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廣東揭西縣,屬於潮汕地區,我是一個半汕客。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揭西都是個貧困縣。雖然如此,我還是很自豪來自那片美麗的大北山區,那裏山青水秀,人傑地靈,那裏有客家文化和潮汕文化的完美結合,那裏的客家美食和潮汕美食相映生輝,那裏有我善良的父老鄉親。
昨天偶爾上潮汕老鄉微信群,我看到一位姓餘的先生發了一個帖子,歡迎老鄉們今天下午到他家喝茶和吃燒烤,今天有很多老鄉從布裏斯班來黃金海岸觀看乒乓球世界杯的決賽,可以順道來聚會。我一看那地址是在黃金海岸,且離我家不遠,我想去轉轉。以前都住在小城市,出國快三十年了,我還沒有參加過潮汕老鄉聚會呢。
我在微信聯係餘先生時,我先說明我是揭西人,先生是廣州人,問他我們是否方便來參加他們的聚會。餘先生在微信上的短短兩句話使我感動不已,他的第一句話是“歡迎歡迎。”第二句話就說:“咱們膠己人邁客氣。”這是潮汕話:“咱們自己人不客氣。”“膠己人”三個字帶著濃濃的鄉情,是一種認同,是一種接納,是一種暖心的歡迎,“膠己人”使我感覺好溫馨。
昨天微信聯係時,我以為餘先生是位退休了的老翁,沒事叫朋友來喝茶聊天。今天見麵才知道他是一位年輕的父親,有三個可愛的孩子,原來他的太太佳娜我也見過,是位年漂亮能幹的年輕媽媽,他們正在期待著他們第四個孩子的到來。潮汕人熱情好客,餘先生一家大人小孩也一樣。他們三個兒女見我們來了,就跑了過來跟我們打招呼。他那個才三歲半的小女兒,手捧著一朵深粉紅色的康乃馨送給我,讓我十分開心。我把花朵插在了頭上,她很高興,蹦蹦跳跳拉著我的手來到涼棚下擺滿食物的餐桌旁,比她大幾歲的小哥哥問我要喝果汁嗎?她那五歲的姐姐給我先生也送了一朵花. 這麽乖巧的小兄妹,讓我們好喜歡。
潮汕人的聚會,一定少不了功夫茶。潮汕人相聚,不管人多人少,不論是飯前飯後,都會來幾杯功夫茶。新朋友老朋友見麵,第一節話“你好你好”之後,緊跟著的一定是“喝茶喝茶”。品茶論茶和分享好茶是潮汕人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潮汕文化的一道風景線。
在潮汕,家家戶戶都會有一個茶幾,上麵永遠擺著至少一套功夫茶具,茶具下麵的櫃子裏會儲藏著各種各樣的好茶, 絕對不會客人來了沒有好茶的。茶幾旁邊有隨時可以煮開水的小爐子和小水瓶,功夫茶是現泡現喝的。是不是“膠己人”的家庭或辦公室,一進門看看有沒有功夫茶具就知道了。
我老爸在鄉下住的時候,喜歡把茶具擺在靠門口的地方,這樣方便他在喝茶時,招呼路過的鄉親一起來喝茶,喝茶聊天是他的一大樂趣。我小弟弟在深圳開印刷廠的時候,辦公室搞得像茶室似的,無論是朋友,還是顧客,來了先喝幾杯功夫茶再說。
今天為方便招待客人,餘先生把功夫茶具搬到了涼棚下麵。每個老鄉到了,就先來幾杯功夫茶,茶幾邊歡聲笑語不停。能不能喝功夫茶,可以說是衡量一個人是否潮汕人的標準了。年紀大了,我現在隻能早上喝一喝,下午兩三點之後就不敢再碰了,否則晚上睡不著,從這一點來說,我也隻能說是半個潮汕人。
餘先生的茶很好喝,我隻敢試了一杯,不敢貪杯。茶具四周的氛圍很好,大家有說有笑,我就在那望茶聊天。從布裏斯班來的洪先生說:連喝三天就沒事了。這個我可以相信,但不敢試。如果三個晚上都睡不著,該有多痛苦。
喝茶聊天之間,總有老鄉善良地問我聽不聽不懂潮汕話,很溫馨。他們或會改用普通話,或說完潮汕話再給我解析一遍。有一位女士用潮汕話說,老鄉聚會就要講老鄉話,講普通話,就變成普通會了,就不是老鄉會了。她的話我聽懂了,我說我不介意大家說潮汕話。我很開心有機會學習,希望有一天我會講一口流利的潮汕話。
除了功夫茶,潮汕美食也久負盛名。今天聚會主要是烤肉,家鄉美食不多,我嚐了點糯米糕和蘿卜飯,很好吃,真解饞。聊起了美食,一位新認識的朋友問起我是否有參加那次美食節,我坦言說出了我沒能參加的原因,她的反應是一臉的詫異。雖然我聳聳肩,表示沒有什麽,其實我當時也很詫異,就此事寫了一篇“我的潮州緣”的文章。我對我的老家,我的故土,我有強烈的歸屬感,來參加這次老鄉會就是我的堅持。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要看緣分了,也許跟一個人從哪裏來,會講什麽話沒有太多的關係。這次聚會,有幾位“膠己人”和我們聊得很開心。一開始我就給住在“豬喂了”的老鄉逗得樂開了懷,我猜了半天都不知道他住哪裏,後來把他家的地址給我看,才知道他住的區英文名是Drewvale,這翻譯簡直絕了。笑一笑,十年少,歡樂得我都忘記他的尊姓大名了。
雖然我和先生都不懂潮州話,我們今天一樣過得很愉快。先生一邊幫忙烤肉,一邊聊天,一邊喝啤酒,看他也過得很開心。知道我們不會講潮州話的老鄉,都主動改用普通話或廣州話跟我們溝通,他們對我們很友好,我們很感恩。
結束這篇文章之前我想再說一下餘先生的三個孩子,他們整個下午不但不鬧不吵,也不用他們父母操任何心,餓了他們會自己拿東西吃,還會帶其他小朋友玩耍。他們家占地八千多平方米,花園裏有兒童遊玩小房,有跳跳床,還有滑梯,寬大的草地上他們自由自地奔跑。這麽好帶的孩子,這麽好的環境,養上十個八個都沒有問題。希望有一天我也有這麽一個大花園,有一群孫子孫女跑來跑去,潮汕人都喜歡大家庭。
佳娜的媽媽是一位典型的潮州姿娘,身材好,長得漂亮,還多才多藝,優雅大方。蘿卜飯就是她做的,她一個下午忙裏忙外,不停給我們送各種各樣的水果,也不知道她哪裏買來的草莓,可以說是草莓王了,又甜又大,我們開始還以為她是自己種的呢,“膠己人”就是這麽熱情。他們準備了很多食物,辛苦他們一家子了,這是我出國將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參加“膠己人聚會”。感謝餘先生全家,感謝這些“膠己人”一個下午的陪伴,也祝福大家健康平安喜樂。
2017.07.07寫於黃金海岸,修改於2017.07.09,再次修改於2017.7.10晚上, 2017.7.11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