傷口的針線出院回家了,本來我是希望能回林家的,但李東平死活不同意,說做月子哪有在娘家做的,我估計這是他父親的意思,因為我已從他們的口氣中聽出,李家這次要好好慶賀一番的,孩子不在家裏當然不好慶賀。看到李東平態度那麽堅決,林媽媽也不好說什麽,更不想因這件小事而鬧得不愉快,於是她也勸說我去李家,說如果我想吃什麽她就去給我做。

我回到家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李東寧也在家裏。我感到非常吃驚,因為懷孕之後很少回到這個家,就是偶爾回來拿東西也是拿了就走,從沒看過李東寧,我也曾問過李東平,說你妹妹一直在鄉下嗎?她不用上班嗎?因為我聽說李東寧就在電視台上班。結果李東平隻說了一句“不用”便再也不提此事。我當時心想,也許因為他爸爸是局長沒有人會嚴格要求她的。

這次看到的李東寧已經變得又白又胖,像是溫室裏長的蒜苗的根部,我看到她就主動跟她打招呼說你回來啦!李東寧愛理不理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時,懷裏抱滿了東西的李媽媽忙上前說,她是才回來的,想到醫院去看你,我說你今天就出院了就沒讓她去。說完還訕訕地笑了一下。李東寧翻著白眼瞪了她媽媽一眼,然後轉身看到了我懷裏的孩子,她走上前來,扒開繈褓中的嬰兒的臉,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然後就不屑一顧地說,這個孩子不屬於我們家。李東平的媽媽聽了很不高興,把手裏的東西一把塞到李東寧的懷裏說,不要亂說了,開玩笑不能這樣開的,你先把你侄子的東西送到他的房間去吧。李東寧說我才不是開玩笑,我從來都不喜歡開玩笑,你看著吧這個孩子過不了三年就會離開我們家的,李媽媽看她在我的麵前一臉嚴肅地說著就推她快走,李東寧被推得不高興了,一把又把所有的東西塞回到李媽媽的懷裏說,推什麽推,要送你自己送吧。

李媽媽匆忙地跑到我的房間,放下懷裏的東西緊接著又跑了出來,她拉著李東寧說,你跟我一起到廚房做飯吧,你嫂子現在每天要吃好幾頓飯呢!李東寧說她幹嗎要吃好幾頓啊,李媽媽說她要給你的小侄子喂奶啊。說著就把李東寧拉進了廚房,李東寧到了廚房才甩開了媽媽的手說,別自作多情了,你做的飯能吃嗎?林可喜歡吃你做的飯嗎?李媽媽趕忙來捂著李東寧的嘴說,我跟你說多少次了要叫“嫂子”,不能沒大沒小地直呼大名。李東寧提高了聲音說,我就叫她名字,本來名字就是取來給人叫的,為什麽不能叫?再說她也不是我的嫂子,她就不應該嫁給我哥哥,你看著吧,她做不了幾天我的嫂子,我現在叫名字隻是不用麻煩將來改口了……她還沒有說完,李媽媽又捂住了她的嘴,於是就傳出了她模糊不清的聲音,她可能在掙脫媽媽的手,又終於沒有掙脫,李東平的媽媽很胖,也很有力氣。

我抱著孩子進了房間,一種恐懼的情緒突然像一股氣味吸進鼻子裏,再也揮之不去,我知道那是李東寧的話帶來的,我覺得李東寧像一個恐怖的巫婆在預言著什麽,讓人厭惡又不敢把她的話當成耳邊風,我想,李東寧肯定不是正常的人,她那幾個月的離去也一定不是去什麽鄉下,她一定是被她家人送到一個什麽地方去了,但是我不知道她現在為什麽又回來了,說為了這個小侄子我是不會相信的,我跟李東平結婚的時候李東寧都沒有出現,結婚的日子錯過了就過去了,而小侄子出生之後,哪一天看都是一樣,而且她回來了也並沒有馬上去醫院,她是不是今天回來的誰知道呢?

