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我工作的研究所有一個研究生,小A,天資過人,人很帥,性格也很強勢。
他師從的導師當時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小他一屆博士生,他的師弟小B,師弟小B和小A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小B做科研的資質照比小A差很多,但是小B的性格溫和,個性甚至有點過於老實。小A小B兩人都是很勤奮用功肯吃苦的學生。導師有點偏向小A的,因為科研界還是誰出成果誰受導師寵。小A極其聰明,確實給導師出很多像樣的成果,小B笨一點,但是踏實肯幹,實驗室一些不出成績的不重要的雜活小B都任勞任怨的承擔下來,也不太計較利益得失。
當時導師的實驗室有一台非常昂貴的實驗儀器設備,小A和小B的研究實驗都必須用到這台儀器,原來實驗室規定,誰需要用這台儀器要預約排隊,每次預約占用時間不能超過一天24小時,用完後要把儀器恢複初始狀態。
但自從小A開始使用這台儀器,每次都是根據他自己需要,想占多久就占用多久,無視實驗室規定。小A很勤奮,常常連續使用儀器一星期以上,甚至每天中午開始做實驗連續加班幹到半夜12點,才回去睡覺。小B即使在儀器預約本上登記預約了,小A也視而不見,甚至塗掉預約本上的預約,紅筆大字寫上自己要用一星期。
小B找導師申訴,導師調解過幾次,小A撒嬌耍賴,說自己實驗更重要更趕時間不接受安排。導師因為惜才,也就偏袒小A並且哄著小B說,你師兄脾氣急,性格有點霸道,你讓他一步,等他空閑下來你在用。小B也沒有鬧脾氣,常常等到半夜小A師兄回去睡覺了,師弟小B才從夜裏開始做實驗直到第二天師兄來之前把設備讓出來。
小B這樣的寬容忍讓,並沒有換來小A的滿意。小A還是很生氣小B在夜裏使用儀器,因為小B使用儀器過後,小A再用儀器,要多花半小時時間再調試校正儀器到自己使用的狀態,小A對小B吵了幾次,命令小B不要動他的儀器,要等到他什麽時候用完了再也不用了,才允許小B使用,小B據理力爭,因為小B也在趕時間做實驗,出中期答辯論文,如果等小A不知道什麽時候用完儀器,自己中期答辯就要延期了。而且自己已經退讓到半夜師兄睡覺才使用儀器,並不耽誤師兄做實驗。小A聽了大怒,砸了小B的電腦,把小B的物品都扔到實驗室外麵的走廊了大鬧了一場,驚動了研究所上上下下,連保衛處都趕來了。
研究所領導層開會通報批評導師沒有管理好自己的學生,沒有安排好工作。導師此時也無法偏袒小A了,
就責令師兄弟倆都檢討,並且給了小A警告處罰,以後嚴格按實驗室儀器使用規則,公平分配了實驗儀器的使用時間。小A非常生氣,認為導師和小B都是他的敵人,都聯合起來針對自己。
小A開始找研究所領導告狀,找學生部告狀,找同學和同實驗室其他導師告狀,但是因為他不占理,大家除了勸慰都是批評,並沒有人替他出氣。
後來他著手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小A寫了數十份匿名誣告信,發到師弟原來高校,師弟原來研究所,師弟家裏,導師合作的高校,研究所,學術行業協會,研究所上級主管部門,甚至省裏紀檢委,檢察院等等。
匿名舉報信裏寫的是研究所領導和導師官官相護,對曆屆學生進行霸淩,擔任導師多年來,一直故意幹擾學生正常實驗工作,導師縱容無良學生小B學術造假,小B用研究所儀器為其他社會人員做實驗賺灰色收入,還惡意破壞研究所儀器。
為什麽說是小A做的事情匪夷所思呢?因為他用的信封是導師自己個人買的放實驗室裏給大家用的,圖案比較特殊的仿古信封和仿古信紙。實驗室內部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肯定是導師實驗室內部人之一寫的信。(導師有點文人雅好,沒事拽點詩詞,弄點小情調,這個癖好在理工男裏麵也是挺奇葩)。
小A發給師弟小B家裏的信被轉回給了導師,導師一看信就明白是誰寫的了。此時上級領導部門也下來人核查此事。導師一頭的亂官司。
上級部門聯合學生管理部門和紀檢的找到小A了解情況,小A給調查組反映情況時已經言語邏輯非常混亂了,匿名信裏寫的舉報也都是一查可清的簡單可誣告。結果這個導師還真是護犢子,完全沒有記恨小A, 而是堅持要求所領導不要急於處罰小A,要求聯係小A家裏親屬,讓小A的弟弟,陪著去醫院檢查,是不是憂鬱症,是不是什麽心理疾病?
