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73)
2021 (24)
11、《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解題
《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宋)薛尚功撰。
薛尚功,字用敏,浙江錢塘(今杭州)人。紹興中,以通直郎僉定江軍節度判官廳事。通古文字,善古篆,尤長鐘鼎文字。著錄考證其所見商、周、秦、漢金石文字,成《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二十卷。收商周至秦漢青銅器銘五百零四件。又著有《廣鐘鼎篆韻》七卷。此書臨摹古器物之銘辭,逐加箋釋,大抵以《考古》、《博古》二圖為主。後世考釋金文之書,多仿其體例。《書史會要》中記載他:“善古篆,尤好鐘鼎。”張雨天曾經評價他為“尚功摹集三代彝器款識,較其器之墨蹟,筆精墨妙過之”。
一函四冊。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編號:2102/60。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登錄編號:323689~323692。無魚尾。無版心。無邊。白口。寬17.5釐米,高29.5釐米。
上海圖書館古籍部收藏此書,索書號為:線普長019797、線普長5876-79、線普長311540-43、線普長479565-68、線普344143-48、線普434931-34、線普434324-27、線普344149-52、線普長437557-60、線普長001159、線普316805-08、線普長409622。
書名頁題字用篆文:“景刊雜鈔宋代薛尚功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二十卷”,無落款,但是書名頁後另有一頁文字如下:
鐘鼎款識臨宋寫本廿卷,嘉慶丁卯平津館開彫,嚴鐵橋孝廉為五鬆老人臨影是書,並作封麵。在嘉慶丁卯。當時未開彫。今年鋟版□手,已在一百一年以後。五鬆老人,其亦懽慰於九泉耶。仍用原題刻是書,首是存舊觀之意耳。光緒丁未臈八日書於漢口,貴池劉世珩記。
有書牌頁:“光緒癸卯嘉平月,貴池劉氏玉海堂校刊於武昌”。卷前有孫星衍序。
孫氏序中言及此版本之由來:
曩客中州時,見薛氏鐘鼎款識石刻本於歸河丞朝煦處。未及細閱。後至京師,得明刻佳本,旋為友人取去。阮中丞開府浙中,既以宋刻板本校梓行世,視舊本精善。及餘再官東省,得見舊寫本,多元明印章。或題為繭紙宋代薛尚功手書者,未知是非。然紙色舊而篆文極工,檢之阮氏刻本及近時本,篆體審正,釋文字句增多,可以訂別本誤改篆文及脫落釋文共若幹處。記所見法帖本,式樣正與此相似,雖不敢定為薛氏手跡,其為宋寫本無疑矣。
所收為三代青銅器,多有銘文,有部分秦漢器。有器形圖,有尺寸說明,有釋文,有考證文字,有搨片或摹寫。該書對銘文中的史事和禮治問題的考證,頗為詳細,開後代治金著作之體例。孫怡讓《薛尚功鐘鼎款識跋》:“惟石本題‘法帖’,而手跡本則無此二字”。則書名當為“歷代鐘鼎彝器款識”。《郡齋讀書誌》中收錄此書時書名為“鐘鼎款識”而已。
此書另有多種版本存世。見容媛《金石書錄目》卷二·五:
《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二十卷,宋錢塘薛尚功著。明萬曆十六年萬嶽山人刻,朱印本,考證刪節不全。明崇禎六年朱氏刻本。清嘉慶二年儀徵阮氏刻本。博文齋翻刻阮氏本。光緒三十三年貴池劉氏刻本。(附:劄記。)民國古書流通處石印本。民國二十一年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影印宋搨殘本十葉。民國二十四年海城於氏影印朱氏刻本。
有關宋明版本之流傳,見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薛氏手書本,舊藏山陰錢德平家,流傳不一姓。崇禎間,南州朱謀垔氏得之,摹刻以行,並為之序,後有張天雨、趙孟頫、楊伯喦、周密、柯九思、周伯益、豐坊等題語,具以手書摹刻。近揚州阮氏重刻本,未錄朱序及元人題語,當出自別本也”。又見耿文光《萬卷精華樓藏書記》:“嘉慶二年儀徵阮氏刊本有序,因硃印本訛舛最多,跋尾不全。崇禎間朱謀垔所刊原書板本並佚,傳寫滋誤。據袁氏廷檮影抄舊本及所藏舊鈔,宋時石刻本,互相校勘,更就文瀾閣寫本補之。其審定文字摹寫款識,鈔錄釋跋皆一時一選,誠佳本也”。
