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進了城往右轉，一會兒就到了理發街。沒有幾個人比他更早了，隻有幾個農民前一天晚上就把他們的農產品運進了城，趕早市賣掉他們的蔬菜後回去到田裏繼續幹活。他們蜷縮在他們的籃子旁睡覺，現在，他們腳邊的籃子空空的。王龍躲著他們不想讓他們認出來，因為他不想他們在這天笑話他。在這街上，理發師們站在他們各自的小攤位後，形成長長的一排，王龍走到最遠的一個，坐到小凳子上，向正在和鄰居聊天的理發師示意，理發師立刻走過來，迅速從在燒木炭的爐子上燒著的水壺裏倒出熱水到銅臉盆裏。

“所有都剃嗎？”他用很職業的腔調問。

“我的頭和我的臉，”王龍回答道。

“耳朵和鼻孔要清幹淨嗎？”理發師問。

“那要加多少錢？”王龍小心翼翼地問。

“四便士，”理發師說，一邊開始拿一塊黑布在熱水裏淘進淘出。

“我給你兩便士，”王龍回答說。

“那我就清理一個耳朵和一個鼻孔，”理發師及時地答道，“你想要做臉哪邊的呢？”他說的時候和另一個理發師使了個鬼臉，那人爆出一陣狂笑。

王龍感到被嘲笑了，毫無緣由地覺得比城裏人要低等，他總是這麽覺得，盡管他們隻是理發師，是城裏最低等的人。於是，他快快地說：

“隨您的便，隨您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