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草西
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二十三章
這時候waitress走過來，眾人紛紛點了菜。安淩菲隻能點了她唯一看得懂的Spaghetti。
大家繼續聊天。範正宇說今天組裏的印度人鬧了一個大笑話，他們今天開組會，部門組長問一個項目負責人怎麽沒到，那個項目負責人也是個印度人，三天兩頭晚到早退，尤其開會各種遲到、不上心，但和組裏的印度人關係很好，他們有個小團體。他們組另外一個印度人，是負責QA testing的，平時和那個負責人關係不錯，便掩護說這個印度人去上廁所了，趕忙給那個負責人發短信讓他快來。誰知道那個負責人今天是請了病假真的沒有來，結果會結束了也沒有來，部門組長最後隻得調侃說讓那個負責人去看醫生，上廁所上一個小時一定是身體不好。搞得全組的人哄堂大笑，弄得那個幫忙的印度人也下不來台。
“印度人抱團抱的簡直到了發指的地步！天天在公司搞小團體！”範正宇氣憤地說。
“是啊，我們部門負責和HR外招的大姐說，一個職位出來，內投最多的就是印度人了。幾乎每個印度人都會幫自己的親戚朋友refer一下簡曆。其實他們這樣挺抱團的，挺好。”舒碧琪說。
“抱團歸抱團。可他們現在這樣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的利益。先不說工作上的一些小團體的歪風邪氣，就說每年抽H1B，作假的最多的就是他們了！”範正宇氣憤地說。
“那也確實是啊。可不得不承認他們比咱們中國人團結。他們互相特別幫忙，不但是幫忙找工作上，還有各個組合作上麵也能看出來。你看現在各個部門manager的職位，大多數都是阿三。甚至好幾個公司的高層管理，印度人也是越來越多，咱們國人技術過硬，可是社交上、交流上有很多問題，能適應美國這種公司文化和生態係統的，少之又少，做到高管的也就更沒幾個了，隻能在技術崗位上混混日子。”舒碧琪拿起麵包蘸了一點橄欖油大口吃了起來。
“咱們中國人也不是不團結，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內耗掉了。中國人打小就講求競爭意識，從小灌輸的就是‘弱肉強食’、‘勝者通吃’的觀念。”林夢瑤說。
“而且國人最怕麻煩，遇到事情總是想先保住自己。而別人死活和自己就沒啥關係了。”藍小夏也說。
“這一點上咱們比不過韓國人、日本人，還有印度人。他們都更抱團。但是國人這樣的狀態和幾十年的壓抑狀態，還有和過剩的人力資源也有直接關係。”林夢瑤不緊不慢地說。
“但其實越來越多的中國人現在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出現，被發掘，和解決都是需要時間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這是一個好的現象。”許逸辰也說。
“我同意！咱們就得從我做起，咱們中國人就是得幫中國人。以後我一定要多多refer我的師弟師妹們。要壯大咱們國人的隊伍！不能隻看印度人在這兒挖資本主義的牆角。” 範正宇義憤填膺地說著，
“沒錯。咱們也得多多?一?資本主義的羊毛！” 許逸辰一本正經地說道，卻把大家都逗笑了。安淩菲更是把剛喝進去的一口水都噴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說：
“太搞笑了你倆！你們是不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啊！哈哈哈！”
“不，我們是逗比派來的猴子。”範正宇打趣道，眾人又哄堂大笑。
眾人的主菜都上來了，施婷婷卻推了推眼前的冰水，皺了皺眉毛。何致遠看在眼裏，忙叫waiter過來要了一杯熱水，並把自己的西服脫了下來環在施婷婷肩上。
“肚子疼？”他低聲問她。
“恩。”施婷婷輕聲說，感激地看著何致遠。
“肚子疼就別吃這生冷的沙拉了，吃我的意大利麵吧！”安淩菲忙把施婷婷那邊的盤子和自己的對調過來。“美國餐館兒怎麽冷氣都開那麽大啊！”
“是啊。我還記得我在醫院生Jayden的時候，冷氣也開得特別大。我餓的心裏發慌，問護士要吃的，她卻給我拿來幾根冰棍。我真是哭笑不得。”林夢瑤說。
“這是美國特色。美國人怕熱，體質易出汗。從來都是冰水、冰牛奶，無論冬夏。很多時候外麵天冷的凍手凍臉，還能看到美國人穿著大背心大褲衩呢。”藍小夏將自己包裏的一塊圍巾拿出來，蓋在施婷婷腿上，看自己胳膊上也凍得起了雞皮疙瘩忙兩隻手搓搓胳膊。許逸辰見狀也脫下西裝蓋到藍小夏肩膀上。
範正宇見狀，也忙脫下自己的外套，一邊往舒碧琪肩上搭一邊說著自己要是不脫這衣服簡直就太不男人了。舒碧琪則用手往外使勁一推，大聲說她這孕婦此時心裏燥熱的很呢！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把這個小小的秘密說了出來，便尷尬地笑笑。