拎著大包小包走進來的李東平打斷了我的沉思默想,李東平放下包裹笑眯眯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我說,司機走了,還給兒子包了個紅包。我說這怎麽好意思?李東平說,這有什麽?這些年,我們家盡是給人家包紅包,這次要通過我這個兒子把它狠很地給賺回來,說完還俯下身來,湊到我的麵前,用手撩了一下熟睡的孩子的臉說,是不是啊,兒子?這回要猛賺一筆了,說完禁不住得意地笑出了聲。我一把推開了他的手說,孩子在睡覺呢!

中午,我幾乎沒有吃什麽,李媽媽做的飯實在是難以下咽,這一點,李東平的爸爸雖然在局裏沒回來也能夠想象得到,晚上,他一回到家,第一件事竟是自己下廚房做飯,並親自端到了我的房間裏,搞得我非常不好意思。李爸爸說,將就著吃一頓吧,我托人找的保姆明天就到家裏來。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從我的內心來講我是不希望這樣的,我原以為可以回到林家,跟林媽媽一起,讓林媽媽來照顧我幾天的,但李東平全家那麽堅持也隻好回來,而現在李東平的爸爸已經做到這樣了,如果再拒絕似乎又顯得虛偽,突然我想到了李東平的媽媽,就跟李爸爸說,跟婆婆商量一下吧,李爸爸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又重複著說了一句“明天就到家裏來”。

李媽媽知道了這件事自然很生氣,她說她退休在家什麽事沒有,還要再找個保姆來,她就不喜歡弄個外人在家裏走來走去的,她忿忿地說我就不相信她做飯就比我做的好吃,還不是一樣的米和麵,她來了就能做出一朵花來?李爸爸冷漠而鄙視地看了一眼李媽媽,半天才甕甕地說了一句:少廢話了,這些年你做的那叫飯麽?也隻有你不懂事似的在那兒吃得津津有味。李媽媽說,那他們兄妹三個不還是長了這麽高這麽大?李爸爸一聽她這話就不耐煩了,隻說一句“保姆明天來”就轉身回臥室去了。對這件事有強烈反映的是李東寧,當她聽說明天要有保姆來高興得手舞足蹈,一邊拍手一邊說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吃到可口的飯菜了,看來這個小侄子還真的有點好處,居然能讓我們家提了多少年的事情落到實處了。

我始終摸不清李東寧的性格,也猜不透她的事情,而李家又始終在我麵前遮遮掩掩,諱莫如深。而我懶得去猜,每天不出房門,在房間裏陪著孩子,孩子睡的時候我就睡一會,孩子一醒就得給他換尿布或喂奶,永遠做不完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在這樣的日子裏,我隻感受到做媽媽的艱辛。所以當林媽媽來看望的時候,我總會深情地看著林媽媽很久,林媽媽隻以為我是在李家過得不舒暢,其實我的思想已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我想到了中國千百年來的一句經典古話:養兒才知報娘恩。我也想到了自己的媽媽,生養了我又把我辛辛苦苦地拉扯大,卻在我沒有任何回報的時候且帶著對我的歉疚離開了這個世界,早知這樣大學幾年應該多回去幾次陪陪她,如今竟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了。我轉而又想到了眼前的這位多情而又善良的媽媽對女兒的愛和恩情,而林可此刻卻還不知身陷何處,而我總不能相信她已經離開這個人世間,我固執地堅信她一定還在某個地方。林媽媽看著我在出神,就安慰我說,快啦,等滿月了你就回去住,我多做點好吃的給你好好補補,接著就詢問保姆做飯是否可口等。對林媽媽的問題我都回答說好,保姆本來做飯還說得過去,正像李東平的爸爸說的,誰做飯都會比李東平的媽媽做得好吃,但我本身就對吃飯沒什麽講究,隻是為了孩子每天能有充足的奶水才強迫自己每頓多吃點,尤其是那些下奶的魚啊蛋的。李東平倒不是像我這麽拘束,他每天都樂嗬嗬地無所事事,好像他有了兒子之後就立了很大的功勞,並自我感覺陡地尊貴了起來,每天出去喝酒都有了充足的理由,晚上回到家裏倒頭就睡,響亮的鼾聲向全家人宣誓了他的幸福和舒心,夜裏如果兒子的哭聲吵醒了他,他會責備我為什麽不把孩子哄好,後來幹脆因為夜裏怕吵就搬到了別的房間,再後來,夜裏是否回來連我也不太清楚了,因為有兩次,孩子夜裏發燒,我想叫他幫忙,推開他睡房的門,發現他竟然不在房間,回到房間看一下時鍾,已是淩晨四點。

