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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斷紫禁城

(2016-01-25 22:01:01) 下一個

夢斷紫禁城

大清國最耀眼的政治明星最終沒能鑲嵌到權力的天幕上,最後一步功虧一簣——湖廣總督張之洞沒能在那個多事之秋走進帝國的權力中樞。

1898年4月23日,農曆戊戌年閏三月初三。隨著滴滴答答的電流,一道“電旨”(電報發送的聖旨)傳到了武昌:

“奉旨:張之洞著來京陛見,有麵詢事件。湖廣總督著譚繼洵兼署。欽此。”

奉詔入京,並且被安排了繼任人,但凡對大清國官場規矩略有了解的人,都清楚地知道這一信號的含義,不是將被“雙規”,就是將被提拔。而政績卓異、如日中天的張之洞,顯然是正處於上升通道的“績優股”。

對於61歲的張之洞來說,這當然是他夢寐以求許久的機會。從1881年出任山西巡撫至今,張之洞已經在封疆大吏的位置上幹了17年了。但凡封疆大吏,有誰不期望著能入軍機、進中央呢?督撫雖然起居八座、尊貴無比,但畢竟仍是地方幹部。而帝輦之下,雖然可能伴君如伴虎,畢竟那是躋身國家領導人之列,位極人臣,是每個官員的終極理想。

為了實現這個理想,張之洞謀劃了很久。如今,機會到來時,張之洞卻感覺到了那個誘人山芋的燙手——此時,北京城內風雲詭譎,一場日後被稱為“戊戌變法”的操切改革,及一場被成為“戊戌政變”的流血事件,都在醞釀之中。張之洞敏銳的政治嗅覺,讓他感覺到了這或許隻是一次“危機”而已——“機”中有“危”,何去何從呢?

跑官流水線

劉學詢、王之春和連仲三的組合,效果不錯。不久,榮祿表態,從中央層麵給予張之洞極高評價,但也透露了極為重要的信息:翁同龢並不希望張之洞進入中央班子。

張之洞一直在悄悄運作,試圖早日敲開中央的大門。當然,這一切,在正史中尤其是張之洞本人的來往函電中,毫無蹤跡可查——如果連這類事情都給後世落下證據,那張之洞這幾十年的宦海浮沉和17年的封疆大吏,算是白混了。

為後人留下旁證的,是翰林院的蔡金台。蔡是江西德化人,1886年考中進士,入翰林院任編修,5年後曾出任甘肅學政。1898年11月8日,也即戊戌政變之後約兩個月,蔡金台寫給江西德化老鄉、時任駐日本公使李盛鐸一封信。從這封信中可知,為張之洞謀求進入中央而操盤的,有三個人:劉學詢、王之春和連仲三。

最主要的操盤手劉學詢,時年43歲,是廣東賭王。

劉學詢不是一般的企業家,他原就是機關幹部出身,半途下海經營博彩行業,很快就成為大清國先富起來的一群人中佼佼者,人稱“劉三國”,即“文可華國,富可敵國,妾可傾國”,杭州西湖邊的著名劉莊,就是他的產業。

記錄下劉學詢“慫恿”張之洞“圖軍機”的蔡金台,與劉學詢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們是“同年”,同在1881年考中進士,在講究同學互助的大清官場,這種關係一般等於是戰略同盟。何況,他們確實走得相當近。

蔡金台說劉學詢“慫恿”張之洞謀取軍機之職。“慫恿”,自然不能口惠而實不至,在當官的道路上積極要求進步,張之洞哪裏還需要他人的鼓動,他實際更需要的是劉學詢的資助。

張之洞號稱“錢屠”,以能花錢、敢花錢著稱,與“民屠”(殺民如屠)袁世凱、“官屠”(彈劾官員如屠)岑春煊並稱“三屠”。但張之洞是清官,金山銀海過手後,據說愣是兩袖清風。可這樣一個清官,卻一下子掏出了1000兩白花花的銀子(相當於今日20萬元人民幣),給了連仲三的哥哥,而且還承諾給連仲三安排個好位置。顯然,如果張之洞果真是個清官的話,這筆跑官經費,隻能是劉學詢資助的“政治獻金”了。

