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在瑞典教太扱
(一)創辦太極班
我於一九八七年十月作為訪問學者來到瑞典隆德大學(Lund University )植物生理係。半年後,應丹麥國的奧胡斯大學(Aarhus) 勃雲呐.約金姆生(Bjarne Jochimsen)教授邀請, 去了該校分子生物學係任客座教授,直到一九九一年五月又回到隆德大學,從事相關的研究工作,直到退休。
隆德,瑞典文的意思是小樹林。顧名思義,它確實是一座環境優雅,綠樹成蔭,舒適潔靜的美麗小城。不僅如此,它更因有350餘年曆史的隆徳大學(1666)而聞名於北歐以至全世界。隆德是一個有著豐富文化色彩的“地球村”。每隔四年,在那鮮花盛開的五月份,總會舉辦一次狂歡節(Carnival)。屆時,有盛大的遊行(Parade):那是以大學生為主體, 各式彩車和科技模型行進在遊行隊伍的前列,跟隨著各團體參加的樂隊和舞蹈團通過城裏的主要街道; 居民幾乎是傾城而出,加上各地來的遊客,人聲鼎沸,搶奌觀看......。到了六月初,迎來了一個叫“學生日”(Student day)的熱鬧節日。那是為應屆中學畢業生而設的既隆重又有特色的慶典: 學生們剛開完畢業典禮,就被早已等候在學校操場上的家長接迎回家。 這些家長手裏舉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自己孩子的姓氏名誰,並貼著幼時的照片,急切地期待著自己家孩子的出現。更有趣的是, 所用的交通公具五花八門:有的開著裝飾新穎的小驕車,或者用鮮花插滿頂篷的大貨車;有的劃著裝有輪胎的陸地遊船;有的甚至起動直升飛機, 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到了家裏,慶祝宴會已經就緒,應邀而來的親朋好友濟濟一堂,好酒佳肴,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可以看出,瑞典社會和家庭對於中學教育是多麽重視!他們說,那是人生旅程中一個重要環節。九月份隆德還有一個“文化之夜”(Culture night): 在市中心有著千年曆史的大教堂周圍,搭起各式各樣的帳篷,展開多姿多態的文體活動,包括體操表演,跳集體舞,各類抽獎活動等。在大學校園理工科比較集中的地區,幹脆架起臨時大廳,由專業老師和學生對門外漢示範、講解自然科學方方麵麵的基本原理,借助影視介紹科學技術的最新成果等等.....。工作在如此優秀的文化城市,激勵了我,使我萌生了將中國優秀的傳統練身法寶 ”太極拳”融入其中的想法。在生活中,每天早晨我會步行到離我家不遠的小區樹林裏去打一套太極拳的習慣。瑞典人喜愛運動,跑步、遛狗,散步的人經過那裏,注意到我在打拳,便好奇地仃下來觀看一下才離開。有一天一位年輕的小夥子走近我,嗨了一聲便直截了當地說:“我到過中國,知道你是在做太極,隆德是一個大學城,城裏有一個體育培訓和健身中心叫“Gerdarhallen”(譯名:葉達哈倫),很多人在業餘時間喜歡去那裏做一種叫競巴(Ginpa)的健身操,要是你能在那裏教太極的話一定會很受歡迎的。我大學裏的同事也常表示想要學太極的願望,這樣我就決定去Gerdarhallen試試。我便約見了該中心的主任,勃悌爾.安徒生(Bertil Andersen)。那是一位大約“知天命”年紀,身穿灰色運動T恤衫,體格健壯的男人,從他的姓氏可以確定,他是一位丹麥人。聽說他和妻子在多年前創辦了這個中心,家庭經營,但掛靠大學管理。當他了解我的來意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沒有猶豫,脫口而出,“噢,太極啊,太極就是Harmony(我懂他表示平衡和諧的意思),和我們這裏的運動項目是完全不同的一項中國式的健身運動, 這裏以前還沒有人來教太極的,歡迎你來嚐試。我們可以請你開班,不過,開班前必須做一次演講,介紹太極拳的背景和示範表演,由我們中心評估後作出決定。”我表示完全同意,接著我按要求作了認真準備,在緊接著的一個周未就順利進行了。我不知道關於評估幕後的故事如何,但結果是成功了。是中心付主任通知我可以開班,提供一個可供六十人的中型體操房,每周二個晚上,各一個小時,從九月到十二月聖誕節前作為秋季的一期結業。明年二月再開始春季的一期。就這樣,我終於在一九九五年九月份正式開班了。
隆德市Gerdahallen體育培訓和健身中心和它前麵的雕塑。
在訓練班開辦之前,向參加者作講座和示範表演。
(二)我的一堂課
