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正確與政治不正確的關係--------“維齊非齊”
中西哲學的差別,不是簡單的形式上的差別,而是類型上的差別。要把握數千年的中國文化,就要懂得中國傳統哲學的特點,這樣才不至於霧裏看花、隔靴搔癢。
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非常注重整體關聯。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關聯在一起的。部分在整體裏麵的任何變化,都會直接影響到整體,整體的變化也會影響部分的變化
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非常注重整體關聯。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關聯在一起的。任何一個部分,都不能孤立到整體之外去,更不能用它來說明整體的問題。隻有把部分放到整體裏麵去,才能正確認識它。部分在整體裏麵的任何變化,都會直接影響到整體,同樣地,整體的變化也會影響部分的變化。
這就像一個太極圖,裏麵有陰也有陽,陽長陰消,陰長陽消,而陰陽又是互根的,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離不開陽,陽離不開陰。正因為如此,中國的思維方式不是簡單的非此即彼,而是強調此離不開彼,彼離不開此,強調此中有彼,彼中有此,強調此會轉變為彼,彼會轉變為此,總之,彼此是一個整體。
在古人心目中,不論有多少事物,不論現象有多麽複雜,都可以用一個東西貫通,這就是“道”,唐宋以後也說“理”。可以說,中國文化就是“道”的文化,孔子講“士誌於道”,莊子講“道通為一”,佛教華嚴宗講“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我們要求道、悟道、證道、傳道,用“道”來貫通一切。漢代河上公注的《老子》很有意思,他認為老子的很多道理,既可以用在治身上,也可以用到治國上。“論病以及國,原診以知政”,就是說我們可以把對人體的認識運用到政治這個集體上,人體是“體”,集體不也是“體”嗎?範仲淹以“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為人生誌向,早已成為千古佳話。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在中國逐漸形成了一些根源性的典籍,除佛教外,中國本土的儒道經典有三玄、四書、五經,三玄是《周易》《老子》《莊子》,四書是《論語》《孟子》《大學》《中庸》,五經是《詩》《書》《禮》《易》《春秋》。這些典籍蘊含有天地人生的一些根本道理。傳統上,一個人都是先通過這些經典打下全麵的基礎,不管最終著重研究什麽,在某方麵成就有多大,他要說明一個問題,往往會引經據典,也許有的在我們看來是牽強附會,但他認為都是從經典裏得到啟發而發展出來的。因此中國也就有這樣一個傳統,就是非常重視前人的研究成果,後人總是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發揮自己的思想,用古人的話說,這叫“述而不作”。事實上,後人有很多新的創造,把文化向前推進了一步,但他們不會說這是自己的功勞。
總之,中國古代不像現在有文史哲、政經法、農工醫等複雜的分科,是在一個學派裏包含了各種各樣不同的學科。近代一直在爭論儒家到底是不是宗教,其實儒家既是宗教,又不全是宗教。賀麟先生就說過,“儒學是合詩教、禮教、理學三者為一體的學養,也即藝術、宗教、哲學三者的諧和體”。不僅是中國文化,從全世界來看都一樣,源頭上的文化不可能分得那麽細。像柏拉圖、亞裏士多德等古代的學者都不隻是某一學科的專家,他們都是通才。
中國文化強調中庸之道,“中”就是事物的平衡。平衡就是適度,就是恰好,既不過,也沒有不及。事物的平衡不是靜態的、固定不變的,而是變動的、相對而言的。
中國文化強調中庸之道,為什麽要講“中”呢?因為“中”就是事物的平衡。如果失去了平衡,就會產生偏差。平衡就是適度,就是恰好,既不過,也沒有不及。事物的平衡不是靜態的、固定不變的,而是變動的、相對而言的。在這個時間地點取得了平衡,到了下一個時間地點又不平衡了,又得再調整,達到新的平衡,這就是動態平衡。比如,中醫就認為,一切疾病都來自於身體陰陽的失衡,也就是偏離了中道。一個人的身體,由於內傷和外感,陰陽也就不斷地處於不平衡的狀態。有些外感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我們要注意調整自己的生活,以適應外界的各種變化,從而取得一個相對的平衡,這樣才能保持自己身體的健康。
近代哲學家章太炎講到,西方哲學關注的是物質世界,物質世界相對來講是靜止的,因此可以對它進行細致的精確的靜態的分析;中國哲學關注人,人世間的事情是變動不居、瞬息萬變的,不可能用靜止的方法,而隻能用動態的方法整體把握。近100年來,我們都在用實證科學的方法來研究人文,而現在的情況有點倒過來,自然科學開始引進人文方法來研究,也關心整體、係統、關聯、動態、平衡,注重個體差異。人類思想文化的發展是變動的,這個變動需要我們很好地思考和研究。
中國文化主張自然合理。隻有符合事物的本來狀態才是最合理的,這就是自然合理。這裏的“自然”,是指自然而然。自然合理就是中國的科學思想,它強調一切都要合乎事物的本性。
中國文化主張自然合理。隻有符合事物的本來狀態才是最合理的,這就是自然合理。這裏的“自然”,是指自然而然,是萬事萬物的本然狀態。自然合理就是中國的科學思想,它強調一切都要合乎事物的本性。從大禹治水到李冰治理都江堰,指導思想就是順其自然、自然合理。大禹治水,看到水總是要往下流,就疏通河流,讓水能夠順暢地流下去,所以水就治好了。李冰看到水是波動的,就不用死的、硬的壩欄,而是用竹簍子裝上石頭,放在那裏,隨著水的波動,它也會起伏。汶川地震中,新修的鋼筋水泥的水壩都震壞了,而李冰留下的裝著石頭的竹簍子卻沒有壞。順其自然的思想,可以適用於一切方麵,適用於人身,適用於社會,也適用於整個大自然。不順其自然,人身會得病,社會會得病,大自然也會得病。大自然本身也在不斷調整,我們要順應它本身的發展趨勢,幫助它取得平衡,而不是去破壞平衡。
現實中的人和人是有差別的。荀子曾引用《尚書》中的“維齊非齊”來談他對平等觀念的理解,認為要達到社會的平等,就必須“非齊”;一味追求“齊”,結果可能反而是“不齊”。孟子說過“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如果都按照同一個標準去對待的話,那當然就“不齊”了。究竟是“齊”還是“不齊”,不能隻看表麵現象。“維齊非齊”4個字背後蘊涵著自然合理的思維方式。先秦儒家講“維齊非齊”,宋明理學家講“理一分殊”,其根本精神指向是一致的。“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這是對“理一分殊”哲學思想的形象化表達。
自然合理就要順應事物的本性,就要尊重事物的個性。自然合理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個性化,這跟現代科學的普遍適用不一樣,它注重的不是普遍適用,而是如何符合這個事物的特性,不是用一個統一量化的標準去規定。西方近代的思維方式是科學合理,把普適性放在第一位,要普遍適用才是科學的,但也可能在一定的範圍內才普遍適用,離開了這個範圍就不普遍適用了,比如說,牛頓的經典力學就隻適用於宏觀物體低速運動的情形。
客觀世界是很複雜的,是整體關聯、動態平衡的,要達到自然合理才能相對符合事物的特性。現代科學的發展也發現,越符合事物的本然就越合理。
政治正確與政治不正確的關係--------“維齊非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