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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現實主義長篇小說(上卷):《獨 釣 寒 江 雪》 16

(2016-05-19 08:35:05) 下一個
                                                                        十四
 
 
 
1982年1月15日,這學期期末考試昨天剛結束,就連續下了一夜大雪。
早晨,你還在半夢半醒之間的春夢中反複流連忘返的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進了宿舍。有什麽事呀,這麽急?催命鬼似的,連個懶覺也不讓人睡好。誰醒了誰就先去開門吧。
你心裏這樣想著,就是懶得去睜開眼。
聽著越來越急的敲門聲,你的下鋪胖三不得已隻好懶洋洋地爬起來去開門。
胖三打開門一看,就回過頭來,沒好氣兒地衝著你喊著:
“花和尚,快起,‘領導’找你談話。”
“領導”?哦,不用說了,一定是她!
你趕快穿上衣服,跳下床一看,果然是她,辛海瀾。
“哦,方方,一大早找我有事嗎?”
你略有點驚訝地問。
“你今天有課嗎?本來約好了是今天我去大使館麵簽的,要是可以的話,我想讓你陪我一下。”
她站在門口看著你說。
“昨天下午不還在一起嗎,你怎麽就沒和我提這事呢?”
你頗有幾分不滿地說。
“現在提也不晚呀,再說昨夜正巧趕上剛下過這麽大的雪,我怕路滑,騎車會出事。”
這理由她說的再合理不過了,你怎麽能拒絕呢?更主要的是我可以第一時間知道她到底去得成還是去不成美國。
對她來說,美國大使館就是她站在天堂和人間的臨界點。
對你來說,也正是如此:
她留下來,你就該走進愛的天堂。
她飛走了,你也就再次墜入地獄。
今天早晨她的這身穿戴,絕對的摩登而又性感:
 
一件咖啡色毛線編織的貝雷帽戴在滿頭瀑布般下垂的黑發上,更加襯托出向上翻卷著的兩道上睫毛的瀟灑和飄逸;兩隻黑亮的眼睛神彩飛溢在白淨而又微微泛紅的臉頰上,透露出主人無限的自信和決斷;一件衣領和袖口上鑲嵌著黃色人造毛的棉夾克,蓋住了下身那洗得有些發白的淺蘭色蘋果牌牛仔褲;兩隻紅色緞麵長筒靴穿在她的腳上……
 
