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裏後外造房屋（澳洲散記）

（圖示：一個正在房屋建造的工地） 

 

　　來到悉尼，當我有機會親眼所見，當地建築工人建造住宅房屋現場時，我才能仿佛感覺到，數百年前的中國木工師傅們比如著名的魯班先生用全木頭建造大型房屋的情景。

　　能夠用自然界的樹木作為人類建房的基本材料，應該是一個地區生活著的人類的幸福之一吧——換句話來說，樹木都快沒有了，人類世界會是怎樣呢？則是另外的話題了。

　　至少目前為止，澳洲悉尼這個地區的人類，目前還能夠自由選擇是采用木材為主或者采用鋼材為主建造自己的住宅——在經濟上，實用價值上，采用木材是合算且舒適的。

　　一塊可以建造房屋的私有土地、建築商的設計方案、當地社區居民管理部門的認可、或許有些社區裏還有當地居民鄰居們的集體認同……房屋建造方案形成法律文件，白紙黑字寫成房屋建築合同。房屋的實際建造過程便正式開始了。

　　聽說，一般而言，澳洲的房屋建造公司建造一幢兩層高的私人住宅房屋曆時需要十個月到十二月左右。依照我所體驗過的現代中國人的勞動效率來說，就是一個在時間上相對漫長的過程。我所見過的中國南方地區區區一個兩層私人房屋，如果全以鋼筋水泥結構澆築最基本的養護期來計算，應該在兩個月內就可以完成房屋框架建築，然後再化上若幹個月裝修的時間：一般來說，超過一年以上的建築工期應該是很少有的事兒。當然，也有例外。

　　首先，建造所謂的房屋有一個整理地基的過程：所有的給、排水管道全部在地下鋪好，然後澆築鋼筋水泥，形成一個鋼筋水泥地基平麵。它就是未來整幢房屋的立足之地。當然，有地下室結構的另當別論。

　　地基完成之後，有趣的建房過程發生了。

　　澳洲工人首先在地基上安裝裝配房屋立柱（木材的或鋼材的，根據客戶合同所簽訂的建築材料而定）。他們用大型鏍絲與鋼結構件，做出一個可以裝入木柱或鋼柱的基礎件。木柱裝入，再用鏍絲鏈鎖，木柱就立在那兒了。然後，他們用許多類似的立柱基礎，建造出一個完全空心沒有任何牆擋板的房屋：一眼看去，你簡直不會相信，這是一個未來可以住人的房屋嗎？一片地基上，除了立柱還是立柱，如果是建築兩層房屋的話，立柱之間再有橫梁，橫梁之上還是立柱——真的，我在中國白白生活幾十年了，平生極少看見有誰有過如此建築房屋的事兒。

　　屋頂的結構也是木材的。整個屋頂由許多三角形的成品木架所組成：澳洲人建造房屋，所有的木柱、橫梁、三角架……都是由所謂的房屋工廠定製加工好了。什麽樣的房屋就有什麽的房屋構件，它們被成包成包地運到建築工地。建築工人負責現場裝配：它沒有中國類似的建築工地上，日夜不停地木鋸的尖叫聲、鋼鋸的怪叫聲、許多工人抬物上架的吆喝聲吟唱聲、它們更沒有中國人建造房屋過程中特別喜慶般的“上梁酒宴”……澳洲人建造房屋的過程基本上是靜悄悄地。聽說，澳洲工人不會進行所謂的“挑燈夜戰”加班加點建房屋。他們按部就班，八小時工作，一步一個腳印地做事兒。你所能看見的隻有幾個建築工人在八小時工作時間內不停地組合、在裝配……若幹個工作日之後，一幢疑似房屋又不在我的想像中房屋概念的木結構群就在他們的手下，靜悄悄地矗立起來了。

　　我記得，去年秋天我到達日本的時候，親眼看見那些有誌於務農的日本城市的中年男人，從城市轉移來到農村，購地建房：他們自己從日本房屋建造公司中自行采購某一型號的房屋構件。自己整理好地基，便自己動手裝配起來了：日本人的房屋構件，從裏到外的所有構件，都由房屋設計師事先已經設計好、分門別類加工好，分門別類標明編號——你隻要具備起碼的基本文化知識，你隻要會看懂房屋裝配圖紙，你就可以按照裝配圖紙的指示，分步安裝，一幢符合日本社會公共標準的房屋就在你的手下產生了——現代社會產品標準化、規格化、數字化已經深入到日本每家每戶的日常生活了。

　　此時此刻，請回到本文字的標題了：澳洲人房屋裏麵木材骨架已經全部完成了，應該開始建造房屋的外部了吧——然而，它卻與我在中國幾十年的生活體驗是不同的。

　　澳洲人首先鋪築屋頂的瓦片——請允許我特別在此提醒各位看官一句的是，據說澳洲大陸所有的磚瓦是從國外進口的，它們可能來自中國、越南或其他東南亞國家。主要原因是澳洲沒有磚瓦製造工業，據說是由於環保的原因。

　　每一塊屋瓦都有事先設計的小小洞穴，它可以被鋼釘牢牢地固定在房屋屋頂木架上。什麽樣的屋頂裝配多少片屋瓦，也是事先已經設計好了。

　　所有的屋瓦鋪好之後，澳洲工人開始建造房屋的外牆了——其實它的本來意義是，在事先架好的房屋木架上再砌上一個外表的外牆磚體，整整齊齊。砌好牆磚之後，房屋外牆一般來說基本就不用再裝修了。

　　澳洲房屋外牆磚體的裝配，絕對是一個精心施工特別講究手藝的過程。許多時候，外牆磚體本身就是裝飾品。每一層磚頭之間，事先設置了釘在房屋外牆木材立柱上的扁鋼條，它是房屋外牆磚體與房屋木材立柱之間唯一的聯接物體，它可以確保整個房屋外牆磚體與房屋木材立柱牢不可分地聯係在一起，當房屋外牆每一層磚體之間的建築膠泥完全凝固之後——這就是澳洲房屋先以木柱撐起整幢房屋、最後以整齊劃一的外牆磚麵幫襯的全部含義。

　　現在，當我看著澳洲人所居住的外牆為磚體的房屋裏，我便能夠想像到在其磚牆的後麵的那些木材立柱！中國人的普通磚牆構成的房屋裏，已經不可能再有木材立柱在其中了——中國人建造房屋，基本程序都是不太相同的。另外的話。

　　所以，至此為止，我特別定義澳洲人建造房屋的過程為：先裏後外造房屋。

　　其餘的房屋內部裝修，便比中國人簡單了：房屋的木柱之間，可以鋪設整個房屋任意方向的電線管道啊、給排水管道啊……立柱上隨意地方切割鑽洞可以穿越管道便可以了。然後在木柱上裝配大型木板，再在木板上油漆或貼上牆紙，安裝電器開關等，鋪上地毯，整個房屋就基本上可以完工了。然後進行各種各樣的檢驗：房屋建築質量、電器安全、煤氣安全、給排水、環保……它們都是由建造商負責的。

　　中國人則重新在磚體牆上挖空，鋪設水管、電線管……那是一個轟轟烈烈的再建造過程。

　　此時此刻，我想起，六百多年前中國明朝時期所建造的北京故宮類的著名宮殿——完完全全的全木結構，沒有任何鋼鐵聯接件，抗震、防風，冬暖夏涼……

　　居住在鋼筋水泥森林裏的人類，實在應該懷念那些由真正的樹木所構成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