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小溪 —— 第十五章 推心置腹

第十五章

 

“拿開你的髒手！”又是一聲怒吼。施婷婷睜眼一看，居然是汪琳。

“Take your hands off her!”藍小夏也來了。“Otherwise I’m calling 911!”

隻見汪琳大挎著步子神勇的飛奔過來就給了她麵前那個人一個巴掌。幾個壯漢都愣住了。汪琳上來拽住壓在施婷婷身上那個人，先是給了一腳側旋踢，然後借著那人自己本身的重量往旁邊使勁一拽，那人居然神誌不清地重重摔在地上。

幾個人都傻了。藍小夏和汪琳忙拉住施婷婷一起狂跑進女廁多了起來。進了廁所之後施婷婷伏在汪琳肩上就哭了，她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兒，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藍小夏也趕緊過來安慰。不知道在女廁所裏瑟瑟發抖過了多久，汪琳探頭到外麵望了望說那幾個人都走了，施婷婷才慢慢地緩過勁兒來，去水池邊把臉洗了一洗。

“他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吧？回來怎麽辦？”施婷婷緊張地問。

“放心吧。我看他們幾個人不像混混兒，估計就是今天晚上喝醉了，才去調戲一下你的。這會兒被琳琳一打，多少酒醒了一大半，估計早落荒而逃了。”藍小夏說道。

“是啊。而且他們這的人挺開放的。在酒吧勾個肩搭個背，對他們來說簡直就不是個事兒。看對眼了直接去ONS都沒什麽的。”汪琳拿出自己的口紅和粉餅，開始補起妝來。

“什麽是ONS啊？”施婷婷好奇地問。

藍小夏臉一陣泛紅，心想自己這小表妹說好聽了是天真爛漫，不好聽了就是單純幼稚，剛開口不好意思地說“ONS就是。。就是。。。”，卻聽汪琳那邊“啪”地一聲把粉餅盒蓋好，幹脆利落地說，“就是one night sex，一夜情。”

施婷婷“蹭”地一下臉紅的像個西紅柿，又想到那天看見汪琳和Ethan纏綿在一起的場景，心裏打鼓說沒想到這個琳琳那麽開放，不會已經和Ethan one night sex了吧，便鼓著勇氣問，“琳琳，那個Ethan。。你。。你了解他這個人嗎？”

汪琳倒是蠻大方，並不避諱地說，“我們是在談朋友，不過還在Dating，沒有到exclusive的男女朋友階段。”見另外兩人並不說話，她繼續說，“婷婷，其實我早想和你說，又怕你誤會。今天我就開門見山，咱們說說敞亮話。”

汪琳把補妝的東西扔進自己包裏，手輕輕搭在施婷婷胳膊上，“咱們不比致遠和淩菲，他們是富二代，家裏家產就夠他們不工作逍遙、揮霍一輩子了。在美國混個學位，就算找不到工作弄不到美國身份，又怎麽樣，鍍個金回國還不一樣能混得人五人六的。可咱們就不一樣了， 上學、找工作、拿身份、辦綠卡，這哪一步咱不都得靠自己？！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咱們和他們壓根兒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藍小夏點點頭，很讚同汪琳的說法，她想起當年自己一邊上學一邊做三份工作，就是為了積攢經驗好畢業找個工作的艱辛。

施婷婷剛想為兩位好友辯護，說他們不是光靠父母不自己努力的寄生蟲，卻又想到剛才何致遠、安淩菲說一起開公司的事情，意識到他們確實不在一個檔次上。

“其實那天晚上，我看見致遠送你們回家，我也知道你們肯定看見了我和Ethan。我明白，安淩菲看不上我，覺得我別有用心、居心不良，你們也對我持有保留意見。但是這裏是美國，是個自由開放的社會，我就是約會白人，想找一個白人男朋友，想融入美國社會，又怎麽樣？我就是想找一個美國老公直接解決身份問題，少奮鬥個十年，又有什麽不好的？夢瑤姐可以，我為什麽不行？”