我感到非常奇怪,無法相信也無法理解,李東平跟結婚前簡直判若兩人,我不由得想起了李東寧曾經說過的話,於是就聯想到林可,我不知道林可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什麽才選擇離開,且是永遠地離開。

第二天,我追問李東平昨夜去哪兒了?李東平沒有絲毫的歉意,一開始隻是笑而不答,被我追問緊了竟然說出了一句“大老爺們的事,女人家少管!”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起來,我不敢相信這是從李東平口裏說出來的,所以我都忘了生氣。我太吃驚了,腦中一片空白,突然身後傳來了兩聲“嘿嘿”的笑聲,那笑裏明顯是帶著得意,我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李東寧的聲音,她笑完之後接著說,我跟你說過的吧,叫你不要嫁給他,你偏不聽,你一定會後悔的,趕快離開吧,否則你痛苦的日子在後麵呢!李東平白了她一眼,嘴裏發出一聲驅趕的聲音,我猛地轉回頭看李東寧,但我隻看到了李東寧的背影,李東寧說完話之後已經像幽靈一樣離開了。我一下子噤若寒蟬,這暑熱的天,我突然感到脊梁骨都透著寒氣。一時不知所措,我感到自己是被硬拉扯著進入到一個遊戲之中,當我調整自己的心態準備好一切,嚴格遵守著遊戲的所有規範來參與時,卻發現當初強拉我來的人說,不玩了。

我整整一天都木木的,有兩次甚至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是李媽媽進來抱起孩子我才反應過來,音響裏舒緩的輕音樂始終回響著,那是林毅來家裏看孩子時買的,林毅似乎並不願意來李東平的家,就這來的唯一一次還是陳然硬拉來的,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對陳然也很感激,盡管陳然依然是一貫的自以為是和反客為主的姿態。林毅那天來也沒有說更多的話,隻是叫我每天都給孩子播放這些音樂,他說:這些輕音樂會讓孩子睡覺安靜,你自己也會心情放鬆。

但此刻,我怎麽也放鬆不了了。我很想找一個人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我能問誰呢?我畢竟不了解李東平,就是林毅也不了解,也許隻有林可了解他。

要不是看到李家突然忙碌了起來,我都忘了孩子已經滿月了。李東平這兩天也沒有晚歸更沒有夜不歸宿,因為全家都在忙著這個孩子的滿月酒,正如李東平說的,要利用兒子的滿月把那些曾經撒出去的錢統統撈回來,其實我很清楚,現在李東平的父親在局長這個位置上,肯定不止是撈回來,而是應該賺一筆了,想到這個我就總覺得反胃。但,我是無法阻攔或改變這一切的,就聽之任之吧。

讓我感到好奇的是,這幾天家裏總有一個大男孩在幫忙,這個男孩子長得很帥,高大挺拔,而且總是站得很直,不像李東平,雖然個子也不矮但總是一副畏縮的樣子,讓人感覺有人隨時要打他,而他在時刻警惕著。大男孩每看到我在客廳出入總是親切地叫一聲嫂子,後來李媽媽介紹說他是李東平老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叫張鍵,很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就離了婚,後來父親重娶母親再嫁,父親一個家,媽媽一個家,但兩個新家都不接納他,正像《孽債》裏那首歌中唱的: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餘的。於是這個張鍵就相當於一個孤兒,後來高中沒畢業就去當兵了,聽說當兵的時候李東平的父親曾經幫過忙,現在剛退伍回來,因為沒有家就先到這邊來了,也希望在這個城市安置工作。