我在第一年隻開一個班,“初學者班”。在每次一個小時的訓練課中通常是這樣安排的:我帶著事先準備好的一張“海報”,上麵寫著今天要學的太極拳動作的名稱和順序,把它掛在體操房的牆上,學員們集體熟悉一下當天的課程要點後, 我就開始做示範當天要學的幾個動作,並伴隨著太極拳民族樂曲,就開始操練了。我帶領學員模彷我的全套動作,侭管是依葫蘆畫瓢,學員們喜歡這個開場白,做得都很認真,說是一開始就尋找感覺,以後會加深對全套動作的印象。做完這套動作需要多於十五分鍾的時間。在這以後就教今天這堂課要學的幾個動作。我帶著學員做上多遍,在重複練習中使他們揣磨如何做得好,當然在這中間我會介釋每個動作的要領。在體操房內,周圍牆上鑲嵌著鏡子,使學員易於觀察到我的動作走向,同時也便於我察覺學員們,摹仿的是否到位,以便做出糾正。在約莫十來分鍾的課間休息期間, 我抓緊給他們介紹與太極拳相關知識 ,傳播中華太極文化,包括它的起源和發展中的傳說故事以及太極拳宗師的論述,並從太極拳的名稱和姿勢背後的中國文化元素,說到太極拳的健身原理以及現代醫學的研究成果, 不作長篇講演,而是點點滴滴,細水長流。 有的學員對太極拳曾經有所了解, 發覺我的這套太極拳和他們看到過的楊式太極拳似像又不一樣,問我怎麽回事?於是我就將如何改編的秘密告訴了他們:在長期操練楊式太極拳的過程中我發現,最流行的楊澄福的118或124個動作中第三段自倒攆猴到高探馬等16個動作和第二段中的相關動作完全重複。後來又發現另一位拳師,楊俊敏改編的113個動作中第三段自蛇身下勢、金雞獨立到高探馬等16個動作和第二段中的相關動作完全重複。我就產生了進一步改編和簡化的想法,設計出沒有這兩種類型重複性動作的楊式太極拳新模式。經過反複摸索和排練,終於編排成現在滿意的動作順序,做到了連接自然,流暢,並保持了楊式太極長拳的特點。
(三) 和平、友好、健康、快樂—太極理念。
除了在隆德Gerdarhallen體育培訓和健身中心開班教太極外,我曾在城裏著名的法瑪西亞製藥公司(Pharmacia)開辦了一個初學者班。 那裏有不少太極拳的著迷者,他們的多數都是腦力勞動者,一天的伏案工作,很想在下班後打上一套太極拳,放鬆一下再回家。 我還應城裏一所舞蹈學校的邀請,在那裏開了一個晩班,雖然正趕上冬季, 有時地凍天寒,風雪交加,我也堅持去教,因為我看到學員們學習的激情,堅持鍛煉的熱忱。奧爾那普(Alnarp)是瑞典南方的農業大學所在地,離隆德很近,我曾在那裏任過職,致此,熟悉我的人很多。那些年輕的學生們,知道我是太極拳教練,當然不會放過這” 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通過他們的學生會,邀請我在該校新建的圖書錧的漂亮頂層教練太極拳……。像這類太極拳班,不知凡幾。真是我到那裏,太極就開花綻放到那裏。我為此感到榮幸和喜悅。更為可貴的是,在那段時間裏,我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太極粉絲和瑞典朋友結下了友情,可以說, 太極拳和友情一線牽。 我曾遇到了一對年輕夫婦,瑪雅(Maya)和安德裏亞斯(Andereas), 倆個人一起報的名, 學習操練十分認真。這對伉儷有著深厚的中國情懷,這一點,不但可以從他倆的穿著上印的中國字意識到,從他們的言談話語中更表露無疑。有一次,他們很早就來到運動場地,我也正好提前到達,趁這機會就閒聊起來,說到他倆在中國旅遊時的所見所聞時很為激動,當看到公園裏晨練的人群打著太極拳,那種“天人合一”的氛圍和優柔舒展的姿勢,使他倆產生了對太極拳的極大興趣和想學的念頭。其實,在去中國之前,這對夫妻讀過塞西莉亞.林奎斯特(Cecilia Lindqvist)的書,那是瑞典國一位著名的女漢學家所著,作者對中國文字起源很有研究,尤指對象形文字的描述,入木三分。從那以後, 他倆對中國文化的興趣與日俱增。瑪雅和安德裏亞斯還主動地將書帶來借給我閱讀。不僅如此,他們是那麽熱情洋溢,一有機會還牽頭組織小形茶點聚會,比如,那年四月份複活節休假前的最後一課剛結束時,他倆便借用了操練時用的幾條長凳拚成桌子,然後,上麵鋪一塊漂亮的台布,放上自己家做的蛋糕,加上熱呼呼的咖啡,請大家席地而坐,邊吃邊聊(瑞典語叫FIKA),其樂融融。第二年太極進修班結束前,安徳利亞斯和我道別,告訴我他己順利通過了博士研究生論文答辯的喜訊,並在斯德哥爾摩找好了博士後位子,將要與妻子搬往那裏。說實在的,這對夫妻的加盟,給我留下極好的印象。
我這太極拳班,故事實在多,學員們來參加, 各有自己所求和予達目標:我太太任職的生化係同事古妮拉.拉森(Gunilla Larsson)正值撰寫博士論文階段,她積極參加,堅持練拳從不缺席,她說太極使她能放鬆心態,解除緊張和壓力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大學植物生理係有一位技術員,叫安·瑪格麗特·斯文森 (Ann-Margret Svensson), 人到中年,因平時常在電腦前工作,得了頸椎病,她參加了太極拳班,經過兩期的堅持鍜練,病痛減輕了很多……。諸如這樣的例子,可算是很不稀奇。她們為了感謝我的教學,在年終太極班結束的那天,也正值聖誕節前夕,作為禮物送給我精致漂亮的花籃和紅酒,還和我一起合影留念。學員們對我的熱情友好使我非常感動,難以忘懷。我在瑞典教太極的經曆使我領悟到,它給我們帶來的和平、友好、健康、快樂,正體現了太極的理念。
一對瑞典情侶瑪雅和安德裏亞斯在一起練太極
鍛練後的小聚,輕鬆愉快吃甜點(FI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