汪琳說的這番話很誠懇，藍小夏和施婷婷驚訝於汪琳竟然如此坦誠承認自己的“居心不良”，卻也為汪琳的耿直和勇敢而有點感動。

汪琳借著酒勁兒繼續說，“婷婷，知道嗎，我很羨慕你們。你們可以活的無憂無慮，畢業後在父母的資助下直接來美國學習。而我卻隻能畢業後先找份兒工作，存了幾年錢才敢出來。我家庭背景一般，家裏沒有什麽人能幫上我的忙，我隻能靠自己。我沒有退路。我必須在美國憑自己的本事，紮下根兒來！”

藍小夏從汪琳這番話裏想起了自己的許多艱辛和辛酸過往，不但有點心疼眼前這個不漂亮卻動人的女孩兒，甚至更加喜歡起她來了。施婷婷本也就是抱著憑自己本事留在美國的誌向，聽了汪琳這番話，心中不禁佩服起來，臉上也早已熱淚盈眶了。

VIP房間裏，安淩菲還在激動地和何致遠、林夢瑤說著許多自己開公司的想法。可見施婷婷久久還未回來，何致遠早就有點坐不住了，忙讓安淩菲去找找。安淩菲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閨蜜已經去洗手間半個多小時了，匆忙起身奔了出去找施婷婷。範正宇則笑盈盈地拍了一下何致遠的肩膀，別有深意地說，“哥們兒，行啊！白玫瑰，紅玫瑰啊？”何致遠尷尬地笑笑，悶不做聲繼續低頭喝酒。

安淩菲快步地走向女廁所，剛到門口，見藍小夏、施婷婷、汪琳三個人走了出來，三人勾肩搭背，情緒激動，貌似臉上還有淚痕，便忙跑過去問，“怎麽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了？”三個人互相勾著腰，早已經過剛才那番談話變得推心置腹了。安淩菲還沒有意識到，有一天，她的閨蜜還是她的閨蜜，可她卻已經不是她最親密的人了。

“確實有點小插曲，不過汪女俠已用江湖規矩把問題解決了。”藍小夏開玩笑說道。

“是啊，菲菲，多虧了琳琳。。”施婷婷忙過去拉起了安淩菲的手。

安淩菲剛想仔細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幾個人卻又全都愣住了。因為她們看到，不遠處舞池裏，一個熟悉的女生身影，本來長長的裙子被綁起來係在腰間，變成了超短裙，頭發淩亂地到處飛。她正在和一個和她個頭差不多的小夥子跳貼身熱舞，跳著跳著估計是情到深處，她居然跳起來跨到那男人腰上，兩個人便熱烈地吻了起來。

四個女孩兒目瞪口呆，“Angela？！”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VIP房間裏另外幾個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看已經十點多了，明天該上班的還要上班，該上學的還得上學，便結了賬走了出來。看見四個女孩兒呆若木雞地盯著舞池某個方向，他們幾個人也望了過去，當然也就看到了Angela在和一陌生男子悱惻纏綿。

“哇塞！沒想到女博士也能那麽奔放啊！”安淩菲搖搖頭，想到自己來美國一個月，隻要到了幾個美國帥哥的電話，小鮮肉的小手小臉全沒摸過，而姿色稍遜的汪琳，和這平時書呆子一樣的Angela居然和第一次見麵的陌生男子就能如此纏綿，居然對自己感到有一點失望，或者恥辱。

“怎麽了？眼紅啦？”汪琳有點半諷刺地說。

“對呀。是羨慕嫉妒恨！汪大姐，哪天還得向你請教請教。我看你功力不淺，畢是在江湖修煉多年，已得真傳！”說著安淩菲居然兩手抱拳，弄了個“作揖”的動作。

“呦，沒想到你還挺有誠意。”

“那是，我這是不恥下問。”

“對了，能不能別叫我大姐啊？我也就比你和婷婷大兩歲。”

“成啊。不叫你大姐，叫你什麽呢？ 叫你琳琳？可我又不喜歡和人叫一樣的。那我以後叫你‘汪汪’吧？”安淩菲捂著小嘴笑了起來。

“嘿，你這人，什麽意思啊！”汪琳剛想要跳腳，卻又平靜下來頗得意地說，“你這小女子，既陰柔又善變，如貓一般，那我以後便叫你‘喵喵’吧。”

藍小夏和施婷婷聽著兩人的你一言我一語，都有些欣慰她們關係的緩和。那邊卻突然聽到範正宇大喊一聲“我靠”，幾人扭過頭去。範正宇忙說那個和Angela熱吻的男子他認識，叫Daniel，是他們計算機係的博士，冉冉升起的學術新星，博士期間幾篇高質量paper不但在學術界引起轟動， 據說更是已經引起了矽穀的注意。 他老板也是業界的大牛，各大軟件公司都想要撬走的對象。

