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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用電話訣別(回國筆記之一)

(2017-06-21 05:01:25) 下一個


此次回國探望雙雙已屆八十九高齡的父母。


 


特別是母親去年夏天中風、半身癱瘓之後,居家養老麵臨很大的難題。居家養老及保姆這個題目,一言難盡,想放在下一篇談。現在想說的是,今年初過世的三舅,生前曾用電話向我母親作生死告別的事情。雖然算不上轟轟烈烈,但值得一提。


 


膀胱癌患者,一般存活期不長。三舅患上膀胱癌後,能夠存活了十三年,是件了不起的事。當然是除了得益於三舅媽和子女的精心照料以外,也得益於生活在上海這個醫療資源最為集中的地方。雖然,三舅是退休工人、一家是典型的尋常百姓,但幾代人下來的人脈,總能在上海“找到人”,從而得到比較精心的醫治。記得他患上膀胱癌後沒幾年,就得體外排小便、後來又體外排大便,兩根管子其中的一根管子、必須三兩天就得到醫院更換,真是吃盡了苦頭。


 


患上膀胱癌的三舅,由於有一個很好的家庭環境,生活得有滋有味:在居住小區的小河中釣釣魚,由家人陪著去看外地的大姐、二姐、大哥和當地的二哥,一年中有幾次到外地過幾天農家樂。兒子到海南買了公寓房後、又兩次乘飛機去海南旅遊。


 


但是,三舅最後的二三年,與病魔的博鬥顯然很艱苦也很痛苦:腹腔中全是癌細胞,不能下床,最後數月的止痛,靠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的嗎啡注射。去年夏天,我跟著二舅去探望,三舅說,有時整個情況都很痛苦,生不如死。


 


他是我媽媽五個姐弟中最小的一個。卻在世上活得最短,終年七十八歲。當一個同胞兄弟得了絕病、對手足之情也是一種摧殘。媽媽是姐弟中的老大,雖然健康情況也不好,但這一、二十年間、與三舅之間有不斷的電話聯係,後來又有了視頻聊天,姐弟倆在精神上互為勉勵。


 


三舅去世前的數十個月,電話和視頻聊天從越來越少到沒了聯係。媽媽知道情況不妙,在去年夏天我回國期間對我說,三舅情況不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也隻有聽其自然了。並說,人生的最後,總是這樣的。三舅去世前約兩周,突然一個電話打給我媽,說了他的種種痛苦後,正式向我媽打招呼:大姐,我已經不行了,就不再打電話了,就此告別。我媽說,那次之後她痛哭了兩場。


 


對於人來說,生與死,有時很微妙。三舅在辭世前,用電話向親人從容地訣別,是一種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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