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功能
每個社會都有其維持穩定的機製。比如有的靠法西斯強權,有的靠集體決議,有的靠宗教規範。那麽亞極地的印第安人社群主要靠什麽來保持穩定,讓人與人之間和睦相處呢?要知道,當時的北美可沒有諸如警察、法院與監獄之類的社會控製手段,也沒有類似的宗教和民間機構。但還是有一些機製可以約束土著們的個人行為 - 那就是”焦慮(恐懼)“。印第安人部落眾多的紀念和慶祝活動,隱藏在它們歡慶的表層下麵的是對共同文化的詮釋,共同世界觀的灌輸。而占據印第安人日常思維中很大成分就是對居住環境和無數看不見的惡魔的焦慮(恐懼)。它們大多是由一次次的部落紀念活動來誇張和強化到人們的頭腦中的。這類的焦慮在現代看來是源自於人類的天性之中,隻要經過強化,就會被無限擴大,籠罩人的心靈。比如說當代中國人對食物來源的恐懼,經過崔永元與方舟子的一次次論戰強化。雖然大多數人仍然不清楚科學家與社會學家們在思量和強調什麽,但是他們一直緊緊糾結著轉基因之爭無法簡明通俗所回答的問題 - 轉基因食物到底”有毒“還是”無毒“。但是無論如何,深深的憂慮與恐懼已經建立在很多人日常生活的購物選擇中。
曾經有一位社會科學家側麵描述印第安人:他們彼此相互懷疑,好戰且具有侵略性。隻有對惡魔的恐懼能夠讓這些土著人約束自己的行為。這就像宗教曾給予人類社會的禮物一樣 - 秩序。印第安社會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就將會達到這個形態。我們所知的所有宗教都是在利用人類的焦慮(恐懼)心理來建立秩序。佛教通過轉生(今生做壞事,來生為豬狗);基督教靠天堂和地獄(做壞事會下地獄);綠教靠生活在天堂中的99個處女(為真主獻身就可以享受 - 玩笑,莫介意)。
我們可以從曼尼托巴省溫尼伯湖以東的Ojibwa的Salteaux兩個印第安族群的研究中發現焦慮的社會功能。在那裏,對人們的行為規範的主要約束力不是社會強力機構的懲罰,也不是長輩的批評教育,而是對疾病的恐懼。僅僅頭痛或喉嚨刺痛就可能導致當地人輕微的焦慮。任何更大的身體創傷與疾病帶來的不適會帶給人更極端的焦慮。Salteaux人稱每種疾病都是對“不良行為”的懲罰。可能導致疾病的行為有很多,包括未能與他人分享食物,侮辱別人,對死者沒有足夠的尊重,對其他人類或動物的殘忍,亂倫和殺人等。不好的行為通常不會立即導致疾病。這種犯罪行為可能會悄然存在多年,潛伏著隨時準備釋放最大的殺傷力。對這種致病的因果的解釋千奇百怪,甚至有在青少年時期犯下錯誤,而幾十年後會在他們的孩子身上得到報應的事例。無論是出於哪一種解釋,病人都無法確定疾病何時會發生,會變得多嚴重。這樣,犯過錯的人可能會覺得隨時處於危險之中,飽受無助感和焦慮的攻擊。
坦白是消除這種潛在的疾病的一種通用的方式。但是,這種”坦白“與白人社會中的”懺悔“還有差別。現代社會中傾聽”懺悔“的人有可能是一位神父,精神分析師,朋友或律師,總之是一個很私人並嚴格保密的環境。但是在印第安人之中,整個”坦白過程“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它必須是公開的,讓犯錯誤者受盡自我暴露的羞恥。這一點與曾經發生過的公審大會與批鬥大會有些類似。通過公開認罪,通過告訴部落成員到底發生了什麽錯誤,會阻止其他人在將來犯同樣的錯誤。因此,對罪惡的批判,強化了社會的價值體係。隨著犯罪供述細節迅速傳開,年輕人耳濡目染相關地討論,他們於是以這種方式學習到印第安社會所期望的正確的行為守則。
圖騰
北方的Athabasca人的宗教信仰中最一致的特征是是胡人和他們捕獵的動物之間有著直接的聯係。他們不認為人類和動物之間有顯著的區別,人類比動物更高級,因為他們相信人類可能會轉世為動物。例如,在阿拉斯加的Tanana族中,人們相信獵人不能簡單殺死獵物,因為動物與人是相互轉世的。印第安人要保持與自然環境和諧,就必須安撫被殺死的獵物的”靈“。這樣,就導致了每個家庭都選有一種特殊的動物作為其標誌,而個人名稱通常也來自這些動物。也常常將祖先的傳奇與某種動物聯係在一起。於是便產生了“圖騰”這個詞,它最初源於Ojibwa人的Algonkians語言,大致意思是”它是我的親戚”。