結果小A一到醫院就被精神病院收治了,住院一年多才回到研究所繼續學業,那時候師弟小B已經順利畢業了,導師也幫助小A完成畢業論文答辯,小A後來也順利畢業了。
當小A確診住進精神病院之後,導師和小B師弟,以及實驗室其他人和他的同學們才後知後覺,他早就有不正常的行為和思想了,但是大家都以為小A就是個性強,霸道,偏執一點,沒人聯想到精神疾病,就是一個和他有衝突的同學室友罵過他精神病,但是真就是罵罵,不是當真的,他同宿舍室友還後悔自責,以前不該對小A太凶了,沒有注意到小A的病情。
後續是,小A順利畢業後,在家休養了半年多,導師幫他聯係了歐洲一所大學做訪問學者,最後小A留在歐洲一個研究所了,雖然小A以後事業上沒有大成就而且一直單身到現在,但是他生活也算平平安安順利。
師弟小B畢業後,去了一所高校,因為性格溫和,為人穩重,人緣頗好,當上了一個小領導。
導師後來多年以後和人再談起他帶的曆屆學生,還會提及小A是他帶過的最聰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兩年期間出的成果驚人,再也沒有其他學生超過他的天資和成就。
小A後來和師弟小B,和導師也和解了。小A還曾經邀請小B去自己工作的學校做學術交流,小B結婚生子小A都有厚禮郵到國內。導師的八十大壽,小A還回國參加了壽宴。
為什麽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和始末細節我這樣清楚呢?因為我就是當時那個實驗室裏的小助手!!就是導師的小跟班,小勞工。
小A實際上也算是我曾經的密友。我和大導師有同一個愛好,就是特別特別的愛才,看見聰明的有天賦的人非常非常的偏愛,我甚至算是小A的小迷妹。
小A因為神經敏感,又常常後半夜回寢室睡覺,作息時間和別人不一樣,早起的其他學生常常把他吵醒,弄的他神經衰弱,睡眠不足,和同寢室同學經常鬧矛盾。我當時住在一個兩居室住房裏,有一個空房間,而且是頂層,很安靜,後來小A大多數加班熬夜到後半的時候都會去我家住,我的兩隻貓也非常喜歡他,隻要聽見他上樓的聲音,兩隻貓都會跳到門口迎接他,
小A從來沒因為我免費給他提供住的地方表達出感謝我,但是我貓貓的高級零食高級玩具大都是他買的。小A自己說,貓貓睡在他枕頭旁邊,讓他神經放鬆,可以提高他的睡眠效率。有時候我回父母家住幾天,他會開心的不得了,因為可以獨占我的貓了。
小A在大學休學期間曾寫了一篇回憶自己童年到青年經曆的長文,分享給我看過。他說寫回憶錄就是為了傾訴,寫出來就像已經對人講述過一遍他的不幸的經曆,讓他糾結的心情能夠得到釋放。當時我覺得他的手寫的草書太狂放,看了幾頁害的我腦仁疼,就不耐煩看了,但是小A非要按著我的頭讓我看,等我耐著性子看完了,更崇拜他了,這家夥簡直是自學成才一路開掛考到我們研究所的。
小A的家庭背景非常特殊,小A的父親也是一位非常聰明有天賦的學者,在小A年幼的時候父親就在某設計院的高級職位任職,小A的母親是一位戲曲演員,照片我見過,真很漂亮,
小A的父親也曾經患有精神疾病,在小A年幼時,父親平時對母親很好很寵愛,但是如果小A母親和誰多說一句話,演出出差去其他城市,小A父親的疑心病就會爆發。甚至幾次有坐車十幾個小時追到演出地大鬧。
小A母親在後來不堪壓力,暴瘦,得了厭食症,隻能病休在家,當母親病休時候,父親對母親照顧的無微不至,溫柔體貼。等到母親病愈,剛開始恢複工作,隨著母親外出工作,有人際接觸,父親的疑心病又開始爆發了,言語攻擊,暴力拆家,家裏經常砸的連一個吃飯的碗都找不到,有時候隻能圍著鍋吃飯。