張鍵懷著一顆感恩心和馬上又要有求於李家的心情每天都很勤快地幫著李媽媽幹活,因為在部隊呆過,所以飯也做得相當不錯,洗衣服等家務活更是得心應手,李媽媽這幾日有了他的幫忙就感到輕鬆多了。但與此同時,我也發現了李媽媽想把這個張鍵收做女婿的意圖,每次家務一忙完就讓張鍵去李東寧的房間去玩,不過令我不解的是,每次張鍵跟李東寧在一起的時候李媽媽又會時不時地插進去說話,好像規定了一個主題給他們兩個談,時不時要進去聽一下看是否走題,一旦發現走題就必須馬上更正。而幫張鍵安置工作的事情始終沒有下文,好像暗陰天一樣總是以為有雨卻一隻沒有下。

滿月這天,李家在我跟李東平結婚時的那家酒店大宴賓客,全家人的臉上都堆滿笑容,因為來人主要是廣播電視局的,所以李東寧破例沒有回避,但是李東平的媽媽則一直跟在她旁邊,仿佛兩個人是連體的,有時李東寧剛想單獨接待某個人就會被李媽媽一把拉住。

讓我沒想到的是韓冬竟然又來了,李東平之前並沒有告訴我他請了韓冬來。韓冬特地到我的麵前來看孩子,然後隨手塞了一個紅包給孩子,我局促不安,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一陣寒暄之後,韓冬被安排到了李東平的同事一桌,我覺得應該把他安排到同學一起才好,因為根本就不認識林可和李東平的那些同事,最後經過仔細地觀察和詢問之後才發現,李東平壓根就沒有請別的同學,我感到很納悶。

我這一桌是林家人和我幾個要好的同事,林家父母和林毅都來了,陳然照例還是跟了來並牢不可破地坐在林毅的身旁。宴席進行了一段時間之後,每個桌上的人都仿佛經過了準備活動和預熱,漸漸拉開了架勢,聲音也由剛開始的嗡嗡聲變成了大聲喧嘩,甚至有的桌上行起了酒令,其中李東平的聲音顯得鶴立雞群般地突出,好像今天是他立了特等功的慶功宴,他舉著酒杯滿堂跑,遇到誰就跟誰幹一杯,有的是別人找他,有的是他找別人。同一桌的人互相喝了三圈之後,參加宴席的人開始四處走動,到另外的桌上找熟悉的人聊天,或找個理由繼續喝酒,韓冬也走到了我這一桌。韓冬其實不勝酒力,他喝了幾杯酒已經滿臉通紅,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紅光滿麵,我猜他到這桌來其實也並不是要來喝酒,而是找我聊聊。林毅首先問他,聽說你調到法院去了?韓冬說是啊!已經上班半個月了。但同時又有一點感到驚詫林毅怎麽會注意他的。他紅著臉問林毅是聽誰說的,林毅還沒有回答,陳然說是我說的,我還知道你做了民庭的庭長呢!韓冬仔細地看了看陳然,思索了一下,臉上明顯感覺陌生,林媽媽在一旁笑著補充道,她叫陳然,是組織部的。韓冬一聽恍然,隨即就端起酒杯向她敬酒,陳然早在韓冬舉杯之前就端起了酒杯,好象她知道韓冬是一定要這麽做的,她站起來喝幹了杯中酒,林媽媽在一旁看著這些情形,舒暢地微笑著。

然後,韓冬又逐個給林家人敬了酒,我現在正值哺乳期,當然不可能喝酒,此刻我在琢磨韓冬這個人。他一直不願意做教師,盡管他做教師期間一直都是優秀老師和優秀班主任,他帶的學生參加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還得過全國第一名,但是他始終認為自己的性格不適合當教師,就下決心拋開原來名牌師範大學的數學專業本科學曆,重新考取法律專業的研究生,並堅持讀了下來,現在終於如願以嚐了,我真是從心眼裏佩服他,為他的這種精神,也想起了那次下雪的晚上他勸我考研的情景。

