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26)
1960年春天的某個清晨,一輛吉普車駛進某軍區大院,母親從車窗探出頭,新奇而忐忑地注視著前方高聳的辦公大樓,今天被安排見麵的人就在這座高樓的某個窗子裏。
十多年後母親無意間翻出這人的照片,口氣裏透著些許炫耀:瞧,這就是我相親時本該要見的軍區政委,大我十多歲。如今他的太太,也是我的同學,正過著包車進包車出的官太太生活。
如果不是軍區政委正在開著一個重要會議,亦或好奇心極重的母親能按捺住騷動不安的性情安靜地待在軍區招待所裏,她的人生將會徹底改寫。
此次相親也許並非母親所願。從小被外婆諄諄教誨女人要讀書,要獨立,這是文盲小腳外婆仰仗當官丈夫生存後的經驗總結。 外婆將三位子女送上了大學,姐姐弟弟畢業後選擇留在北京陪伴年邁的父母,而軍校畢業的母親不顧外婆的強烈反對和勸阻,奔赴祖國最需要的地方,海南島,為此外婆常常唉聲歎氣,懷疑女人要獨立的思想是否正確。
母親溜出招待所,百無聊賴地沿著湖邊的林蔭小道漫步,迎麵走來一位年輕軍官,母親微笑地迎著他的目光,猛然間被這雙俊美略顯憂傷的眼神震住了。他探詢道,剛分來的?她慌亂地唐塞,上來辦點公事。
湖裏的魚兒聽不懂岸邊這對年輕人的低語,但從那之後,母親放了軍區政委的鴿子,一如既往地按著自已固執的個性拒絕朋友的相勸:這位年輕軍官出身不好?我也一樣!他隻是位宣傳科的小幹事?那又怎樣!他有位青梅竹馬的女友,因為擔心他的出身正猶豫是否忍疼離開?那也沒關係!
她像所有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單純女孩那樣,眼裏除了認定的情人,世間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她做出了一生中最魯莽的決定,等待他女友提出分手,堅信自己赴湯蹈火的少女情懷定能安撫他受傷的心靈, 這位年輕軍官,終於成了我的父親!
你母親那時就算二十歲吧,那個人三十幾歲就能當軍區政委?
當然如果不是大軍區,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