“圖騰”是發自於民間的一種雜亂的信仰。我們以住在緬因州海岸附近的Penobscot人部落為例。其中的一些家庭會聲稱他們與某些水生生物有直接的聯係。或者是生活在海洋中的鯨魚、杜父魚、螃蟹、鱘魚、鱸魚和龍蝦等等;或者是淡水生物,像青蛙和鰻魚等。所有的Penobscot人,都通過同一起源神話解釋他們與特定動物的關係:巨大的青蛙喝光了世界所有的水,造成了幹旱。後來神釋放了水,然後一些人潛入水中,進入到各種動物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在陸地上的人發現了水中的某些動物帶有與自己般配的特性。於是就發現了自己的“圖騰動物”。 Penobscot人的每個家庭都認為,他的名字所代表的動物在其狩獵領地上特別豐富。Penobscot人還要經常舉行各種儀式來與圖騰“交流”。雖然圖騰動物是這個家庭的主要食物來源之一,但在這個家庭獵取它們之前,首先舉行必要的儀式來請求允許殺死這種動物,並在捕獵到之後向獵物和圖騰道歉。許多Penobscot印第安人也認為,每一個圖騰動物更願意為信仰它的獵人群體貢獻自己的生命。
作為現代人類,先不要嘲笑這些信仰。在當代文化圈中一樣出現過相同的信仰。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陸軍第42師就發展出了類似的圖騰主義。這個師的士兵來自很多國家,師團旗幟是像彩虹一樣的條紋旗幟。這個旗幟發源於第42師剛抵達法國時,有人問士兵:”你們是什麽部隊?“士兵回應說:“我是一個彩虹”。“不久之後,許多士兵覺得天空中彩虹的出現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好兆頭。不久之後,大多數人都堅信,每當他們的部隊開始行動時就會出現彩虹。於是該部隊很快就開始用彩虹圖案噴塗車輛,並在肩上佩戴彩虹色臂章,並且不允許部隊之外的人使用類似的彩虹徽章和旗幟。
人類學學科已經有許多關於圖騰的學術討論。圖騰的出現在世界各地的許多不同文化中,心理學家,社會學家,人類學家和民俗學家都對其進行過解釋。這裏我們談論的印第安人的圖騰主義的一個顯著特征是它具有對立性。其含義是圖騰之間需要進行比較,各自無法獨立存在。Penobscot人的所有圖騰屬於水生動物;Ojibwa印第安人以鳥類為圖騰,並將它們分為空中鳥類(如鷹)和水禽類(如水生蜥蜴);還有印第安人選擇哺乳動物的圖騰,將它們分為馴鹿、狼和河狸、水獺等。
仔細分析印第安人的圖騰係統,我們會發現人類學家誤解圖騰的含義已經很久了。他們認為“原始人隻關心填飽肚子”,但正如ClaudeLévi-Strauss(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現代人類學之父)所說的那樣:“物種的自然選擇並不是因為它們”看起來很好吃“,而是因為它們”具備更發達的思維能力“。“ 對於一個文化體來說,並沒有單一的圖騰動物。圖騰都是二元的,就是說一個孤立的圖騰是沒有意義的。隻有當它與一個或多個不同的其它圖騰相關時,它才變得重要。
這是因為一個重要的社會性的原因。圖騰對婚姻關係有重要作用。在Totems部落中,由於隻能靠口口相傳,對於家族係譜人們通常隻會記住兩三代人。當地人已經有了不能近親結婚的要求。因此在一對男女結婚之前,就必須找到一種方法來確定他們是否有親緣關係。這一點不能依靠老人的記憶。經常由於疾病、饑荒,造成部落中老年人死亡斷代,這樣就沒有人能夠證明年輕人的關係。所以,印第安人需要依靠以家族譜係為區分的圖騰。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都屬於鷹圖騰,那麽他們就不能結婚。但是,如果一個是鷹而另一個是蛇,那麽圖騰的二元性就保證了他們沒有親緣關係,所以允許他們結婚。
當圖騰的概念被現代社會重新塑造後。一些球隊會指定(熊,老虎,獅子等)的名字作為圖騰;美國民主黨的形象是驢子,共和黨是大象。這些社會符號已經不是原始意義上的圖騰,因為它們不表示共同血統或誰可能與誰結婚。不過,它們與圖騰類似,因為它們的名字有助於將一個群體與另一個群體區分開來,這樣擁護者就可以形象地找到效忠對象。
無論是北極地區的愛斯基摩人,還是亞北極的Ojibwa人和Algonkians人,他們的社會結構都不複雜。他們的曆史上無論是從主觀還是客觀上都沒有什麽機遇和因素讓他們更加團結,使他們的社會組織超過家庭層麵。對於那些部落組織充分發展,並變得更加複雜,更加社會化,更加有潛力的印第安族群,我們將在下一個主題中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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