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

塵埃

 

    一輪滿月， 明亮得掩住星光。 茫茫的白雪， 在月光下， 好似鑽石的碎末， 一望無際， 幾近刺痛你的眼睛。 你沿著一行淺淺的腳印， 走向鬆林的深處。  

 

    一點柔黃的光從地平線浮起， 向你緩緩地飄過來， 從一個點變成了一扇窗， 一扇門， 一棟白雪覆蓋的小木屋。 紅磚的煙囪， 清煙嫋嫋。        

 

    寂靜的月夜裏， 你等在門前， 聽著自己慢慢緩下來的心跳， 聽著從門裏傳出的爐火的爆裂聲。 當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時， 你抬起手， 叩響了門。  

 

    “你來了。”

    “嗯。”

    “烤火嗎？”

    “好的。” 

    

    一根根圓木壘成的四壁， 反射著爐火的光和熱， 溫暖又堅實。除了四壁， 就隻有爐火前的兩把搖椅。 你和她分別坐搖椅上， 麵對著爐火。 你沒有伸出手， 她也沒有伸出手， 因為兩張搖椅間遙遠的距離。 

 

    她望著爐火， 你望著她， 望著她黑黑的眼珠裏跳動的火苗。 她是你想象的中年的樣子。 不會衰老的該隻有微笑。 你想起她臉上深深的酒窩， 想起自己那個笨拙的， 沒能把她逗笑的笑話。   

 

    “你叫宸曦， 我叫艾韜。 我們兩個的姓都少見， 不過合在一起就到處都是了， 叫塵埃。”

 

    你想再講一次這個笑話。 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了你：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 ”

 

    你不由自主地轉過頭， 去看爐火。 你見過的最絢爛的燃燒， 灰燼漫天飛舞。 那個陌生的聲音又在你耳邊喃喃：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 ”

 

    你轉頭想問她是否也聽到。 

 

    隻有空空的搖椅在緩緩地搖著， 搖著， 搖著。

 

    艾韜緩緩地從搖椅上站起身， 走到壁爐前， 彎下腰熄滅爐火， 拾起散落在搖椅周圍的文獻。 他決定不再拖延， 明天就去複蘇那一管讓他真正懂得生命的癌症細胞。 他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