在蔡金台的信中,這條跑官流水線的第二個關鍵人物,就是王之春。

王之春是湖南人,無論是攀老鄉還是攀師生,都和張之洞扯不上線,他隻是張之洞在廣東時的下屬。但是,比老鄉和師生都更關鍵的是,王之春在官場上的關鍵“進步”,都是張之洞一手提拔的——張之洞將他從廳局級的“雷瓊道”,提拔為副省級的臬司。這種知遇之恩,足以令王成為張派人馬。

張之洞調任湖廣總督後不久,湖北藩司的位置空了出來。藩司掌管省級財政,是從二品,其地位較掌管司法的正三品臬司更為重要。張之洞此時又選擇了王之春,將其從廣東臬司的位置上,調任湖北藩司。這一方麵是栽培王之春,另一方麵也是要借助王在廣東積累的改革開放經驗,希望能拉動地處內地的湖北的改革。

有意思的是,此時廣東藩司的位置也將空缺,於是,張之洞又同時插手了廣東的藩台人選,向中央推薦了湖北臬司成允。成允是軍機處的現任領班大臣、禮親王世鐸的遠親,而且廣東畢竟還是比湖北發達,“缺”也更肥,張之洞此舉無疑將大大示好於世鐸,也確保了王之春能夠順利調任。至於成允騰出來的湖北臬司位置,張之洞則準備安排正在北京賦閑的原浙江按察使陳寶箴。

這是一舉五得的事情:1.提拔王之春,鞏固“子弟兵”;2.提拔成允,示好禮親王;3.提拔陳寶箴,而且是雪裏送炭,等於新增一員幹將;4.確保了湖北的兩大助手藩司和臬司都是“自己人”,加上一個極好相處的二把手、湖北巡撫譚繼洵,湖北就徹底成了張之洞的天下;5.加強了張之洞在鄂、粵兩省及北京的影響力。

王之春作為鐵杆的“張派人馬”,如今掌管一省財政(按規定藩司是戶部的派出機構,歸中央垂直領導),這在張之洞無論是需要投資做政績,還是跑“部”“錢”進時,都大有裨益。

至於連仲三,被張之洞和劉學詢選中,成為到中央公關的具體操盤手,主攻榮祿。“連仲三”究竟何許人也?這首先要介紹“軍機章京”連文衝。連文衝是杭州人,進士出身,本職是戶部郎中,考入軍機處,分在漢二班,地位僅次於“達拉密”,深得榮祿的賞識,是很有實權的“大秘”,以至於有筆記說:“時當國者為榮祿,榮不學無術,詔令批摺,一切委連文衝。”連劉坤一這樣的封疆大吏要調動工作,都要走他的門路,可見“秘書專政”的強悍。連文衝文筆甚好,庚子年時慈禧太後對列國宣戰的詔書,文辭燦爛,就是出於他的手筆,據說那封偽造的列強要求太後徹底退休的“最後通牒”,也是他的大作,以至於八國聯軍非要將他也列入戰犯名單。

通過連文衝走榮祿的路子,這是找對了廟門的。

而“連仲三”正是“大秘”連文衝之弟,張之洞通過連仲三給“其兄”連文衝送了巨款,又給連仲三“許以美差”。

劉學詢、王之春和連仲三的組合,效果不錯。不久,榮祿表態說:“南皮(張之洞)公忠可敬,無如常熟(翁同龢)一手遮天。”這既是來自中央層麵的極高評價,也透露了極為重要的信息:翁同龢並不希望張之洞進入中央班子,而作為光緒皇帝的師傅,翁的說話分量還是很重。

同時,榮祿也表示說:“兩邸皆病不治事,容當緩圖。”“兩邸”,就是“恭邸”(恭親王)奕?,和“慶邸”(慶親王)奕劻。恭親王當時的確是病重,並在不久後去世,當光緒皇帝前往探病的時候,恭親王的政治遺言是兩條:一是擔憂“小人”們借改革之名亂政,要光緒皇帝遠離“廣東舉人”,二是痛責翁同龢誤國,翁才是甲午慘敗的罪魁。至於慶親王的“病”,估計還是“心病”為主——在朝局並不明朗的前提下,這位並非近支的王爺隻能生病,以回避艱難的政治站隊。

