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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臣外傳

(2018-10-17 14:14:33) 下一個

采臣是位骨灰級追“鬼”俠,對鬼從不以為然,也不相信什麽奈何橋,黃泉路之類的說法。一次朋友非要他給出鬼的定義,他隻是輕描淡說的一句:“對未知的恐懼吧”。所以他對我們所說的鬼,便是去熟悉、去認知、去接觸的態度。他眼中,這些鬼是比人更可靠,不會害人。人卻為名利空間之歸屬鬥個你死我活,人更像人所描述的鬼。

一聊起萬聖節,采臣有些興奮。他常說,萬聖節是個好東東。君不見,孩子鬼裝穿的不亦樂乎。人就該從小就去熟悉鬼,接近鬼。如果死亡是鬼,盡早知曉死亡的必然性是好事。未知愈小,期待愈低,恐懼與失望自然小之。總之,奇談怪論一個接著一個。

當朋友說:有人借機騷擾,討遍商戶再扣居民之門。他為此跑到小區管理部門去建議,凡享娛萬聖之家,門前南瓜燈一盞,對上暗號才開門。小區居然還真地采用他這“紅燈記”的法子,說來也確實有效。

由於商店中的提前展示,萬聖節的畫麵級別的恐嚇度逐漸趨於零,簡直是減壓的街頭或廳堂娛樂遊戲。采臣也隻是偶爾逗個趣,來上那麽兩句:月如鉤,秋來枝肥葉清瘦。葉清瘦,啼鴉巡街,南瓜骷髏。萬聖齊至鬧清秋,恰似外星一夜遊。一夜遊,才撞怪首,又落鬼手。

采臣骨子眼裏也不屑體驗商業鬼屋,因為太模式化了。總是先營造平和安靜的氣氛,漸漸的情節帶入,再狀況突發。哪裏有意外,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一次我們在六旗鬼屋玩,他卻隨口改了張繼的楓橋夜泊,來一首七絕。月落烏啼路寂綿,僵屍磷火魄結緣。幽泉城外樓新月,夜半哀歌掛血幡。大家哭笑不得。

萬聖節將至,采臣又開始了他那獨特的旅行。這次目標是密蘇裏州的魔鬼森林。
敞篷車在夜路狂奔了六個小時,到了百裏無人煙恐怖林區地界。為防止意外,采臣加滿了油。半小時後,車進入密林,他隨著播放器樂曲哼著“搖晃的紅酒杯 嘴唇像染著鮮血”。秋蟲被歌聲感染了,交響大合唱在黑夜中傳播,遠方的回響仿佛是合音。大群的螢火蟲好奇地趕來,瞧瞧哪個家夥竟然如此明亮,仿佛一顆彗星被車拖著。磷火從前方悄悄聚攏而來,小路就像繁華的街道一樣燈火閃亮。愈來愈亮,愈來愈近,采臣已無法辨認前方任何目標。下意識踩了刹車,可車跑得更快了。好像撞到了什麽?他如夢方醒,原來錯吧油門當刹車了。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還好,荒郊野外無人”。

車還未停穩,采臣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來,想檢查一下車況,看看是否需要修改原來的計劃。頭剛剛低下,忽然覺得誰拉了他一下,下意識回手一個擒拿。等頭轉過來,見多識廣他也驚呆了。他的手拉著冰涼的斷臂,斷臂的另一節卻在絕世美女的手中,隻不過那女子臉色過於蒼白,就像月光中的百合。
可憐的靚臉,梨花帶雨地開了殷紅小口:你必須負責。
采臣內疚,試探問到:如何負責?
小倩:賠我!
采臣有點怕了,也有點動搖他那幾十年的信念,眼見小鬼要索命來了,陪伴一個小鬼,就不是去陰曹地府嗎?嗚咽嗓子問道:陪你?
小倩重複很堅定:必須賠我。
采臣深吸了一口氣,腦袋好像開始轉動了,想看看她到底是什麽鬼,試探地問:是否有別的法子補救而不用陪你?
小倩很不高興,更加嚴肅起來,厲聲道:除非你是屍人,否則你必須賠我!
聽到詩人可以不陪,采臣竊喜:我便是詩人。
小倩滿臉孤疑,心想屍人可以開車嗎?不過還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聽聽她怎麽說:那你就證明你是屍人給我看。
采臣覺得這小鬼語言怎麽這麽別扭你,其實自己也很饒了。慢慢踱了七步,隨即開口吟道:醉臥書山終。孤魂上野嶺,一簇磷光破寂空。燃盡最後一詩蟲。
采臣吟罷三行詩後,開始有些小得意。心想我首小詩頗和此時意境。暗自喃喃:詩魂不散 詩魂可燃。
小倩呆住了,良久不發話。臉怒一下,又喜一下,再接著又怒起來。
采臣失望了,接著徹底地失望了,眼神也藏不住內心的顫抖了,眼巴巴望著小倩不知所措。
小倩突然暴喊:滾!悲憤,淒涼的尖叫撕裂寧靜的夜空。
小倩轉過身去,嗚咽哭著:乖寶寶,我明天找阿臣修好你。
采臣又是一驚,但立刻回過神來,阿臣不是指他。於是,跑過去給了小倩一百五十刀。
小倩笑了,采臣也笑了,而且笑眯了眼。
睜開眼時,小倩不見了,車子也沒了,黑暗淹沒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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