眾人也一驚，但又忙向兩人表示祝賀。何致遠更是要了一瓶好酒說要給兩人好好慶祝慶祝。說著笑著，安淩菲突然用手向遠處一指，小聲說“快看！”眾人朝她指的方向一看，是Angela和她男友，學術大牛Daniel。
“我靠，真是‘冤家路窄’啊。我都多久沒見過這大姐了！自從上次酒吧之後，這大姐就沒怎麽回過宿舍啊！居然在這兒給碰上了。”安淩菲壓低了聲音說。
“菲菲，又亂用成語啦。”施婷婷輕輕笑笑，摸了摸閨蜜的頭。
“人家‘你情我願’，你管得著嗎！”汪琳則輕輕哼了一下，半開玩笑地說道。
藍小夏則看看許逸辰，低聲說：“你們可能還不知道。Angela的導師下半年沒有funding了，這周已經正式通知Angela無法資助她繼續讀博士了。”
“什麽？！”眾人紛紛驚訝地說，誰知聲音太大，引得Angela和Daniel向這邊看過來。尷尬之際，關鍵時刻還是安淩菲反應快，居然起身走了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眾人紛紛問那之後怎麽辦，許逸辰說可以從係裏拿個Master的文憑，出去找工作，或者再找學校資助繼續讀博。還在眾人唏噓之際，誰知道安淩菲居然拉著Angela的手興奮的走過來，用一種非常挑逗的語氣說，“Angela，say hi to everybody!”眾人紛紛疑惑地看著他們不知道安淩菲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Angela卻大方的舉起手，有點興奮地說，“Hello you guys. Long time no see!”
她的手指在昏暗的燈光裏晃動著，還是汪琳首先看出了端倪，大聲喊著，“Oh my god! There is a ring! You guys are engaged?!!”眾人紛紛看到了那一顆明晃晃的大鑽戒。汪琳更是大聲喊著這是Tiffany的最新款，好大一顆，至少要一萬美元。眾人紛紛向Angela表示祝賀，寒暄片刻Angela便回到她的座位上去了。
“天啊。這才不到一個月吧？”施婷婷不可置信地問道。
“簡直太幸福了！Angela命真好！”汪琳羨慕地說著。
“總算是攤上一件好事兒。沒了PH.D，卻來了一個老公，挺好挺好。”舒碧琪把盤子裏最後一塊pizza塞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
“美國人太開放了。”藍小夏若有所思地說。
“美國人真TM太開放了！”範正宇應和道，低下頭快速將盤子裏的麵吃光。
眾人之後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天，很快吃完飯結了賬便散去了。個人帶著各自的心事，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藍小夏心裏若有所失，舒碧琪和範正宇戀愛一年，現在結婚了也馬上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Angela和剛認識一個月的男朋友訂婚了，而自己和許逸辰長達7年的愛情長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開花結果呢。望著緊緊地拉著她的手的許逸辰， 他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嗎。
範正宇望著身邊打著飽嗝沒心沒肺的舒碧琪，心裏既愧疚又羞愧，那顆明晃晃的Tiffany大鑽戒就像一把刀一樣插在自己的心底。他緊緊地握著舒碧琪的手，毫無新婚的喜悅。
汪琳穿著高跟鞋從手包裏拿出粉餅補妝，看著手機裏Ethan發來的酒吧地址，抑製不住心裏的喜悅，雀躍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林夢瑤打開手機看到丈夫發給自己的Jayden的照片，臉上有溫暖的笑容。她想了一想回複到，“I made an appointment with the lawyer tomorrow, are you ready?”（我約了明天和律師見麵，你準備好了嗎？）過了很久才收到回複，隻有短短的一個詞，“Yes.”
安淩菲則像雀躍地小鹿一樣在downtown的街道上蹦躂著，心想著這迷人的夜晚怎麽能就這麽浪費掉，這麽早回去太沒意思， 想要問走在後麵的何致遠和施婷婷要不要去哪個酒吧再玩一玩。她笑著轉身，卻愣住了。
因為她看到，在晚風中有些瑟瑟發抖的施婷婷，被何致遠輕輕牽起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