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藏有《景朱刻本歷代鐘鼎彝器款識》一書,一函四冊。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編號:2102/10。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登錄編號:152203~152207。無魚尾。無版心。四周單邊。白口。寬17.2釐米,高30.3釐米。書衣頁題字用篆文:“景朱刻本歷代鐘鼎彝器款識”,落款用行書:“於省吾”。書名頁題字用篆文:“景朱刻本歷代鐘鼎彝器款識”,落款用行書:“容庚”,有“希白”私印一枚。有書牌頁:“中華民國廿四年,海城於氏景印明崇禎刻本”。卷前有於省吾序。
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藏有《臨宋寫本鐘鼎款識》一書,一函五冊二十卷。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編號:2102/48。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登錄編號:223604~223608。無魚尾。無版心。四周單邊。白口。寬13.2釐米,高19.9釐米。書衣頁題字用篆文:“薛氏鐘鼎款識”,落款用行書:“軍毅署”。有版權頁:“中華民國廿三年。上海鑄記書局出版”。卷後有“荃孫手購”字樣,並有“藝文校。癸醜十一月又校。小珊”字樣。可知,此書使用的是繆荃孫藏版。
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藏有嘉慶本《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一書,一函四冊二十卷。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編號:2102/60~1。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登錄編號:329575~329578。無魚尾。無版心。四周單邊。白口。寬17.2釐米,高27.1釐米。有藏書章:“字衡耀號研辳”。有書牌頁:“嘉慶二年閏六月刊本”。
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善本部藏有鈔本《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一書,一函四冊八卷。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編號:2102/60~2。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圖書登錄編號:516789~516792。無魚尾。無版心。無邊。白口。寬19釐米,高29.4釐米。存前八卷。扉頁題字為:“丁卯上元前一日得於廠肆富華閣。盛鐸記”。全書一冊頁裝裱形式而成。後十二卷鈔本今存北京大學圖書館善本部。
《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二十卷,高宗紹興十四年成書。前十七卷書中共著錄商周銅器四百六十四器。編排較有條理,是宋代金石書中銅器銘文資料最豐富的一部。即,卷一收四十六器,卷二收四十三器,卷三收三十四器,卷四收四十四器,卷五收四十四器,卷六、七、八收三十八器,卷九、十收五十七器,卷十一收二十二器,卷十二收三十三器,卷十三收、十四收三十九器,卷十五收二十二器,卷十六收二十九器,卷十七收十三器。所收銅器總數超出《考古圖》和《博古圖》兩書。故此,《四庫總目提要》中曾評價;
雖大抵以《考古》、《博古》二圖為本,而捜輯較廣,實多出於兩書之外。
所言不差。足見薛氏本人的搜求功夫之深。
此書臨摹古器物之銘辭,逐加箋釋,大抵以《考古》、《博古》二圖為主。後世考釋金文之書,多仿其體例。而且,他努力地把每一件銅器全標上器名,完成了對宋代保存的古銅器的命名。但是,有些分類和命名顯然是錯誤的。如,卷十三的《屈生敦》,應該歸入簋類。容庚在《宋代吉金書籍述評》一文中曾指出:
其所定夏器、商鐘當屬之周,而商週二代,雖大較近是,而周器有當入之於商者。……以《夔鼎》上一字為夔字,《父乙鼎》末一字為彝字,《召夫鼎》釋家刊而字,說均未確,以《父甲鼎》立戈為子,則以不誤為誤矣。[ 《容庚選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28頁。]
