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臨加勒比海, 北靠藍山的金斯頓讓居民和遊人似乎終日生活在不老的童話裏,談笑間,查理已是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三年級計算機係的學生,而迪克是布朗大學醫學院的新生,茜茜八歲,她集中了父母長相的優點,皮膚經海風吹打成了健康的咖啡色,經常被人誤以為是中非混血兒,隨處都有人由衷地讚歎茜茜漂亮。最讓書仁和小秋欣慰的並非茜茜美麗的相貌,她是三個孩子中唯一個對中文感興趣的,自從一年級在中文學校學會了漢語拚音,自己就把家裏所有帶拚音的故事書讀了一遍又一遍,還經常問爸爸媽媽問題, 比如什麽是抗日遊擊隊,葫蘆能吃嗎,春秋戰國和東周到底是不是一個年代,孫子和孫臏是一個人嗎? 等等,等等。她從小就知道和兩個哥哥講英語,跟爸爸媽媽講中文,在北京乘公共汽車去八達嶺長城,她見到什麽都好奇,不停地問問題,周圍的人見茜茜可愛,和她打招呼,還幫忙回答她的問題,解釋八達嶺長城和水關長城的不同,誰也聽不出茜茜是在國外長大的。由於兩個哥哥都已經去上大學,茜茜和獨生子女差不多,她喜歡花草樹木,鳥獸蟲魚。 小時候趴在窗邊看大海,能專注地看上個把小時,在院子裏玩,一朵朵花,一片片葉子欣賞過來,輕輕地聞了又聞,嘴巴不停地和花草交流著,仿佛象對朋友那樣熟悉,有時會為花瓣上的露珠著迷,她為被朝露打濕了翅膀而無法飛行的蜻蜓加油, 等到蜻蜓飛走才鬆口氣。 小小年紀她開始畫花草,蜜蜂,海灘,藍天白雲和風箏,海浪和晚霞。 她的畫色彩豐富,筆調細膩,看過她的畫的人都難以相信她小小年紀能畫出如此層次分明,極具色彩張力的畫,更不相識她無師自通。9歲時,參加畫畫比賽,茜茜得了三等獎,畫得是隻少了一個翅膀的彩色蝴蝶在朽木上跌跌撞撞地爬行,三幅畫用了同樣的背景,從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展示了蝴蝶的掙紮和對生存的期冀。這三幅畫被牙買家國家兒童藝術博物館收藏。
9歲時,茜茜開始始幫助媽媽料理家務,幫爸爸在院子裏拔草,剪枝,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是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而她的文藝才情開始綻放光華,書仁開玩笑說: “文如蘇小妹,可惜哥哥不是蘇東坡,才情如李清照,不知道有沒有個新時代的趙明誠在等著她。”
空巢以後
十年後茜茜去了耶魯學法律兼修東方藝術。
小秋和書仁在舊金山買了個一層的房子,在花街邊上,他們半年住舊金山,半年住金斯頓,海邊的老房子一直沒舍得賣,三個孩子都在那裏長大, 有太多美好的回憶,猶豫再三,留著老年時住。
同是落日餘暉中,頭戴花環的小秋已雙鬢斑白,想過染發,可一直沒有買過染發劑,朋友們送過,放到過了期卻從來不記得用,依然是短發齊肩,梳攏到耳後,臉龐已然俏麗,目光依然清澈,自從茜茜上了大學,小秋每周三,周五兩次去幾個街區以外的天主教教堂做義工,給參加禮拜的孩子們上中文課,寒來暑往,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有幾個孩子長大後到大學學中國文學,還有兩個去中國工作,他們當中的一個娶了個中國太太,另一個找了個中國老婆,在中國安家落戶。小秋從來沒有受洗,因為受奶奶的影響,她從小信佛和菩薩,逢年過街看奶奶祭拜神和祖先,心中非常好奇。嫁給書仁後,書仁讀道德經,道德經上說:有生於無,無乃天地之始, 有為天地之母。而心經有雲: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既是色,色即是空。她覺得有和無與色和空有某種類似, 意思是說:相由心生, 萬事萬物的存在無非是受意識的主宰, 並符合自然規律,一切的一切皆是過眼雲煙,是真似幻何必深究,喜怒哀樂無非是個人癡心所選,幸福和喜悅自在心中, 隻有心中放下貪欲和雜念, 才能活出自然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