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以致遠

天地者,萬物之逆旅; 光陰者,百代之過客。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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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記 (紐約,紐約 - 之二)

(2016-11-08 17:38:40) 下一個

雙城記  (6-25-2016)

紐約,紐約 (之二)

很多年前,第一次到紐約,從新澤西乘渡船到一河之隔曼哈頓下城的炮台公園。那是個春末夏初的午後,陽光明媚,碧藍如洗的高遠天空,直落到哈德森浩蕩的河麵上,化作萬頃銀波。曼哈頓高聳如雲,鱗次櫛比的天際線,像是要躍出大地的約束,迎麵而來,颯颯有風,讓人不由摒息靜氣。渡船靠岸,世界金融中心和北灣碼頭鋪滿金色的陽光,陽光下是排排泊船,綠樹綠草坪,色彩繽紛的花,沿河露天的飯店和酒吧。衣衫輕盈的人們,有的步履匆匆,有的小酌淺飲,跑步的,小憩的,三三兩兩,四五成群,更有那小小孩童,奔跑著嬉鬧著。 

微風送香,人聲喧嘩。那一刻的紐約,是活潑生動的,堅定又有力,有點興奮,有點激情,有點希望。

那一刻的紐約永遠留在記憶裏,成為心底的那座夢中之城。

以後的很多年,忙著在這個城市裏生活,工作。多少個熱烈的夏季,軟紅十丈,紙醉金迷,趕不及的夜夜笙歌,像沒有明天。多少個寒冷的冬夜,淩晨踏出辦公樓,路邊的大廈猶如巨獸,在冰冷的雪中沉默,隻想睡下,再不醒來。那些年,忙著痛享著這城池的光鮮和亮麗,也忙著體味著這城池的黑暗和無情。不知何時起,已經慢慢忘掉了心底的夢中之城,這夢中之城早已是生活之城。 

終於有一天,學會了放慢腳步。一個落日時分,路過亞曆山大.漢密爾頓美國海關大樓 (Alexander Hamilton U.S. Custom House)。這座經典法國美術學院派的建築,矗立在百老匯大道最南端,明亮的夕陽透過炮台公園層層疊疊的樹梢直撒過來,霎時鋪了一層金輝在樓身。樓前的 “四大洲” 巨雕,瞬間把人帶回到百年前的世界: 意氣風發的美洲,深思冥想的歐洲,磨難重重的亞洲,沉睡之中的非洲。海關大樓前麵三角形的保林綠地,是紐約最古老的公園,也是紐約在美國獨立戰爭中的地標。240年前的大陸軍,聚集廣場,推倒亨利三世的雕像,拉開紐約獨立革命的序幕。如今公園四周的鐵欄杆仍是1773年公園始建時的原物,欄杆頂原有的大英帝國的王權雕塑當時被革命軍盡除,如今仍可見觸目驚心的斑駁刀痕。 

從這400年前曼哈頓的最南端,北眺百老匯大道,越過衝鋒的公牛 (Charging Bull),一眼可以看到咫尺之遙的市政廳花園,便是殖民地時期紐約城的最北端了。這短短千米之距,先是路經始建於1698 年,經曆三次大火三次重建的三一教堂 (Trinity Church) 。它那86米高的哥特複興式的尖頂,曾很久時間是紐約城的最高點。三一教堂曾擁有曼哈頓大片土地,也因此打了近200年的土地所有權官司,至今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教堂之一。教堂的墓地裏葬著美國曆史上的先驅們,亞曆山大.漢密爾頓就長眠在教堂外南側的墓地裏。 三一教堂正門正對著華爾街 (Wall Street) ,因當年荷蘭人為抵禦英軍進攻而建造的9英尺高的木板牆而得名。華爾街向東和寬街 (Broad Street) 交界的十字路口,便是紐約證交所 (NYSE)。與紐約證交所隔街相望的是喬治. 華盛頓宣誓就職美國第一任總統的聯邦廳(Federal Hall)。寬街曾是一條建於1650溝通華爾街與東河的運河,是早期曼哈頓的水道交通之一,後來改建為街道,也曾是紐約最寬的街。寬街走到頂頭就是珍珠街 (Pearl Street),緊鄰東河,因是蛤蜊貿易的集結地而得名。在這個十字路口,便是至今還在營業的弗朗薩斯客棧 (Fraunces Tavern),美國獨立後,華盛頓在這兒告別了他的將士們,解甲歸田。 

回到百老匯大道,三一教堂以北四個街口的梅登巷 (Maiden Lane),也曾是一條涓涓溪流,因是女仆浣衣之地而得名。托馬斯.傑斐遜曾居於此巷,梅登巷穿過拿騷街口,便是意大利文藝複興建築風格的紐約聯邦儲備銀行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深藏在這棟大樓地下80英尺深的岩床裏的儲蓄箱裏,存儲著近4%的全世界的黃金儲備。

往北一條街的富爾頓街口(Fulton Street) ,便是用原產曼哈頓的片岩建造的,喬治亞風格的聖保羅堂 (St. Paul Chapel),它是紐約現存最古老的教堂。這個和三一教堂僅隔不足500米的禮拜堂,初建時卻是給城外 "下裏巴人" 的禮拜堂。再向前,便是紐約市政廳公園 (City Hall Park) 和 市政廳 (City Hall),是獨立宣言在紐約第一次被宣讀的地方,也是殖民地時期紐約城的最北端。 

南起炮台公園,北到市政廳, 西至百老匯大道 ,東止珍珠街,方圓不足3平方公裏,便是400年前的整個紐約城,如今僅隻是曼哈頓下城的小小一方金融區 (FIDI)。今天的海關大樓是美國印第安人博物館,經常會有格外有趣的展覽。三一教堂除了周日的禮拜,更有四季的音樂會和演出。市政廳公園的春花夏草,秋葉冬雪,留住了多少閑暇的時光。華爾街依然是熙熙攘攘,鱗次櫛比的鋪子,飯店,酒館沿著彎彎曲曲的狹巷逶迤開來,咫尺之遙,迷蹤失路,卻又峰回路轉,豁然開朗。 

再回望這海關大樓,正沐浴在夕陽的金輝下,千絲萬縷的陽光跳躍在那冰冷堅硬的花崗岩和大理石牆麵上,透出剛硬,溫暖和燦爛,正好像是留痕的過去,活潑潑的現在和微微騷動的未來。 

那一刻,好似有什麽撞到胸口,撞到心中最敏感柔軟的角落。世事變遷,滄海桑田,有繁華,有寂寞,有溫暖,有冷漠。一個城市的宿命,猶如一個國家,一個人的宿命一樣,或讓人震動,或令人歎息,有時有跡循,抑或隨風去。 

那一刻,想馬上重新啟程,去看看這座城池。去重逢過去,偶遇現在,找尋未來。去在靜好的生活中,感受小小的興奮和快樂。

這現在之城即是過去之城, 這生活之城即是夢中之城, 是為雙城記。 

而我,已經在路上。 

*** *** *** ***

這一篇,尤其要感謝北大100871跑團,把大紐約地區的團友們聚到一起,有了紐約城刷街的開始。讓我有機會和團友們去跑遍大街小巷,跑遍心中的雙城。更要感謝有趣的團友們,和你們在一起,跑的更遠,更快,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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