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誌鋼的話,紫晶似乎明白中心醫院已無法給予她所需治療,她不明白個中原因,極度的疼痛和疲憊讓她悲從中來,她唯一想到的是,她如何才能幫助六月成長, 六月如何才能拉好她的琴和健康地成長如果沒有一個健康母親的陪伴?
幾個月來的疾病的煎熬,心靈和肉體同時的折磨,讓她不能自製,她撲到在病房床上失聲痛哭。可在這時,外麵正在值班的一個剛從醫學院畢業的女醫生進來,冷冷地對紫晶說,不要這麽大聲哭泣,你會吵到別的病人,盡管紫晶住的是單人病房。
紫晶告訴來看她的文玉和文娟有關誌鋼的話,文娟立刻說,那我們馬上出院去看私人醫生。
出 院後,紫晶接連不斷地看私人醫生。文玉開始每次陪著紫晶看病,可慢慢,時間久了,他找理由忙,讓紫晶一個人去了。看了許多醫生,沒有人能或願意指出確切的 病因。S國醫生們有個無與倫比的光榮傳統,醫生間聯係緊密、相互幫助和保護。有的醫生指出說最好要動手術 ,卻又支支吾吾,不肯說出明確道理。紫晶極度害怕,遲遲不肯,文玉也無所適從。
自從紫晶病後,開始文玉毫不擔心,覺得不久就會好,就像每次紫晶生病一樣,他前前後後細致入微地照顧著紫晶。可慢慢地,他驚恐不安了,他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往日那熟悉的美麗、安寧的家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毎次回家來,他不再擁有紫晶溫馨親切的擁抱,聆聽她柔情似水的輕聲細語,代之卻是紫晶痛苦而疲憊的身形和沒有了生機的家具擺設。
往往因紫晶沒胃口文玉一個人獨自默默地吃飯。
紫晶不再小鳥依人,滿心心喜聽他講述白天發生的趣事或新聞,而是常常躺在沙發或是臥室裏,而且因疼痛紫晶碰也碰不得。
從小到大,王文玉永遠有個完美的家在等著他。他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又聰明異常,成績—流,全家人把他當寶一樣寵著。結婚後,嫻淑聰慧的紫晶和可愛的六月給他帶來—個屬於他自己溫馨美滿的家。
他 從來想象不到有一天家突然會塌下來,他沒有為這樣的情形作過任何準備。他每進家門的時候,還指望看到、聽到、聞到他所熟悉的一切,他不習慣,不能忍受這一 切突然失去,他的家是永遠有鮮花、音樂、知識、美酒、美景、美人,他的家怎麽可能有疾病、痛苦、悲傷、眼淚、絕望和深深的無奈。怎麽可能!怎麽會!他內心 絕望地呼喊著,失手無策、無能為力,象孩子般張惶失措。
文玉開始害怕回家,害怕看到紫晶。往往一大早,他悄悄起來,靜靜地溜出家去上班,晚上,等紫晶上床了才回來。再找借口怕影響紫晶,就睡在另一房間了。
他不再詢問紫晶感覺如何、藥有沒有幫助、感覺好些好了嗎之類。當紫晶想跟他交流一下一些醫生對她病的看法,他不耐煩地打斷紫晶。他裝作什麽也沒發生,談些與往常一樣的話題,無視紫晶因極度疲乏和不舒服而沒有表示出興趣的表情。
有 一次,幾個朋友從遠方來訪問他的理論物理係,他回家跟紫晶高興地分享朋友們的新聞,最後問紫晶,我們可不可以請他們來家作客。當紫晶告訴他對不起,她己無 法承擔此事時,他突然從未有過的暴跳如雷,為什麽,他聲嘶力竭,你可以的,他拉著紫晶的手,為什麽! 他象孩子般癱到在地,失聲痛哭。可憐的紫晶掙脫開來,含著淚拉著驚恐的六月的手趕緊進臥室關上門。
紫晶極度恐懼害怕,毎天都希望明天症狀會減少些,她可以慢慢恢複過來。可是如果有一天好點,接下來幾天又會回去原來的狀態,而且情形越來越糟。
修竹己注意到她慘白的臉,有時還冒冷汗。有一次上課上一半,紫晶堅持不住,修竹隻得送她回家。
當修竹知道文玉不陪紫晶看病時,修竹看著紫晶的雙眼,雙手握住她薄如紙翼的雙肩,一字一句地說,一定要有信心,我帶你去看醫生,一定會好的,一定知道嗎? 已經到崩潰邊緣的紫晶,眼裏泛著淚點了點頭。她想她別無選擇,隻能活下去,因為有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