小A就在這樣的環境生活到小學四年級,小A寫到他四年級剛剛放暑假的第一天去了奶奶家住,父母在那天又一次爆發激烈衝突後母親當晚跳樓自殺了。小A很後悔,他認為也許他不去奶奶家媽媽就不會跳樓。
小A的爸爸在小A媽媽去世後,就精神崩潰了,很久不能上班,甚至常常會離家出走好幾天,家裏沒人知道小A爸爸去了哪裏,後來小A爸爸持續離家出走,回來的時候卻不記得自己都去哪兒了,為什麽出走,還會連續好多天在家不說一句話,麵色非常難看,家裏人陪著去看病,診斷為精神病,而且得了很重的肝病,精神病後期經過治療好一些了,但是肝病惡化了,小A當時中學隻讀到初二,因為家裏情況,一直斷斷續續休學到高二。休學在家照顧精神不穩定住院,後來又臥床的爸爸。小A初三功課基本自學的,中學畢業回去參加了中考,還考上一個市重點高中,高中沒讀完高一,又休學了,直到高三,父親去世才又回去正經讀書,高一高二基本都是在家陪著爸爸自學的。小A考上的大學還是個挺好的學校。
小A大二的時候又休學了一年,因為小A最愛的奶奶去世,小A心情陷入低穀,又被體檢查出胸膜炎,原先在小A爸爸生病直到去世,親朋好友的錢幾乎借遍了一圈,小A在奶奶去世後,幾乎沒錢了,小A借著生病休學的機會打工了一年多,也給自己賺了些生活費。回去大四還考了研,還讀了博。
小A有個弟弟,是小A奶奶是收養的,小A奶奶同村的一個孤兒,小時候小A常常回奶奶家和這個弟弟一起玩,後來媽媽去世,爸爸情況也不好,奶奶也身體不好,一直都是小A的姑姑幫忙養著,但是名義上戶口上都落在小A家,是小A父親的第二個兒子。小A也一直把這個弟弟當親弟弟,但是因為基本沒有共同生活過,兩人一直聯係也不很多,小A後來在精神病院住院的前後,研究所聯係小A的弟弟,弟弟對小A很好,跑前跑後,別的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和小A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共同生活過的弟弟。
小A的奶奶的善良,讓小A多了一個愛他的親人。小A現在雖然上無父母,下無兒女,也沒有老婆,但是弟弟一家和他很親近,我常常能在他的臉書上看見他發自己養的兩隻大肥貓照片,和弟弟家孩子照片,和弟弟家的貓貓狗狗,雞鴨鵝照片。
現在想起小A,我還是很崇拜他的聰明才華,第一次注意到他聰明,是一幫實驗室年輕人年底聚餐,猜迷題,做遊戲,他永遠是第一個給出答案的,實驗室那幫年輕人除了我這樣的小勞工,基本個個都是從小到大方圓幾百裏知名好學生,名校的學霸,但是他在這些人裏邊還是鶴立雞群。
希望小A 不要看見我這篇八卦。萬一看到了,千萬不要出來認領。你知道我從小就愛編故事,你就當我在瞎編好了。嘿嘿。
另外如果小A你萬一真看到我寫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當我是在報複你。上次去你那邊度假的時候,借住幾天,你家上上下下連一張床都沒有,你也睡在墊子上,挨著貓窩, 我這也睡在墊子上,挨著另一隻貓窩,貓還拿我外套磨爪子了,想當初你找我借地方住的時候,我還給你預備了單人床,還有床墊子,現在騙我過去你家大房子住,還說條件很好,結果除了地板就是貓窩,貓窩墊子比我的墊子還厚,我就是在報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