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10月7日下午一點多,你回到宿舍,發現同室的幾個人很緊張,正在議論著什麽。
一問才知道,今天上午,學校保衛處和市局的幾名警察一起來到你們宿舍,對胖三的床鋪和箱子進行了清理和查抄。原來,他因為在校內倒賣黃色錄像帶,被人舉報後,現在已經被抓了。肯定要開除學籍,判幾年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聽係裏的輔導員老師介紹案情說,胖三的同夥是北京大學的一名在校大二學生。他們的上家是北京某家報社駐深圳記者站的一名北京籍記者。市局盯著他們這幾個人已經很久了,這次是連窩端了。
“天哪,我居然和這麽一個販黃夥計住在同一屋。怎麽我一點也沒看出來他的什麽破綻呢?唉,說到底還是中了美人計,隻是這次的美人出現在錄像帶中。看起來,性與女人是折磨男人的永恒主題。”
想到這裏,你不禁有些震驚,也有些惆悵。
好端端的一個胖三,就這麽給毀了。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心情鬱悶的你,打電話找方方。
“我的下鋪被抓了。”
“是哪位呀?”
“就上次你叫我陪你去美國大使館的那天早上,給你開我們宿舍門的那位。”
“為什麽呀?”
“販黃。”
“那沒折。這年頭賣點啥不好?擺個攤練水,知足不就得了。”
“你們社裏有事嗎?那個性騷擾總編跟你找別扭嗎?”
“人家?人家見了我就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沒事一樣。唉,大不了調走,要不就出國。”
“看來那天他可能是真地喝多了。”
“摸多了也這樣。真喝多了什麽樣,我見過。”
“周一就是你的生日,你想怎麽過?”
“聽你的。”
“陶然亭還是紫竹院?你覺得哪裏好就去哪裏。”
“紫竹院是近,可是你沒聽過嗎?‘要想散,紫竹院。要想成,陶然亭’。可準了。我們社有個女孩交了好幾年了,最近剛和男朋友吹了,他們第一次約會地點就在紫竹院。你說邪不邪?”
“我有法力,不信那套。”
“說你胖你就喘,誰信你是什麽轉世靈童?就從大年初一下午你帶著我去白雲觀上香,我當時心裏那個笑呀,哪有活佛去道觀上香的?找錯廟門了吧。”
“活佛不能去,可轉世靈童可以去吧?”
“反正我怕去紫竹院。”
“那好吧,就去陶然亭了。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生日賀禮了。”
“是什麽,是什麽?快告訴我。”
“為了給你準備這件禮物,我都谘詢了皇家顧問了。”
“吹吧你就,誰信哪?你的家史寫得怎麽樣了?”
“我已經和你說過好幾次了,改叫小說了。不是家史,也不是民間文學,更不是遠古神話。”
“叫什麽無所謂的,對你來說隻要能寫好出版就行。”
“我並不在乎出不出,店裏有貨還愁找不到買主嗎?”
“哦,對了,我要馬上陪我媽出去一下,去她的一個老同學家裏吃晚飯。”
“該不會給你介紹她兒子吧?”
“別那麽敏感,就算是我能不去?應付一下就過去了。”
放下電話,你更鬱悶了。
回到宿舍裏,坐在床上犯楞。剛剛完了一個陳富沅,又要冒出來一個什麽傻哥兒們,還是她媽老同學的兒子。
“哎!”
你突然眼前一亮就有了主意。
於是,你立刻從筆記本中拿出名片,馬上來到傳達室,又快速撥通了電話。
“喂,晚上你有時間嗎?”
“誰呀?說話這麽直接?”
“貴人多忘呀,這才幾個小時你就……”
“哈哈,你剛一說話我就聽出來了。怎麽樣?女朋友感興趣嗎?”
“哇,聽出我來了。皇家顧問。 ”
“當然,正想給你打電話呢,結果你就先打過來了。”
“真的嗎?我有那麽榮幸?”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在香格裏拉飯店,請你喝咖啡,馬上能來嗎?”
“當然。”
你很興奮,也很輕鬆,騎車十幾分鍾就到了香格裏拉飯店的咖啡廳,推開門,發現“皇家顧問”還是上午那身裝束,已經坐在那裏等著你了。
“你出來見我,她不吃醋?”
“吃醋?她今晚要陪她媽去朋友家吃飯,沒時間吃醋啦!”
“你好像情緒不對,是她媽對你不滿意?”
“還沒見過麵呢,談不上滿意不滿意。”
“那你怎麽這麽快就想起我了?難道說她媽又給她介紹對象去了?”
“真聰明。除了這個,我也不可能馬上給你打電話呀。”
“你是不是很縱情呀?別在意我這麽說,才子嘛,一般都這樣。”
“我才不縱情呢。其實我是很鍾情的。有一次,一個漂亮女孩在27路車上,給身上沒帶錢的我,代買了一張一角錢的車票,我為了還她這一角錢的車票錢,就找了她好長時間。你說,我難道還不鍾情嗎?”
“你真會說,聽得我都快落淚了。嘿!恐怕不是為了這一角錢吧。後來呢?把她偷到手了嗎?人家為了躲避你的追求,花一角錢在閻王爺和月下老人那裏雙雙買斷了和你重逢的緣分,你還一個勁的追呀,找呀的。累不累呀?還是死了那條尋花問柳的好色之心吧。”
“哈哈,你的話語體係好像有點問題呀,我可是一點牙念也沒有。”
“牙念?什麽牙念?”
“就是武裝到牙齒的邪念。”
“嗬,你還挺幽默的。你這些話都和幾個女孩子說過了?”
“什麽話?”
