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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為何關照曾國藩兒女

(2016-11-02 18:38:06) 下一個

左宗棠為何關照老冤家曾國藩兒女

2016-04-26                                                 智客

同治十一年(1872)曾國藩在金陵去世,上至皇帝下至他的學生和部屬,送挽聯的很多。而左宗棠的挽聯最為人矚目,成為代代傳頌的名聯:

 

謀國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輔。

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

 

左宗棠在挽聯中高度評價了曾國藩的品德與功勳,當然也不忘解釋一下兩人之間備受世人關注的複雜關係。元輔,可做重臣解,也可直接釋為宰相。曾國藩生前是一等毅勇侯、武英殿大學士,死後贈太傅,說是宰相也一點不過分。

 

上聯意思是左宗棠謙稱為國家謀劃之忠誠、識拔人才之英明,不如曾國藩,下聯的意思是說兩人同心同德做大事如金子那樣堅固,而直言不諱挑對方的毛病就像扔石頭(今天網上則是扔板磚)那樣毫不留情,這樣做才不辜負兩人一生的交情。

 

左的挽聯之所以引起強烈關注,是因為他倆關係很不融洽,在官場上早就是公開的秘密。特別是左宗棠,到了獨樹一幟、地位和曾國藩相仿時,動不動在軍營中、衙門裏當著幕僚和客人的麵批評曾國藩,有時罵得還很難聽。內容多是說曾國藩假道學、虛偽——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裝”,對曾國藩帶兵打仗的才能他評價更低。兩人年輕時的共同朋友郭嵩燾曾寫信對曾國藩說:“退庵言:在營日兩食,與左君同席。未嚐一飯忘公,動至狂詬。”

 

現在左宗棠逢人必罵的“老冤家”死了,他如此高的評價是不是因為遵循中國社會“死者為大”的人情文化呢?雖是直性子火爆脾氣的左宗棠也不能免俗。

 

或許左宗棠在寫挽聯的時候有這樣的因素。但隨著時光的流逝,仍活在世上的左宗棠越來越佩服曾國藩的人品,這從左宗棠善待曾國藩的子女就能看出來。

 

1877年,曾國藩的次子曾紀鴻因家人病重無錢治病,向左宗棠和他父親共同的老部下、遠在新疆的少年統帥劉錦棠借錢。劉錦棠和曾國藩是湘鄉縣同鄉,他和其叔劉鬆山是曾的嫡係。後來為了平定西北,曾國藩慷慨地把這種戰鬥力最強的老湘營撥給了左宗棠。曾國藩後人向劉錦棠借錢卻不直接向左宗棠開口,還是顯示出親疏有別。左知道此事後大為感慨,於是送給了曾家三百兩銀子,並且就此事在給兒子的信中說:“吾與文正交誼,非同泛常。所爭者國家公事,而彼此性情相與,固無絲毫芥蒂,豈以死生而異乎?以中興元老之子,而不免饑困,可以見文正之清節足為後世法矣。”

 

這段話顯示出他認識到曾國藩生前的清廉決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但同樣要撇清自己,他與曾國藩是為“國家公事”而爭,不是為了個人恩怨。從此,他對待曾國藩的兒女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好。

 

曾國藩最小的女兒曾紀芬(晚年號崇德老人)在《崇德老人自訂年譜》中記述:光緒八年(1882),任兩江總督的左宗棠委任曾紀芬的丈夫聶緝椝(字仲芳)為上海製造局會辦——這是當年最肥的差使。“文襄送客,而獨留中丞公(聶官至巡撫,巡撫雅稱中丞)小坐,謂之日:‘君今日得無不快意耶?若輩皆為貧而仕;惟君可任大事,勉自為之也。’故中丞公一生感激文襄(左宗棠去世後的諡號)知遇最深。”

 

多年後,年逾八十的曾紀芬動情地回憶道:

 

文襄督兩江之日,待中丞公不啻子侄,亦時垂詢及餘,欲餘往謁。餘於先年冬曾一度至其行轅,在大堂下輿,越庭院數重,始至內室,文襄適又公出。餘自壬申奉文正喪出署,別此地正十年,撫今追昔,百感交集,故其後文襄雖屢次詢及,餘終不願往。繼而文襄知餘意,乃令特開中門,肩輿直至三堂,下輿相見禮畢,文襄謂餘曰:“文正是壬申生耶?”餘曰:“辛未也。”文襄曰:“然則長吾一歲,宜以叔父視吾矣。”因令餘周視署中,重尋十年前臥起之室,餘敬諾之。嗣後忠襄公(曾紀芬的叔叔曾國荃)至寧,文襄語及之曰:“滿小姐已認吾家為其外家矣。”湘俗謂小者曰滿,故以稱餘也。——也就是說,左宗棠認為自己家就是曾國藩滿女的娘家了。

 

有了左宗棠以及李鴻章等大佬的提攜,連舉人功名都沒有的聶緝椝一步一個台階往上升官,做過江南機器製造總局總辦、蘇鬆太道台(上海道台)、浙江按察使、江蘇布政使、江蘇巡撫、湖北巡撫、安徽巡撫、浙江巡撫。

 

左宗棠在曾國藩生前是一位專業“曾黑”,原因當然很複雜。不過我認為主要還是人性的弱點作祟。左宗棠比曾國藩小一歲,早年都是湖南有名的才俊。左一生最大的遺憾是出身(古代士人所謂出身是指科舉功名)不如曾國藩,多次會試落第,終身隻是一個舉人。而曾國藩28歲中進士、進翰林院,37歲就做了二品大員禮部侍郎。這就好比現在一個師專畢業的人,哪怕做到了省部級官員,對著北大、清華畢業的同齡人,心裏總是不舒服。

 

如果左宗棠一生不得誌,老死於鄉下也就罷了,可他以做湖南巡撫衙門的師爺為事業起點,做出了與曾國藩不相上下的功業。他這樣性格的人,自然願意以自己之長比曾國藩之短。如此,他的“瑜亮情結”或許得到某種程度的舒緩。而曾國藩的涵養比左宗棠好得多,對左的批評,一概不理。而在公事上,以大局為重,鼎力支持左宗棠。

 

等到曾國藩死後,蓋棺論定,左宗棠對曾國藩的認識越來越深入,其感佩之情應是發自內心的。他有沒有對以前的橫加指責內疚呢?或許從他那麽善待曾國藩的子女,能窺一二。

 

左宗棠畢竟是左宗棠,到死改不了騾子脾氣。晚年盡管他一方麵承認曾國藩“清節足為後世法”,但仍然嘴裏不饒人,時不時評論曾國藩某事某事做得不好,不如自己。估計他在收複新疆後,恨不得起曾國藩於九泉之下,大喊一聲:“滌生兄,你看看我做的事業。”

 

對男人來說,他一生念念不忘而要與之比較高低的人,實際上是他最在乎的人。曾國藩對左宗棠而言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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