上層的心思

軍機處、內閣、總理衙門等中樞部門中,大臣不是碌碌無為,就是權爭劇烈,根本無法應對日益複雜的外交內政局麵。剩下的也隻有張之洞、劉坤一等少數地方幹部。

史學家鄧之誠在收錄蔡金台的信後,點評說:“張之洞戊戌春間由徐桐專折奏保,命來京陛見,後由劉學詢畫策,因王之春、連文衝以通於榮祿,謀入軍機,事為翁同龢所阻。即榮所謂常熟一掌遮天是也。榮、翁之不相能,翁之逐,榮與有力。於此征之益信。”

這段按語,比諸蔡金台的信,揭示了更多的高層權力鬥爭,涉及了榮祿、徐桐、翁同龢等重量級人物。孜孜以求進步的張之洞,雖然遠在武昌,卻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踩進了北京的旋渦之中。

建議中央起用張之洞的,是同治皇帝的師傅、主管中央組織工作(“吏部”)的大學士徐桐。這位79歲的老幹部,在光緒皇帝電召張之洞進京前4天(4月19日),向中央提交了一份報告,在分析了“俄、德兩國日益恣橫”、“英、法各國群起效尤,或相爭競,皆為我切膚之患”等大局後,提出“此正求賢共治之秋,而並非萬無可為之日也。”

在這份報告中,徐桐建議將張召到北京谘詢,並對張之洞“洞悉洋情”、“折衝禦侮”的能力大為讚賞,徐桐掌管組織部門,其用意十分明顯。

徐桐舉薦張之洞的背後,有著兩股大的推力。

一是內憂外患激烈。此時,李鴻章早已靠邊站,掌舵的恭親王奕?病重,軍機處、內閣、總理衙門等中樞部門中,大臣不是碌碌無為,就是權爭劇烈,根本無法應對日益複雜的外交內政局麵。剩下的也隻有張之洞、劉坤一等少數地方幹部,堪稱既有大局觀,又有豐富的政治經驗。

二是後來名列“戊戌六君子”的楊銳和劉光第的幕後運作。

時年39歲的刑部主事劉光第,進士及第時,考官是徐桐,因此算是徐桐的正牌門生,而張之洞也擔任過劉的家鄉四川的學政,兩人交情不淺。在上一年(1897)張之洞六十大壽時,劉光第代表在京的川籍官員,寫了篇激情洋溢的賀壽頌詞《湖廣總督張公六十壽序》,將張之洞比作周召公、衛武公、仲山甫,評價極高,深得張之洞歡心。劉光第在寫給其族弟的家信中,承認這篇文章的意圖,是“欲其(張之洞)入京來作軍機大臣,籲謨遠猷,匡誨吾君。”

劉光第的好友、41歲的楊銳,與張之洞的關係則更為親密。早在張之洞主持四川學政時,就將楊銳延請到他的幕府之中,成為相當重要的幕僚。後來,張之洞推薦楊銳到北京任職,成為張之洞的“坐京”——駐京辦事處的主任,在張之洞權力架構中的地位十分關鍵,甚至楊銳之兄在戊戌年去世後,張之洞都不同意他請假回鄉奔喪。

在戊戌年的關鍵時刻,楊銳要為張之洞老師“更上一層樓”而運作,他以徐桐名義代為起草了推薦張之洞的報告,然後找到好友劉光第,通過劉遞交給了徐桐。

楊銳此舉,究竟是個人行為,還是張之洞的授意呢?

在楊銳門人黃尚毅所著的《楊叔嶠先生事略》中說,楊銳此舉,是受到了袁世凱的幕僚徐世昌(日後的民國大總統)的影響。徐世昌給楊銳寫信,說日本伊藤博文來華,而李鴻章坐困,“欲求抵禦之策,非得南皮(張之洞)入政府不可”。

而從張之洞的檔案看,楊銳此舉似乎並沒有張之洞的授意,而是他主動為之。因為,在張之洞接到入京“電旨”後的第三、四天(4 月25、26 日),曾兩度急電楊銳,一是打聽背景消息,如“此次入覲,兩宮意若何?政府有何議?”“原奏究何措施?”二是認為“此行於時局毫無益處”,甚至提出了“瞻覲後即乞罷”(入京覲見後就要退休了)的悲觀論調。他要求楊銳回電時務必加“急”字,以便及時溝通,急迫之情,溢於言表。

