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三哭

——摘自“美人封”記——Day16

     今日清明，我有三哭：
1) 江城哭
     清晨醒來，朋友圈裏，滿屏都是家鄉悼念亡靈的圖片、文字、視頻、還有催人淚下的歌曲。學生發過來一首《心燈》，蕩氣回腸，哀婉動人。順手轉發後，意猶未盡，口占四言，以托哀思。
       茫茫夜長，夢回故鄉。
       豕鼠交替，瘟疫猖狂。
       萬門闔閉，千戶遭殃。

       清明有俗，鄉親悼亡。
       旗降半杆，江漢關上。
       三鎮肅穆，龜蛇感傷。
       揚子號泣，漢水流殤。
       作歌當哭，寄我衷腸。
2) 美人哭
     “美人封”進入第二周，今日一組數字，讓人透不過氣來：全美累計確診病例突破30萬，累計死亡突破8千，35州進入重大災難狀態，1千萬人申請失業救助。早間的新聞畫麵，看到一位護士在哭訴，no enough protective equipment，這簡直是在執行自殺式任務。
     早餐後，在小區內透氣放風，走過平時歡聲笑語的兒童play ground，竟空無一人。取了郵件，返回時，路上又遇上小區那位著名的洋豪，everyday routine——遛狗。往日的他，總會保持著一種high spirit，今日卻一臉關切：Families okay？
     一進門，接到兒子從波士頓打來電話，說在牙科實習的女友，每天隻能領到一隻口罩。難怪早間新聞裏，看到護士是那麽地沮喪。我趕緊去郵局，把友人贈寄過來的口罩，給他轉寄過去。
     已經退休回到馬來西亞的同事Joseph，發來問候的email。他聽說了“美人封”，詢問大家是否安好。還說他那裏也在搞“馬來封”，都快兩周了。我給他回複說：Things are getting worse each day, no miracles yet as P.T. promised。However, hope is still there, and we all will be blessed at the end of this crisis。
3) 老母哭
     周五又給老母打電話請安。年近九十的老母，有點耳背，也有些糊塗。小妹可能把這邊的情況告訴她了。小妹發微信說，這幾天，媽媽都在焚香禱告，祈求祖上保佑她的兒孫平安。我在與母親的通話中，隱約聽出，老人家全程都帶著哭腔。雖然她在刻意掩飾，我還是明顯地感受到她在擔驚受怕。老母最後說，今日清明節，也不能回鄉去上墳。我知道，往年清明，掃墓祭祖，是母親從不肯錯過的功課。跟老母通完話後，我心裏沉甸甸的。昨夜一整夜，輾轉難眠。
     起床後，走進後院，對著晨空，長呼一口氣。幾朵白雲，掛在後山的山頂上。觸景生情，胸臆難平，我不禁脫口而出：

        撕下白雲作麻服

        遊子素衣遙祭祖

        清明時節尤當哭

        我把哀思對天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