但我還是很喜歡教師這個職業,不過我仍然從心底為韓冬高興。所以在韓冬向我走來的時候就先提高了聲音說祝賀你韓冬!韓冬一邊走著一邊說謝謝,還沒到我的麵前,突然被像是從天而降的李東平一把拉住了。李東平滿嘴散發著酒氣,說話也已經語無倫次,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他像是很親熱地摟著韓冬的脖子說,老同學,怎麽樣?為我高興吧?我有兒子啦!我徹底勝利啦!哈哈,哈哈,李東平一邊笑還故意一邊歪著頭低下身看看韓冬的臉,韓冬此刻的臉色很難看,今晚臉上長時間的笑容被李東平這幾句話說得像是一壺開水突然潑到了一盆怒放的菊花上,整棵花搖晃了幾下,花瓣紛紛下垂,顏色也頓時暗淡,隻是因為時間太短,那些已經變了顏色的葉子還因最後的一點點牽連而掛在莖上,掉又掉不下去,但斷無再鮮豔回來的可能了。

連我也窘在那兒,我是為李東平感到慚愧和不安!但我一時卻又想不到用什麽話才能把這份尷尬的局麵驅散開,最後還是林毅在對麵喊了起來,他招著手說,韓冬過來喝酒。韓冬一下子找到了救星一樣擺脫李東平快速來到林毅身邊,我心上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我很鄙夷地瞪了李東平一眼,誰知李東平像是看到了我跟他調情的眼神似的,徑直來到我的身邊一把抱住我就親熱起來。我很憤怒地一把推開了李東平,厭惡地說,耍什麽酒瘋!李東平並沒有因我的這種態度和語言而停止,反而更加親熱地摟抱著我,我又用盡全身的力氣推了李東平。沒想到李東平絲毫沒有心理準備,加之又喝了很多的酒,被我推得一下子摔倒在地,一副豬啃地的姿勢,周圍很多人都發現了,人群裏發出了哧哧的笑聲,但聲音明顯是壓抑著的,有人上來打圓場說,你們兩個人感情這麽好,酒喝多了還那麽親熱。我一直都沒有說話,又回到桌旁坐下,林家人都沒有動,臉色都很難看地看著搖搖晃晃爬起來的李東平。

韓冬覺得我是因為他才這樣,所以試圖想上來彌補一點什麽,他來到李東平的身邊拉著他往桌子旁走,一邊走一邊說,走,到那邊坐下歇一會。李東平大概已經看清了是韓冬,他一把甩掉韓冬的手說,你別假裝好人,當了庭長就了不起了?林可還不是照樣跟了我?還跟我生了孩子。說完還用眼睛朝周圍掃視一下,最後終於找到了我懷裏抱著的孩子,於是他就踉踉蹌蹌地朝孩子走來,一邊走一邊不服氣地說,你不就是個班長嗎?跟你在一個班裏,算是倒透了黴!說著說著就走到我的麵前,像是對我訴苦一樣地指著韓冬說,你都忘了嗎?就因為他愛在老師麵前表現自己,變得老師認為他什麽都好,而我呢?整天被老師用來跟他對照著批評,說完這話,李東平回過頭望著韓冬說,現在怎麽樣?林可不還是屬於我了嗎?他說話的聲音很得意,但因為喝多了酒,表情並沒有相對應地顯示出得意,而是一種很怪異的笑。韓冬很尷尬地站在李東平的不遠處,原地站著也不是,走開也不是,隻是連連地說,你喝多了你喝多了,他說這話的表情像是夢囈。

 剛發現現場情況而慌忙跑過來的李東平的媽媽用力地把李東平往我坐的那桌拉,李東平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一路扭擺著。

我直到此刻才明白李東平在所有同學中為什麽隻單單請了韓冬一個人了。我覺得韓冬特別無辜,而我自己又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實際情況,我想叫韓冬提前回去,但想想似乎也很不妥。最後,又是林毅站了起來,他拉著韓冬說,韓冬你跟我出來一下,我跟你說件事,這個尷尬的場麵才算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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