My God!
這簡直讓你以為她準備著要現場好好地誘惑一下那個趾高氣揚又討厭無比的簽證官呢。
“哇-,去年的平安夜不是剛過完嗎?今年的還遠著呢,你怎麽又成了聖誕老人送給那個眯著上眼、裂著下嘴、豎著左眉、撇著右鼻的美國大使館的簽證官的禮物了呢?!”
你不陰不陽地說著話。
“我要讓美國佬看看八十年代中國美女的風采呀,不能給受苦受難的中國婦女丟臉呀,對吧?我就是來移民的,怎麽著吧?”
她笑著說。
“知道什麽才是美國人的辦事方針嗎?就是當你對他們施以美人計時,他們肯定是將計就計的,讓你賠了夫人又折兵。最後還是沒給你簽。嘿嘿。”
你不無醋意地繼續說著。
“你到底去不去,說句痛快的?”
她有點火了。
“好好,我去還不行嗎?”
你一邊穿鞋一邊嘟囔著。
騎上自行車,你以護花使者的架式,在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嚴寒裏,頂著刺骨的北風,小心翼翼地看護著她騎車出校園,沿著二環路一直騎到了美國大使館門口。
一路上,假如不是路麵上的積雪影響了她騎車的速度,你相信她簡直就像是正在駕駛著方程式賽車的女車手,向著天堂一路狂奔,時不時就把你甩在了後麵。映入你眼中的:是她那穿著牛仔褲的、兩條性感而健壯的大腿正在上下驅動著車輪的飄逸和瀟灑的身影。
你一邊騎,一邊又心海微瀾了:
“看起來,在通向天堂的路上奔跑著的漂亮女孩們,個個都是性感而且快活的。哪怕是那些死後也可以上天堂的悲慘的女孩們!如果死的快樂真的可以解脫了全部生的痛苦的話,這個世界恐怕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傻子還在維持著他們的生理運行了。沒有一個哲學家會愚蠢地跳出來指責上帝在派發進入天堂的入場券問題上大搞性別歧視。因為天堂永遠是麵對著那些純潔可愛而又美麗瀟灑的女孩們開放的,那裏才是她們永遠的故鄉。更因為她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天使。”
欲盡此情書尺素。
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
——有一段時間,你感到甜酸苦辣的滋味一起湧上了你的心頭,你甚至都想從後麵一拐車把就偷偷地騎回去算了,你這是在瞎撈什麽毛呢……
你看著她走進了大使館。
你隻好一個人推著兩輛自行車,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支上兩輛車的車架子,傻呆呆地成了個看車的……
突然一陣輕柔而悠遠的歌聲從一個路邊煙攤上放著的錄音機中傳了過來:
“你可知道我愛誰?心上人是哪一位?……愛的路上不徘徊,像急流中的魚兒永遠不氣餒……”
等了也就半個多小時的光景,她就麵無血色地出來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路上那剛才還是充滿著希望和憧憬的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現在則也是和你一樣變得傻呆呆的了,見了你連句話也沒有,就推著車示意你和她一起回去。
得,不用問了。肯定是沒戲啊。
你開始找折勸慰著她:
“肯定是美國大使館的那些管簽證的老少爺們兒,見了美女色大膽小就沒敢批!那還用說嘛,真要是給您老人家批了簽證,就您老人家穿的這副行套,剛一下飛機還走沒出機場候機大廳呢,一大堆大半輩子每天就是從早到晚的站在那裏、拿著美國的戶口本、眼巴巴地看著新移民走出機場海關的、那些還沒結過婚的美國老光棍們和怎麽也找不到女朋友的美國小社青們,因為誰又偷偷地多看了您老人家一眼,結果就相互打起來了,一直鬧到最後居然驚動了FBI,您老人家立刻就被解遞出境了。‘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力,可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作為證據在法庭上……’”
“你,你怎麽那麽多怪話?我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她被你的這些話氣得哭笑不得。
“那就笑吧!笑吧!笑比哭好。隻要你輕輕一笑……”
“你真的喜歡聽我笑嗎?好,我開始笑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啊——”
“啊——”
突然,笑聲變成了她的停車抱頭痛哭的聲音!
寒冷的北風映襯著滿城的積雪,就在剛剛送走聖誕老人帶給別人幸福的祝福和願望的達成的時刻,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雙腿叉在地上支撐著自行車,兩隻手被凍得通紅通紅的,時而嗚嗚地時而又啊啊地哭著。
你聽著、看著,看著、聽著。
實話說來,你內心早就存在著某種被拒絕的預感和快感的,你當然是不希望她走的,你甚至在內心裏暗暗祈禱過“老美,夠哥兒們你就別給她簽證”。可是,現在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因為真地沒有得到簽證而如此失聲地痛哭,你說不出來是對那個假洋鬼子的嫉妒還是對美國和美國大使館的憤怒,心裏甜酸苦辣,上下翻騰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想著、氣著,氣著、想著。
臉色漸漸地發青、發白。畢竟對她眼下的心疼和愛憐戰勝了你對那個假洋鬼子的嫉妒心理,漸漸地在你的內心中第一次對美國大使館產生了憤怒!
“什麽玩意,他奶奶的!一張美國大使館的入境簽證,就成了宣告一名年輕漂亮的中國女孩一生或吉或凶命運的判決書。而那些霸道慣了的美國男男女女們自己想去哪裏都是:抬腿就走。躺下就睡。張嘴說著嘰哩呱啦的英語。褲襠裏掛著稀了晃蕩的生殖器。腦袋上頂著一本辟哩啪啦的PASSPORT。
——好一副一路暢通的樣子。
那叫TMD的一個瀟灑!
那叫TMD的一個牲口!!
那叫TMD的一個牛B!!!
不就是因為他們手中的美元堅挺、導彈堅挺、生殖器也堅挺,連國名也他媽的叫什麽‘美利堅(挺)’嘛?!”
辛海瀾的哭聲逐漸地喚醒了你爺爺前幾天給你講述過的、那些關於“鋤禾”老祖搶婚故事的回憶, 你又開始心海微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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