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一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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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內尋找住家保姆，雙方必定常在工錢的價格上博弈，雇主一方要找到理想的、用“重賞之下必有勇嫗”來形容很合適，當然請原諒我改動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句俗語。
“嫗”者，老婦也，古人年過五十即可稱“翁”和“嫗”，詩雲“醉裏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嫗”。
如今是老年社會，已經白發的翁嫗如吾輩，還要照料更老的翁嫗，成了社會難題。在中國，由於建政以後的製度設計，存在城鄉二元化差別，給了退休以後的“城裏人”一定的條件、可以考慮請保姆。要尋找可以照料高齡老人的住家保姆，是一個難度很大的問題。現在，能夠出來做住家保姆的，十之八九是六十左右的農婦；之所以絕大多數是“鄉下人”、因為他們沒有退休金等待遇。
如今的社會風氣，使得雇傭雙方都得互相提防。既有“城裏人”的雇主欺侮“鄉下人”、也有“鄉下人”保姆欺侮“城裏人”，這方麵早已不是新聞，隻要上網一搜、各種情況的例子都有，好像“鄉下人”保姆不盡責的新聞多一些，畢竟被照顧對象都已年老力衰、弱勢得多。
不知其它城市的保姆如何？我所在的揚州是座中等城市，那天坐在勞務中介的門市部裏，讓我開了一次眼界。我剛在勞務中介的辦公桌子前坐下，就進來一位六十多的老太，穿得時髦還畫眉毛塗口紅，開口就說那人怎麽怎麽難弄。在我開始商量的過程中，這位老太不時插嘴打斷我們的談話；我不由得再仔細瞧瞧，她還戴著金耳環、金項鏈和金戒指，沒有半點“鄉下人”的痕跡，倒有一副闊太太的模樣。我以為，大概是對她家所用的保姆不滿意、和我一樣也是來尋保姆的。但後來再聽聽、感覺口氣越聽越不象，最後才搞明白：她是一邊指責前雇主一邊來此找新雇主的。其氣度和口氣，與我一身工裝的打扮（那天我直接從家中廚房出來的）卻完全顛倒了個。
再想想我家以前的那位保姆，照料我母親盡心盡力、至今仍然感謝她。倘諾不是她自已後來患病，現在還肯定是一位雙方都滿意的住家保姆。但當時我有個不理解的現象：為什麽她攢到一定的工錢後，要急著去辦一套金首鈽？因為我們了解她家情況，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幾天後，我找到了住家保姆，她同樣戴著金耳環、金項鏈和金戒指，而且出口不凡：剛見麵就說，我原來開過什麽什麽店，隻是因為什麽什麽的、才現在隻好到人家中做做。當時在談價錢過程中，一邊聽那位住家保姆的嘮叨，一邊反感地想：如真是這樣的原老板、你為何非要做有家不能回的住家保姆？也不能聽她說、隻能看她進門後幹得如何了。後來，覺得她幹得還行、言談之間也不那麽吹了。但是，為何一開始要那麽“牛”呢？
當然，給這位住家保姆的工資可不低、高於一般行情許多。因為我懂，住家保姆是一種“良心活”，合同上的工作是規定不到位的，全憑她良心。所以，“重賞之下必有勇嫗”，這是我此次回國照料雙雙年屆九十高齡父母的體會。多給的錢就當作是孝敬父母的。至於雙方談判的細節，一言難盡，並不有趣，不想多說。如要粗說一句，就是“不是猴子不上花果山”，隻有走過江湖的，才能幹保姆。
社會風氣所至，現在早已是“笑貧不笑娼”。因為與我家附近那位能幹的中介混得熟了(她確實也很幫忙),她告訴我好多雇主欺侮住家保姆的事情。例如，明明是雇主自已忘了將一百元放到什麽地方了，卻硬說給住家保姆偷了。已是垂垂老者的男雇主，卻對住家保姆性騷擾。等等。設想，作為被雇傭的一方，如果穿金戴銀、再表現得“牛”一點，可以在社會地位上求得平衡從而不被欺侮吧。或許，住家保姆不再是魯訊筆下的“祥林嫂”了，也是中國社會的一種進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