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的草莓 2020-6-12 18:27
春去夏來,氣溫上升,院子裏的草莓開始成熟了,可還沒吃上。先熟的幾個半青半紅果子,前兩天才被發現,可一轉眼再去看,就沒了。這後院沒別人,能偷吃的隻能是動物,天上的小鳥,地下的蛞蝓(鼻涕蟲),還有就是賊頭賊腦的小鬆鼠。
前幾天讀到作家曹文軒的散文《柿子樹》,大概是十多年前寫的。他感歎同樣的私家院子裏柿子樹上的柿子,在中國和日本的卻有不同的遭遇。作家小的時候(應該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在家裏種了棵柿子樹,幹巴巴等了幾年,終於結果了,可樹上的柿子還沒熟,就讓村裏的小孩摘了。他覺得這些孩子是在偷,打架,找孩子的家長評理,但人家都覺得是小題大作,不值一提。十多年後,去了日本,住處院子裏也有棵柿子樹,他看著柿子慢慢成熟,卻沒人去摘。因而覺得日本人民風純樸,道德覺悟高。可和主人一聊,主人卻說還真希望有人來摘。到最後,還真是摘下來送人。作家沒想明白,為什麽在早年的中國,孩子,大人會對偷摘別人家的柿子這樣的不道德的事會不以為然,而在日本,同樣的事不僅沒有,反而還會希望有人來拿,似乎日本人的理念太超然了。後來作家在他的小說裏,采取了折衷的方式描述了類似的故事。
或許是作家故意不點明,亦或是儒家的道德觀深入骨髓,就像古代,有“去婦因探鄰舍棗”,因為摘了鄰居的幾顆棗,妻子就被休掉,太不合情理了吧?
其實道理再簡單不過了,就是應了中國的那句老話,人窮誌短!早年間,中國農村的孩子沒什麽可吃的,有的連飯都吃不飽,當然瓜果就是稀罕物了。鄰居田園的瓜,路邊樹上的果,有了,自然會想摘。小時候我也在農村待過,那時小孩子去偷吃別人家地裏的西瓜,香瓜,打下別人家的棗子,果子,都是常事兒,大人看到了,罵幾句,抓到了,厲害的主揍一頓也就完了,的確沒人太當一回事兒。記得電視劇《手機》裏的嚴守一小時候好像也幹過這事兒,這並不影響他成為道德高尚的主持人。等到後來,農村的人富了,不僅自家的各種瓜果多,也能買到各種各樣的瓜果,孩子們自然也就不會去幹那些事了,至少沒那麽多。
聯想起上大學時常去的姥姥家。那個位於北京老城中心的四合院中,有棵很大的棗樹。每年的秋天,樹上結滿了棗子。和我見過的南方小棗不同,北方的棗子要大許多,或許和樹大有關,也或許是得益於北方幹燥的氣候,那樹上的棗不僅大,還特別脆甜。院子裏還有別的幾家人,但這院子最初是姥姥家的,所以這樹也就自然而然和別人無關。別人家也有孩子,可從沒別人打棗,倒是姥姥總會把我們打下的棗子給鄰居們送一些。至今我還會常常想起那些脆甜紅棗的味道,後來在超市裏買的棗,怎麽也吃不出那個味道了。人窮的時候,食物憒乏,小孩子嘴饞手賤,偷摘點瓜果,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從這裏很難作出道德判定。富了,自然也就沒這事。
英國很多人家院子裏都有果樹,在自家院子裏,不會有人來偷摘,大多數都是讓其自生自滅。鄰居家前幾年種了棵梨樹,這兩年開始開花結果,一到春天,滿樹白色的梨花,甚為壯觀。到了秋天,果實累累,壓斷了枝條。他們家有三個十來歲的小孩,可直到熟透了,誰也沒有摘一個。樹離圍牆近,樹枝伸到我家院子裏,大小不一的鴨梨不斷地落在地上,偶爾會有小鳥啄幾下,大多都浪費了。我自己在院子裏種過桃樹,蘋果樹,櫻桃樹,都開花結果,但能吃到的並不多。可能和這裏的濕冷氣候有關。果實不大,味也不夠甜,而且都是幾年後就不再結果了。加上蟲、鳥噬咬,從未有過好的收獲。在英國,這些果樹的果子,遠不如外麵賣的好吃,所以一般人自己不會摘。
地裏種的草莓也是如此。今年氣溫較高,葉茂花繁,青草莓不少,可剛剛有點泛紅,就沒了。罪魁禍首,有鳥,有蟲,還有竄來竄去的小鬆鼠。我到是想留著,可防不勝防,最後隻能收獲那些萬劫不複剩餘下來的了。和動物,沒理可講。
剩下的隻有青草莓
小鳥叼著熟的草莓,悠哉悠哉!放個假鬆鼠或許能嚇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