而就在張之洞狐疑之際,4月28日,光緒皇帝又發出了第二封電報,要求張之洞立即進京,“毋得遲滯”。張之洞還想再摸摸底,於4月29日致電總理衙門,表示手頭工作多,總要“大約十數日”後才能動身,中央“既有垂詢時間,如有急辦而可宣示者,可否先為諭知一二條,以便隨時豫為籌擬上陳。”這等於是赤裸裸的試探了。

5月1日,光緒皇帝再度來電,口氣就不那麽和氣了:“前諭該督(張之洞)迅速來京陛見,自當聞命即行,何得托故遷延,致稽時日。至麵詢事件,豈有豫為宣播之理?所奏毋庸議。欽此。”至此,張之洞不敢怠慢,一邊立即動身,一邊臨時抱佛腳,向正在俄羅斯首都彼得堡的前駐德公使許景澄討教國際局勢。在經過南京時,張之洞還和兩江總督劉坤一進行了密談。5月15日,張之洞終於抵達上海,準備在此換海輪北上。

對張之洞在戊戌年的活動,學者茅海建等有相當深入的研究,認為張之洞召京之事出於楊銳、楊深秀的主動,而不是張之洞本人的授意,加上北京此時的水很渾,敏銳的張之洞不願意蹚渾水,因此,對召京之事相當冷淡。

從正史所公開的材料看,張之洞對召京之事似乎極為冷淡,這與蔡金台私信中的揭露,有天壤之別。為什麽?

結合鄧之誠所收錄的蔡金台私信,合理的推測應該是:

第一,既然“追求上進”是中國官場甚至任何官場的天然選擇,張之洞謀入軍機、再上一層樓,是十分正常的。

第二,從上文的各種分析看,實際上有兩套班子在為張之洞運作,一是“駐京辦主任”楊銳,這條線是明線,工作性質也與各省的其他駐京辦一樣,主要是刺探政情。張之洞極有可能沒有讓楊銳與聞“跑官”的內幕,因此,楊銳隻是根據自己對局勢的判斷,而主動開啟了徐桐這條線;二是劉學詢、王之春、連仲三這條線,通過連文衝的關係,勾兌榮祿,這條是暗線,做的全是秘密工作。而蔡金台因為是劉學詢的密友,共同參與了極多的機密,而得悉此種內情。

第三,正因為徐桐的薦舉是張之洞“計劃外”的,在北京局勢如此複雜的情況下,張之洞自然疑慮重重,多方摸底——他不是不想進京,而是要搞清為什麽是“他們讓我進京”。

坎坷進京路

不久,朝局再度變化,北京的“坑”被迅速填滿了,似乎沒有給張之洞這根“大蘿卜”留出位置,他也就隻好繼續紮根湖北。

就在此時,張之洞後院起火了。

5月8日晚,張之洞剛剛離開武昌不久,湖北沙市出事了。

一位湖南籍的麵館工人,在沙市招商局門前隨地小便,與招商局更夫發生衝突,被更夫用扁擔打傷,激起湘人憤怒,次日,集體趕到洋關驗貨廠門口小便示威,遭到再度阻攔。“湘人倏即聚眾,登時放火將稅司洋務、關署、招商局及日本領事公寓住宅焚毀,並阻水龍不許往救……”(張之洞發給中央的事件報告)

這其實隻是一起本該歸城管處理的衛生事件,卻因為摻雜了湘鄂兩省人的地域衝突,及民間對國企、外國人的不滿,星星之火迅速燎原起來。根據江海關沙市稅務司、英國人牛曼的報告,財產損失應該高達10萬兩(相當如今2000萬元人民幣),史稱“沙市事件”或“火燒洋碼頭”事件。

5月11日,張之洞的座艦還沒到達上海,荊州將軍祥亨的報急電報就飛到了中央。駐日公使裕庚也發來電報:“日因沙市領事館案,派兵船兩隻來華。”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央於5月15日電令剛到上海的張之洞,立即返回湖北,“俟此案辦竣,地方安靜,再行來京。”