眾人驚詫不已，又圍觀了片刻，便準備走了。這期間安淩菲又大著膽子走過去近距離觀摩學術大牛Daniel，隻可惜Angela和Daniel二人在酒精和舞動人群的刺激下隻專注熱舞，並沒有發現不遠處瞪著大眼睛注視著他們的安淩菲。安淩菲居然又走進舞池細細觀看了一下兩人的熱舞步伐，看了五分鍾發現就那幾個簡單的動作，無非就是扭腰扭臀扭扭手臂，晃晃肩膀再甩甩頭，她心想說PH.D就是PH.D，就那幾個花樣，便努努嘴，拍了拍Angela，問她要不要搭他們的車回去。Angela又一次犯了臉盲症，在安淩菲的提醒下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好室友，便萬分感激地說不用了她要再多玩一會兒，明天沒有課。

施婷婷想起來剛才自己的遭遇便大叫說不能夜不歸宿，女學生晚上自己在酒吧不安全。忙要過去勸Angela和他們一起回去，被藍小夏和汪琳拉了回來。說這裏是美國，Angela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能為自己負責。範正宇和舒碧琪也紛紛笑著說施婷婷真是一個“好學生”。

眾人紛紛離開酒吧。許逸辰開著自家的Jeep載著藍小夏和汪琳，經過剛才那麽一段插曲，藍小夏自然和汪琳親近了許多，車上又說了很多推心置腹的話和作為學姐的誠懇建議，一來二去，兩人竟親密了許多。汪琳大方、熱情又幽默，藍小夏竟然覺得她是舒碧琪的翻版，隻不過一個奔放，一個保守罷了。

範正宇和舒碧琪兩口子開著他們的Toyota SUV也回家了，回家路上還是為買什麽房子放多少首付的話題談不攏，話不投機半句多，幹脆倆人都默不作聲了。過了一會兒範正宇又覺得為了一點小事犯不著惹自己的媳婦兒，尤其還是帶個球兒的媳婦兒不開心，便主動找舒碧琪說了很多學術大牛Daniel的八卦，舒碧琪本就是一根直腸子，生氣也快，開心也快，聽了些許好玩的事兒，也被範正宇逗得直笑，這一路上便也算是開心。

安淩菲非要拉著林夢瑤坐她的車，說要和夢瑤姐姐單獨探討探討教育行業的前景和拓展，便把施婷婷推給了何致遠。何致遠當然知道安淩菲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欣然攬下護花使者的身份，隻可惜在酒精的作用下，施婷婷上車不久就睡著了，兩人並未多言，隻是下車時候施婷婷漫不經心地和何致遠說他推薦的課她仔細研究了一下，覺得非常好，她會去選，晚上酒吧發生的那驚險的一幕她竟連提也沒提一句。回宿舍的路上何致遠突然覺得很落寞，他對自己對兩個女孩兒的情感感覺非常茫然。

夜色已濃，雖是八月盛夏，可晚風吹拂過來，帶著海浪的腥甜味兒，居然有一點涼意。眾人在淩晨之前都到了家，簡單洗漱，便鑽入被窩兒。藍小夏想著之後幾個月公司將會發生的人員變動；許逸辰心裏惦記著自己設計的那幾個數學模型有沒有成功，能不能運用到下一個paper中；林夢瑤看著熟睡的老公心想何時能向他透露自己想要創業的雄偉藍圖；汪琳則拿著手機看著空空的收件箱，心想著要不要給Ethan發個短信而久久不能入睡；舒碧琪在懷孕黃體素升高的作用下倒是倒床就睡，旁邊的範正宇則一邊發愁這如何說服妻子不找家裏要錢自己貸款買房、一邊想著今後如何應付阿三組長的刁難；施婷婷心想著明天要起大早好去選她想選的課，安淩菲還在為可能即將開展的事業而興奮不已，何致遠則拿著下午擬好的注冊公司文件琢磨著未來幾年在美國的何去何從。

他們這一群海漂兒，在加州聖玫瑰城這一個普通的夜晚，懷揣著各自的煩惱與心事，紛紛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