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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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地碾磨歲月《二》臘肉

(2017-01-26 11:35:50) 下一個

                        細細地碾磨歲月《二》臘肉

     
     我來美國後認識了三個叫“溫迪”的中國人,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中文名字叫什麽一直沒有打聽,這樣好,不會在我這裏對號入座。
 
     第一個溫迪是從台灣來的,說話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味道。我們經常在教會聊天,有一天她偶爾露了一句,說她父親在國民黨軍統工作,每天很忙,六十多歲就去世了。她的這句話在我敏感記憶裏撥動了一下,想留著以後繼續了解,可惜沒有太多的機會,她把注意力放在如何讓我信耶穌上。不過讓我多年不忘的是她為教會做的那隻火雞,是我勸她做的,說來美國一年多了,還沒有見過火雞什麽樣。
 
     第二個溫迪沒有見過,說不出是從哪裏來的。大概十年前我寫過一篇文章送給全中國口吃(結巴)的孩子,大意是我小時候口吃,我從不懼怕,大膽亂侃,堅決要把口吃治好,不僅如此,還要當演說家。溫迪很快同我電話聯係上了,這時我才知道女性還有口吃的,幾個英文詞長期說不出來,我同她說是心裏膽怯,要大膽爆破。這次我積極參加《海外剩女》排練,就是讓大家看看,老潘把口吃改好了。
 
     第三個溫迪是在《海外剩女》排演場上認識的,她演菁喆的媽媽,電話中催女兒盡快完婚。《海外剩女》充滿著可憐天下父母心,其中的情感往往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幾次見麵後我同溫迪熱聊起來。她說在康州老兵醫院做護士,我說那個老兵醫院我經常路過,不願走近是怕見到在外麵曬太陽的美國傷殘老兵。我剛來美國的時候可以看到許多受傷老兵坐在外麵。不過我清楚地記得,我吃的第一片美國藥是老兵艾迪去那個醫院為我取的,後來我同艾迪鬧矛盾,艾迪每每都要提到當年取藥的事。我對溫迪說,空軍大院看著我長大,一生當過太長時間的兵,前後二十年,差一點就一生泡在軍隊裏了。溫迪說,她71年當兵,從小聽著軍號聲長大,能聽得懂爸爸的下班號,食堂開飯號。
 
       我幸運地來到美國,又有了老木屋,讓我每天有長長的時間碾磨歲月。我對溫迪說,我現在把很多時間都花在包餃子做火腿做臘肉上,也算是對過去長期軍隊集體生活的一個彌補。溫迪問我,臘肉怎麽做?我們那代當兵人會吃過餃子,家裏主婦多半也會包,但是會做臘肉的人很少,我也是閑下來在網上學的。火腿要等六個月以後才能吃,臘肉時間要短但也要有耐心等上十天半個月,才能有它濃濃的美味,這種美味隻要吃過一次會一世不忘。我的臘肉更加別具一格,除了大家常用的海鹽大料花椒外還要用自製的黃豆醬糯米酒醃製七天然後曬七天風幹發酵。
 
 
好朋友世農看到我在群上聊臘肉做臘肉勾起了鄉情,他立馬轉來一篇寫臘肉的文章。文章的主人也是一位老兵,曾上過朝鮮戰場,臥冰飲雪時,總是思念家鄉熏臘肉的滋味,那可是刺刀上的鄉愁。那位誌願軍老兵戰後轉業到了野外地質隊,時令大雪,要嚐試著做熏臘肉。那個年代做臘肉是一肚子艱難,首先得有肉,定量的,等不到做臘肉早沒了,所以溫迪和我那代老兵沒吃過臘肉是有情可原的。誌願軍老兵要大家把肉票貢獻出來回報是十五天後吃熏臘肉,他連續五天起早排隊終於買到十斤肉。接著是清洗找佐料,老兵比我大度,用牙撬開一瓶醬油和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地倒在肉上。老兵的工序幾乎同我一樣,隻差在用果木鬆柏枝煙熏。我看了文章早已迫不及待了,本來醃製十五天我改為七天後來又縮短到五天,老木屋後麵就有柏樹,我找烤爐點火放肉很快就青煙嫋嫋,一道美味快出現了。這時候還不能吃,還要在冬天的陽光下晾曬七天發酵。
 
     又過了若幹個春夏秋冬,一天老兵的家人收到一封上海來信,是一位那天吃過老兵熏臘肉的人,通篇抒發對熏臘肉的懷念,說比上海的熏魚好吃多了。老兵的兒子給那位長輩回信,告訴他,做臘肉的人已經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開酒莊二十年也是在送別一個個老兵,有一個波蘭老兵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個月讓我每天給他送一瓶白蘭地直到身體全部潰爛。我想溫迪比我見到的要多得多,溫迪說,她來美國事業上是個“o"蛋,不會的,在美國老兵眼中,她就是上帝派來的白衣天使。
 
 
     01/25/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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