“滿北京去找尋你的‘一角錢車票貸款人’和你發明的‘牙念’一詞,就這兩段話,這是你俘獲女孩子的殺手鐧嗎?。”
“深刻!尖刻!”
“你常常這樣恭維漂亮女孩子嗎?”
“我還沒吝嗇到就這麽讚美你!”
“先喝杯咖啡吧,想吃什麽,馬上就點。我很欣賞你的機靈勁兒。”
“我是轉世靈童,能比你傻多少?”
“說點我愛聽的故事吧。比如說你和她之間的,有過第一次了嗎?是在什麽時候?”
“你那麽關心我們的隱私嗎?”
“你難道不也是?一見麵就說我穿了件‘黃袍加身’的裙子,你以為我聽不出來話裏有話,你那麽急切地想看到我穿‘皇帝的新衣’時的樣子嗎?你看我的嘴唇性感嗎?”
“那麽我可不可以向你學習一下呢?你的第一次是在什麽時候?”
“這有什麽?大二的時候,和美國外教。把他的年齡除以二還比我大八歲呢。你算出來他多大了嗎?”
“My God!我就是數學不好!”
“碰到我你難道僅僅是數學不好?”
得!你徹底明白了,你今天碰到了一個十足的革命女孩。這個時候一個給你全新感覺的她,充滿活力和誘惑,開始走進了你的內心世界。雖然,你和方方也經常吵,但那是情人之間的糾纏和鬥嘴。而眼下你和“皇家顧問”之間的吵,你很清楚百分之百是在演戲和鬥智。和方方的糾纏和鬥嘴之後,你對方方更多地產生的是愛,而現在和“皇家顧問”的演戲和鬥智之後,看著她那性感的嘴唇,一張一合地和你調著情,說著話,你有點搞不清楚在你和她之間誰是獵人、誰是獵物了。突然之間,你產生了強烈地想要強暴她的衝動。尤其是當她微笑著看著你問“你看我的嘴唇性感嗎”之時,如果不是在星級飯店的咖啡廳裏,你肯定會衝了上去……
當男人語言的魔力一旦對女人失去了製約力之後,男人最想給女人以懲罰的手段就隻剩下強暴肉體了。
想著想著,你不禁開始內心裏打鼓!
“天哪,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我可是一名有文化、有理想、有素質的新時代的大學生呀!難道說我那些老祖們的生理遺傳在我身上產生了返祖作用?真可怕。”你開始感到了一絲地害怕了,那是因為你一點也不知道,在你的身體裏現在究竟還遺傳了多少種老祖宗時代所積累下來的習慣和邪惡。
“我簡直是服了你了,我叫你大姐了。你也太直率了吧?”
“你覺得說我穿了件‘黃袍加身’的裙子就是含蓄嗎?”
“你這麽燈紅酒綠的,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我是一隻腳插在美國土地上的人,我的未來不是夢。”
“為什麽說一隻腳?”
“一下子有好幾個男人撞到我槍口上,我要好好地挑選一下。”
“你想挑個帥哥、猛男還是有錢的老頭?”
“當然是後者。我是找老公,不是找情人。”
“一進門你就成了美國一大家族十幾口人的奶奶了。我前幾天剛見到一個連老婆帶四個孩子一塊娶到家的北京哥們兒。”
“這又怎麽了?告訴你,我不但成了美國一大家族十幾口人的奶奶了,我還準備給我的兩個大學同學當奶奶和媽媽呢。”
“這話怎麽講?”
“她們全托我給她們介紹老美,我準備把我這美國老頭還在打光棍的三兒子和他的剛上大一的大孫子,一塊兒介紹給她們。”
“那你也太損了點。”
“損嗎?這樣多有安全感呀?一家祖孫三代同時出現三個中國媳婦,我們肯定一點也不寂寞呀!”
“你們也就能找老美,中國男人估計是沒人敢娶你們的?”
“中國男人所喜歡的女人就是被他們獵豔時所俘獲到手的女人。中國男人要的是俘獲獵物成就感和新鮮刺激感,至於這個女人是不是處女和有沒有修養,都是不重要的。可一旦發現他們自己卻成了女人手中的獵物,他們的心理反差當然就特別大啦。你說對吧?”
“不會吧?你說中國男人不在乎女人的貞節和修養?”
“我是指在獵豔的時候。你以為我在表揚中國男人的涵養和氣度?”
………
臨近十點,你們才結束了這場長時間的消耗智力和體力的談話。
回到宿舍,你躺在床上依然很興奮。
打開日記,你寫下了下麵一些感想:
10月7日。晴。無風。周四。
給方方準備生日禮物時,在白孔雀藝術世界裏意外地認識了她,一個真正的獵
人,一頭發了情又發了瘋的性解放小雌獸,一個中國男人征服不了也不屑一顧的很
成熟很可愛的漂亮女人。我發現她內心還有善良和直率的一麵,幫助我給方方買裙
子(她的麵子就打了半折),主動請我喝咖啡,幫助她的老同學介紹嫁老美(雖然有
點損,畢竟中國人還是一家人嘛)。願打願挨的事。隻是看著有點怪怪的。昨天還同
學呢,一轉眼就成了祖孫三代了!哈哈。
今晚,方方和她媽居然一起去相親去了。
真是胡鬧!她是我的女人。
等著瞧吧,誰冒犯了我誰倒黴。
無非是嫌棄我還沒工作、沒能力養家、無名無利的……誰不知道她媽那點心思
呀?雄獅的任務不是養家,也不是工作,也不需要出名獲利。它需要的隻是保衛屬
於它自己的那一隻或一群母獅,還有那一片領地。
明天不想回家了,我要在學校好好寫家史了,該叫它什麽呢?自傳體還是紀實
體家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