張之洞則致電自己安插在北京的那些“坐京”們:“接鄂電,沙市現已無事,譚(代理總督譚繼洵)已屢奏。我到京於時局無益,回鄂甚願,滬上有要事,兩三天後即回鄂。日來都下係何情形,鑒園(恭親王,鑒園是其住地)病如何?速覆。”

張之洞發給“坐京”們的這封電報,可以間接推導:1.張之洞謀入軍機,主線就是劉學詢那邊的“暗線”;2.北京的局勢的確複雜,即便在和劉坤一長談後,張之洞仍要在上海這個大清國唯一的國際大都市中多探探風。張之洞當然不願意他的進京之路,被遙遠沙市的一泡不合時宜的尿所澆滅,他準備在上海繼續觀望。其實,如果他真的不想進京被谘詢,此時大可立即回湖北去,不必逗留。

但是,他的“坐京”們集體給他回了緊急密電,建議他“既奉旨,祈速回鄂,遲必有謠言。回鄂日期速電奏。事畢速請旨,令來京否?”顯然,“坐京”們得到了確切的情報,張之洞入京的事情大起變化。

北京究竟發生了什麽針對張之洞的事件,令“坐京”們如此驚慌,甚至擔心“遲必有謠言”?正史中自然不會有如此具體而敏感的資料。

能夠作為依據的,一是前文所列的蔡金台私信引的榮祿之語:“南皮(張之洞)公忠可敬,無如常熟(翁同龢)一手遮天,兩邸皆病不治事,容當緩圖。”

二是楊銳於8月寫給張之洞的一封信,信中明確說:“公入對之舉,前沮於常熟,昨日之電,則出剛(剛毅)意。何小人之必不能容君子耶?”

這兩份信件,都將阻止張之洞入京的黑手,指向了翁同龢。

張之洞返回湖北沒幾天,5月29日恭親王去世,死前留下遺言,告誡光緒皇帝,認為翁同龢禍國殃民。6月11日,中央發布變法詔書,開始了“戊戌變法”。6月15日,翁同龢被突然“雙開”,送回了常熟老家。這是戊戌年眾多撲朔迷離的怪事之一。一直以來史家對此的解釋,都是歸因於慈禧為首的“後黨”與光緒為首的“帝黨”進行權力鬥爭,慈禧將翁同龢清除出中央,以削弱光緒的力量。近年更多的證據表明,正是光緒皇帝本人不滿於這位“居心叵測,並及怙權”的老師,而親自下旨令老師下崗的。

不久,朝局再度變化,王文韶、裕祿調任軍機處,榮祿接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北京的“坑”被迅速填滿了,似乎沒有給張之洞這根“大蘿卜”留出位置,他也就隻好繼續紮根湖北。

不過,這一年所發生的一切,證明了張之洞的政治敏感性的確過人。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張之洞在堅持改革實踐的同時,及時地寫出了一本《勸學篇》,旗幟鮮明地提出了在改革的同時要堅持正確的政治領導。這本書令其成功地劃清了與康有為等所謂變法派的界限,無論戊戌變法中,還是戊戌政變後,都成為中央力推的幹部教育教材。

在戊戌變法中,光緒皇帝提拔了四名年輕的軍機章京,組建了一個小型的“中央改革領導小組”。其中,與張之洞關係極為密切的楊銳、劉光第皆在其列,其餘2人則是譚嗣同、林旭。這令張之洞得以更為直接快捷地了解到中央的動向。

政變之後,除了戊戌變法中的操切而隨意頒布的上百道改革詔令被停止外,一切改革仍在推進。此時,張之洞在京的“明線”,因楊銳被殺而大為受損,但以劉學詢、王之春、連仲三為主的“暗線”,依然通過連文衝與榮祿保持極好的互動。

榮祿本來打算在此時再次起用張之洞,但慈禧太後看出了張之洞的書生秉性,拒絕了榮祿的請求。至此,張之洞完全失去了這次進入中央的機會。好在他掌握了一件官場上最為強大的武器——時間,1907年,他最終獲得了夢寐以求的中央職務——大學士、軍機大臣,那時,他已經70歲了。

一場軍機夢,做了整整十年,這究竟是張之洞很有毅力,還是因為大清官場隻有一根獨木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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