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教授的學術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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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現實主義長篇小說(下卷):《獨 釣 寒 江 雪》38

(2016-06-02 13:47:35) 下一個

                                                                         三十六

 

一轉眼,一個多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陳福沅全家六口人的北京之旅很快就要結束了。除了方方之外,還真沒有聽說他在北京見了哪個老同學。他那二·七機車廠老工人出身的退休在家卻秉性頑固的父親,完全裝作沒事兒人一樣,一直沒有來賓館裏看過他。他也沒敢踏進家門一步,更不敢回家去進行所謂的“負荊請罪”或者“衣錦還鄉”。但是,畢竟他總時時感覺缺點什麽,特別是當他在北京城內大小景點旅遊之時,“父母在,不遠遊”這句中國古訓他當然很清楚,而他從遠遊的美國短暫回來之時,卻怎麽也得不到父母對他的諒解,這使他六神無主又忐忑不安。

    他的姐姐、陳富麗總算看明白了他的一點心思。於是,在他姐姐的安排下,他那老母親總算答應要利用他們全家人參觀故宮的時候,在那裏找個地方“偶然”或者“意外”的見麵機會。

    為了製造出這一“偶然”或者“意外”,他的姐姐還真沒少費心。可是,還沒等他們全家人走近呢,他的那耳不聾眼不花的老母親,遠遠地就已經先看到了自己幾年未見麵的兒子,還有成了她的兒媳婦的那個身材肥胖的Linda和她身邊的那幾個美國小孩,卻已經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勇氣,橫下一條心也就一轉身趕緊地溜走了。

    陳富麗眼看著自己精心策劃和設計的“偶然”或者“意外”落了空,眼含著淚水隻好一個勁勸說她的弟弟:

    “你別往心裏去,咱爸咱媽就這脾氣,你還不了解?一生耿直,老黨員了。”

    “沒關係,沒關係的。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當初去美國就對了。”

    事到如今,陳富沅也隻好麵對現實了。

    那幾天,方方在每天晚上下班後總要和陳富麗通很長、很長時間的電話,向她了解陳富沅一家當天的行蹤和所出現的問題。而你那幾天卻正在苦苦尋找在27路公交上偶然認識又被你錯過一段緣分的、給你交了一角車票錢的那個美麗女孩。直到方方打電話找到你時,你才知道後天一早陳富沅全家就要返回美國了。

    方方告訴你:

    “陳富沅想在明天下午宴請你和我,作為答謝。”

    “明天下午?那就是9月8號了?呦!這日子可吉利呀!才回北京幾天,就已經懂點出門看黃曆了!”

    你說。一想到陳富沅馬上要回到美國去,為一家老少六口人的生活而奔波時,你不禁對他充滿了同情和可憐。

    下午四點,你和方方來到位於新街口賓館附近的一家名叫田園烤鴨店的地方。這是陳富麗給找的,一是離新街口賓館近,二是這裏店麵還算幹淨。他們全家六口人,加上你和方方,還有陳富麗,說起來是總共九人,其實卻是五個大人四個孩子。

    “可是為什麽是四點呢?不早不晚的,這鍾點請客,誰有胃口吃呀?”

    你心想。

    既然是宴請,你以為起碼也該是七碟八盤九大碗的。

    結果呢?不但量少到五個大人四個孩子共享的隻是四菜一湯加半隻烤鴨。而且,在陳富沅事先的要求下,每一道菜全被服務員分成九等份,分別放到自己麵前的一個小盞碟中。明明吃的是正統而地道的中餐,結果卻出現了整個一個吃西餐的感覺和規矩。你從來沒有在北京這麽吃過自家的飯!

    ——特別是那個還躺在童車中吃奶的嬰兒,在Linda的要求下,每道菜居然也是有那嬰兒自己的那一份。隻是這一份卻被Linda獨自占有了。你想,這個Linda也真會照顧自己,她那麽胖要是也吃這麽少的話,肯定熬不過一小時就又該餓了。

    連方方也覺得沒有吃飽,並小聲地對你說:

    “一會兒告別後,請我去吃冰淇淋吧?”

    哈哈,難怪吃飯時間定在了下午四點呢,肯定是主人考慮到了這個時間段大家肚子還都沒餓呢,再怎麽吃也吃不了多少吧?

    真聰明!

    最可笑的是陳富沅不知從哪裏拿來一瓶紅葡萄酒,卻裝在喝白酒的八錢小酒杯中,隻喝了半瓶不到就不敢再喝了,沒菜了。於是乎,剩下大半瓶又被蓋好,裝在了他那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裏。

    你怎麽也想不到成了美國人後會這麽“節約”,居然會“節約”到自己的一張嘴上。

由於有了那幾個不太懂中文的洋太太和孩子,而你們幾個光說中文也覺得是對老外的不禮貌,這使氣氛顯得沉默而且漫長。眼下除了結帳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消除目前的尷尬局麵了。當服務員來結帳的時候,陳富沅卻又很仔細地核對著菜單,並用自身攜帶的計算器在計算著。

    唉,真累!

    美國人活得真累。

    美國華人活得更累。

    在美國要是這麽活著的話,還真不如國內活得瀟灑。可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美女俊男佳人才子爭先恐後地哭著鬧著非要過一把美國癮呢?你一直以為怎麽說也該大碗吃酒大塊吃肉呢。

    你說,這是你有生以來吃得最尷尬的一頓飯。

    快要分手的時候,陳富麗卻從掛包中拿出早就包好的、滿滿一大包藥,告訴他:

    “這是我在單位給你開的常用藥。不夠了再找我要。”

    啊?

    你心裏說。

    我的媽呀!連藥也買不起嗎?那還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哦,對了,不是他自己生的,是前人栽樹,後人“納糧”(納涼)。看起來為了他的美國夢,他納了“糧”後就已經一無所有了。

    出了餐廳,你趕緊拉上方方的手。一招手瀟灑地叫了輛的士,在陳家姐弟二人和洋老婆的熱切注目下,你擺足了架式,手扶著方方的腰,四平八穩地坐在後麵。

    司機問:

    “您去哪裏?”

    “西外,去莫斯科餐廳。”

    你定力十足又字正腔圓地說。

    隔著汽車玻璃,你開始接受著陳富沅全家人對你們投過來的羨慕的目光。

    那叫一個自在!

    那叫一個過癮!

    玉露初零,金風未凜。

    一年無似此佳時。

    車子開動了,方方看著你,頗有些不解地問:

    “你是不是瘋了?你真想去老莫?雖說剛才沒吃飽,可也沒餓到要去吃老莫呀?你還有那裝紅菜湯的肚子和啃牛排的下水嗎?”

    “我想點大餐。吃不了我就扔。我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吃頓飯!別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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