在《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一書中,薛尚功將青銅器分為鐘、鼎、尊、彝、卣、壺、罍、爵、觚、舉、觶、敦、甗、鬲、盉、匜、盤、戈,以上商代。編排並不完全一致,有時先後重出。鐘、盤、鼎、尊、卣、壺、舟、斝、觶、角、彝、匜、敦、簠、簋、豆、盉、甗、鬲、盤、盂、盫、戈、鐸、鼓、琥,以上周代。
首先,薛氏此書和《考古圖》一樣,奠定了後代著錄和考證金文的著述體例。而且,他對一些疑難銘文的解讀,對後代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如,對於商代銅器中的“亞”字形銘文的考證,他在對《虎父丁鼎》銘文的考證中提出了下述主張:
銘亞形內著虎象,凡如此者皆為亞室。而亞室者,廟室也。廟之有室,如《左傳》謂“宗袥”,而杜預以謂“宗廟中藏主石室者”是也。
此說和張掄之說基本相同。張書作於淳熙五年之後,而此書於紹興十四年成書,則此書早於張掄將近三十年,故此宗廟說當以薛氏為先。
其次,薛氏此書還有一點意義重大之處是:對所收錄的青銅器都做了斷代。因此,在該書目錄中,卷一到卷五為商器(僅二器標為夏器,列於卷首),卷十七為周器。卷十八以下為漢唐器。今天看來,他的斷代標準和結論雖然未必很準確,但是此舉卻開啟了歷代對青銅器進行斷代研究的先河。他依銘文內容銘文字形及《博古錄》等書為依據,對青銅器進行或商或周的初步年代判斷。
如,他考證《辛父舉卣》為商器,理由是:
按周有天下立二王後,乃封紂子武庚於宋,以續商祀。武庚被誅,又命微子啟代商後,俾得用天子禮樂。故凡器用、服飾,一遵商製。《詩》所謂“亦白其馬”,以商尚白,而不從周之尚赤也。然則宗廟祭祀,其亦遵商明矣。自微子至於僖公舉,實為八世,則得用商禮,可知是卣商卣也。
但是,此銘文中的“舉”是否即是“僖公舉”,這是難以斷言的。
薛氏此說也反映出他的此書中的一個致命傷:有比附性考證的一麵。如,他在解釋《蜼尊》銘文“五周作父乙尊彝蜼”時就主張:
按《博古錄》雲:《周官》謂四時之閑祀,追享朝享,裸用虎蜼彝,皆有舟。其朝踐用兩大尊。今尊也而以蜼,豈非商之蜼彝所祀之尊邪?今考禮圖,蜼彝之製,蜼尾長數尺,似獺。尾末有歧,是器款識旁刻獸形,其尾長而末有歧,正蜼也。蓋銘曰“五”,紀其器之數。曰“周作父乙”者,蓋商有太史周任,乙則商之君名乙也。豈非作這者周任邪?
第三,薛氏此書中還大量引用了《博古》、《考古》等同時代很多學者的觀點,這對保存當時學術界的觀點是有幫助的。如,《主父己足跡彝》銘文考證中引用《考古圖》、《父乙鼎》銘文考證中引用《博古錄》等等。甚至還說明瞭一些金文學家的收藏。如,在《子孫父乙卣》銘文考證中他就告訴我們此器乃“李伯時所藏”。又如,在《子夫癸卣》銘文考證中他告訴我們“此器藏盧江李氏”。
第四,薛氏此書特別關注到了銅器和商周禮製的關係。如,在對《母乙卣》考證中,他就發現:
《博古錄》雲:“丙寅王錫”者,以甲子推商建國始於庚戍,曆十七年而有丙寅,正在仲壬即位之二年也。其曰“王錫”,則王之錫賚功臣之器,如周公文侯之卣,亦王之所錫也。故記禮者以謂賜圭瓚然後為鬯。則知此器非臣下之所專有。又曰“作母乙彝”者,如《詩》言文母同意。考商周之時,立子生商者有也。故長髮之禘及之。厥初生民者,薑嫄也。故雝之禘及之。是皆率親之義耳。知是卣乃王錫臣工以追享其母氏與?以是知宗廟未嘗無合食者也。
第五,薛氏此書對銘文和當時的歷史事件進行相互印證解說,有些十分成功,為後代的商周歷史研究提供了範例。如,他對《義母匜》銘文“仲姞義母作旅匜”的考證:
《博古錄》雲:“按《國語·晉語》:‘晉公子重耳過,秦穆公歸女五人,懷贏與焉。奉匜沃盥,既而揮之。’韋昭以謂嫡入於室,媵禦奉匜盥。”是器銘曰:“仲姞義母作旅匜”者,蓋晉文公重耳娶齊女薑為正嫡,次杜祁,次偪姞,次季隗。然杜祁以姞生襄公,故巽而上之居第二,是為仲姞。以隗在狄所娶,故巽而已次之,是為季隗。而祁自居第四。昔趙孟嘗曰:‘母義子愛,足以威民’。則義母者,杜祁也。《禮》曰:“銘者,自名,以稱揚其先祖之美。”則所謂仲姞者,自名也。義母者,襄公,謂杜祁也。按《通禮義纂》以謂媵禦交盥,蓋媵送女之從者,禦壻之從者,夫婦禮始相接,廉恥有閑,故媵禦交相為洗,以通其誌。彼其婚姻與此稱義母,則非初嫁之時,其子職在焉故也。
最後,薛氏此書在對商周氏族研究上和同時代學者保持一致。在《敆姬壺》銘文考證中,他主張:
古之氏族,或以王父字,或以世係所封之地,於是後世子孫以之女子,皆得稱之。君曰有氏之君,蓋以國為言也。若曰孟薑者,蓋以薑姓為言也。若曰女者,蓋以公之諡為言也。此曰敆姬,凡此類耳。
類似的觀點還可以在《博古錄》和《考古圖》中找到,可以發現這已經是宋代金文學者的集體認可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