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視劇《小舍得》思緒起伏,社會的複雜人性莫測多變,每個人都能從劇中找到熟悉或相似的人與事。爸爸的同事和好朋友王叔叔,因右派問題從上海下放到農村,他是著名大數學家的弟子,他高大魁梧熱情而健談。七十年代初,被下放到五七幹校的臭老九陸續回到了大學裏,回城後四十歲的王叔結了婚,大家稱他在設計院工作的新娘為“清華才女”,他們沒有孩子,平日也不開火做飯,早先是基本在學校食堂吃飯,偶爾王叔會在家煮個麵條什麽的。那時候大學裏的同事們關係都很近,大家住的也前屋連後屋,抬腳就能到,彼此之間常常隨意地串門聊天。但王叔妻子跟人有些不同,同事朋友敲門,若是王叔不在家,她一句:他不在,立馬關門!不會有任何的寒喧!所以他和爸爸那麽好的關係,我卻從來沒有見過她!大概是七十年代末吧,他們收養了女方親戚家一個女孩,當時女孩已經有十幾歲挺大了,說是女孩作為他們的獨養女,將來能分配一份體麵輕鬆的學校工作。奇特的是養女和王叔還長得挺像,方方的麵孔梭角分明,漂亮而又有特點。後來女孩找了一個學校領導的兒子,怎奈領導的兒子最後竟吸毒而亡!留下了過日子艱難的孤兒寡母!
王叔的日子隨著改革開放,校園內外各種餐廳如雨後春筍般的湧現。他經常向我老爸推薦各種好吃的店,怎奈我媽節省,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去品嚐過美味。王叔兩口子事業也是節節攀升,才女夫人著書立說頗有功成名就的得意,所以他們的瀟灑生活讓多數同事們羨慕!轉眼間他們到了七十歲的年紀了,夫人得了乳腺癌,一年後撒手而去,王叔交了壓金打算入住養老院,準備在那一個人獨自老去,期間他因心髒問題住進了醫院,得到了原來在校辦工廠上班的一個退休老太的細心照顧,出院以後他們結了婚,老太比他年輕十歲吧!女方有三個成年的女兒,但女兒們的生活條件都很一般。他們婚後,老太繼續給女兒們發揮餘熱,料理家務照看外孫們,日子過得忙碌而累。王叔不忍看到現妻整天奔波在幾個女兒的家中,提出一起入住養老院,而不是成天陷入這個女兒家幫忙多了,而那個女兒家又幫少的清官難斷家務事矛盾中去,為此王叔賣掉唯一的住房,十多年前那個房子隻賣了個五六十萬。而那個基本不來往的養女又分去了十多萬。在道義上人們對他養女頗有微詞,但從法律層麵上來講又無可厚非。
他們入住的是新建合資養老院,離原來住的市區有相當的距離。王叔夫婦住著一個大單間,我和父母一同去參觀了他的新居,那天他指著身後的一大排書架,說他將他前老伴寫的書全搬到這了,又接著說現在的老伴喜歡跳舞,經常參加養老院的跳舞活動,為此他專門學會了拍視頻記錄下她的舞姿,而且現在的老伴很會照顧人,時不時地用房裏自備的小電爐,做些好吃的東西,還陪著他探親訪友,有一年坐上了高鐵去上海看他年邁的老姐姐,並且感歎若是沒有現在的老伴,這些都是不可想像的事情。我在國內時陪父母參加好幾次他們係的老同事聚會,看著王叔精神飽滿談笑風聲,昔日的同事都為王叔在人生的暮年,能得到良好的照顧而欣慰。而私下裏王叔也曾在電話裏向我老爸說道,他賣房的錢幾年不到就用完了,現老伴總問他要錢買這買那,還要買高級化妝品等等,他覺得吧,她是拿錢拿物給她的女兒們了!2018年我的媽媽去世後,他還專門到了我家看望倍感孤寂的老爸。當我家阿姨告訴我,那次王叔在我家說話聲音老大的,怎麽也不相信他僅僅半年不到就去世了!王叔是在養老院走的,我猜可能還是心髒問題吧。想到我每次回去,他總要高聲對我老爸說:你的寶貝女兒又回來看你啦!從王叔的語氣和神態中,我在想:他要是有個孩子該多好啊!
《小舍得》裏,蔡阿姨離家出走又回來了!她對南叔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感,而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長公主呢?對南叔那是居高臨下的蔑視。人,尤其在命懸一線的時候,誰不希望被人照顧和嗬護在手心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