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郎中雖說喝了不少洋墨水,無奈對土中醫情有獨鍾,骨子裏總是透著土味。最近兩年一不留神,又混進二所中醫學校教起洋學生來了。這二所學校不僅在全美中醫學校中名列前茅,而且位於號稱世界高科技重鎮的舊金山灣區(包括矽穀),應該有代表性吧? 這裏簡單介紹一下美國中醫學校學生的情況,一則讓國內的同行也好知己知彼,知道未來的競爭對手和同行是什麽角色; 二則希望對國內中醫院校的學生是個鼓勵和啟迪,以免妄自菲薄,對中醫喪生信心。
美國的中醫學校大多數隻有二,三十年曆史,有些開辦隻有幾年時間。所以從整體上看,無論從規模,師資,經費,教學診所等,都跟國內中醫院校有相當距離。雖說有“相當距離”,但 這裏的學校也有其獨特的優勢。比如學校小相對靈活,課程安排可以時常更新,重視臨床,突出實際技能等。另一方麵 學生素質與國內也很不一樣,很有特點。
學生素質
美國中醫學校的學生情況大約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雜! 從文化背景上看,各國人民都有,有中國人,韓國人,日本人,越南人,歐洲人,以及正宗的美國人,但亞洲人占了相當的比例。年齡上從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女到頭發花白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都有; 從教育及職業背景上看,也是五花八門,不同的學曆和專業的人都有:有大學沒上完的,也有博士後在職的;有從社區學院出來的,也有常青藤名校畢業的。 有矽穀跨國公司的工程師,個人開業的心理治療師,也有醫學臨床及研究人員,甚至前幾天還遇到一個搞聲樂出身的。說好聽點這是藏龍臥虎,說難聽點那是魚龍混雜。這裏我說說我教過的幾個比較有意思的學生。
特別用功的廣美
從名字你可能會猜到那是一個日本人。不錯,廣美在日本拿的生物化學的博士學位,目前在美國航空航天局 (NASA) 做微生物方麵的研究。因為我也在做醫學研究,廣美總願意聽我的課,臨床實習也跟了有三個學期。廣美虛心好學,十分用功。她總是按時到校,從不曠課,考試總是A。從她的常常的提問中你可以看出,她不僅在書
本上下了功夫,而且用心思考。她也勤於實踐,是學生中第一個動手紮頭皮針的。從她身上你可以看到日本人的那種令人敬佩的敬業精神,這也常常激勵我這個老師在這永無止境的中醫上不斷學習, 不斷提高。
其實廣美與“打假英雄”方舟子有一比, 在專業和學曆上都比較接近 (都是生物化學博士)。論學曆,論科研,當都不比“打假英雄”差。廣美學中醫大約也有職業上的考慮,博士後研究不是永久職位,有些人幹到沒出路了或者厭倦了,就改行幹別的了(方舟子當年是否沒了出路,棄科學而去打假,我們不得而知)。讀到這裏,看官可能會問,那麽方舟子憑什麽對中醫評頭論足呢? 因為他的生化博士學位?因為
他的科學素養? 因為他懂中文會業餘讀點中醫書?揶或他的聰明絕頂憑空能點出中醫的死穴? 有意思的是他們走了恰恰相反的路,前者以四十多的“高齡”虛心苦學中醫,而後者卻不懂偏要裝懂,以糟蹋中醫來嘩眾取寵,吸引國人的眼球,真是非常令人深思!
問題多多的亨利
亨利其實是韓國人。畢業於著名的麻省理工學院,目前在一家高科技公司當工程師,設計生產會做手術的醫療設備(相當於機器人)。學中醫是他的業餘愛好。由於背景不同,他的問題很多,每堂課總要發表一些有用沒用的見解,以至於同學們嫌他問題太多, 但是好處是他這樣活躍了班上的氣氛。不過到底是名校生,亨利滿聰明的。我在班上演示了我編寫的一個展示穴位解剖的軟件,過了幾天他也弄了一個用JAVA寫的簡單的中醫診斷程序。沒什麽用,但對他的學習還是有幫助的。後來我建議以他的背景,可以搞一些診脈方麵的研究,但他認為這很難:“我搞了一輩子機器人(其實他不過三十來歲),但診脈的儀器我認為很難搞出來”。
三十年氣功師湯姆
湯姆是來自緬甸的英語教師,現改行從事高科技。他練氣功據說已有三十餘年了,現在每天晚上打坐三個多小時,睡眠隻須四,五個小時。湯姆也是個勤於思考的學生,他很熱衷於開發他的氣功潛能來給人治病。眼下他們還是學生,不能單獨用針灸給人治病。於是湯姆常常免費給人發功治病,於是朋友熟人各種病號都找他,一些疑難病症取得了不錯效果,而他也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其他學生
哈佛畢業生Linda 到是正宗的美國女孩,很認真但表現並不突出。北大畢業生林女士,對佛學頗有心得,學中醫十分投入,切中要害,能成大器。不過大家也不要以為美國學生都特優秀,也有一些是混文憑的,學了一兩年什麽都不懂。
雖然美國的中醫學生大部分十分用功,但中國人學中醫在語言和文化背景上的巨大優勢是難以拿用功來彌補的。如果中國學生能拿出同樣的幹勁和敬業精神來學中醫,效果真不知要強多少倍呢。若再加上良好的體製和環境,中醫何愁後繼乏人?
有一位在一家醫院痛症門診當護士的學生告訴我,她們醫院的病人要等三個月才能排到針灸治療。在現代醫學科研與臨床堪稱世界第一的美國,中醫針灸之所以能蓬勃發展,其原因隻在於中醫與針灸可以治療現代醫學對付不了的一些疾病;在世界現代高科技的中心舊金山灣區,受過良好教育的不同背景的人們之所以孜孜不倦的學習中醫與針灸,是基於他們對中醫與針灸的理論和療效的強烈認同和信心。作為中國人,我們或許應該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 (捫心自問,中國對世界科技包括現代醫學貢獻了什麽?!),但是更多的或許是對繼承發揚中醫的責任心和緊迫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