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不要汙,要優雅
情報有很多種,今天哪個組織發動了攻擊,明天哪個國家的軍隊有所調動,後天誰的實驗室研究出了新武器,這是情報。而今天哪個組織的頭目老婆買了一個名牌包,明天哪個軍隊吃了什麽產地的米,後天誰的實驗室進了什麽材料,這也是情報。隻知前者,隻能亡羊補牢,先知後者,可未卜先知。
——《琅琊偵查術》 作者:藺晨
時間倒回到前幾日。
譽王最近幾天人逢喜事精神爽,秦般若看著譽王每天的米飯都多下了兩碗,心裏也挺開心。
“這個梅長蘇,真是高人哪!”譽王吃的嘴角都是飯粒,秦般若看著譽王殿下,強笑著,手指蠢蠢欲動,作為一個強迫症患者,秦般若心裏想殺人。
“殿下已經見過梅長蘇了?”
“不僅見了,他還送了我一份大禮。”
“我的retainer fee很貴的,就比如現在,跟你說話我按分鍾收費。”麵對譽王三番五次的邀約,梅長蘇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譽王就喜歡這種見麵就談錢的直率男子,不談錢,跟你談感情,談理想的,都是沽名釣譽之士,譽王見得多了。
譽王寄給梅長蘇一張支票:“先生看著填便是。”
梅長蘇收到支票毫不猶豫的就給了藺晨:“別填太離譜。”
藺晨甩手給了飛流:“隨便寫的什麽吧。”
飛流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在上麵寫個年月日,藺晨看了看,對梅長蘇說:“也不知道咱們家的小飛流是真傻還是假傻。”
譽王隔天就接到銀行經理的線報。
“昨天有人來取錢了。”
“長什麽樣子?”
“就是那個經常在視頻裏吃吃吃還有五十多萬粉的‘回憶專用小飛流’。”
“他絕對不會是梅長蘇的馬甲,這位梅先生,真是神秘。”
“他取了多少錢?”
“和昨天的日期一樣。”
“好!梅先生這是在告訴我,今時今日,此時此刻,麒麟才子,就是我譽王的臂膀了。”譽王一拍桌,“這個B裝的,我給滿分。”
霧裏看花花更美,水中望月月更明,譽王殿下用豐富的想象力勾勒出梅長蘇仙風道骨的相貌,白衣勝雪,暗香浮動,譽王越發覺得梅長蘇真是個深不可測的妙人。
“哢。”
瓜子準確的對在牙縫中間,輕輕一咬,靈巧的紅舌一卷,瓜子仁落在了梅長蘇的舌尖上。瓜子皮順勢就掉在了煙灰缸裏。
藺晨就坐在對麵看著他剝瓜子,而梅長蘇壓根把藺晨忽略了,一瞬不瞬的盯著電腦屏幕。
多年前藺晨第一次見到林殊的時候,少年將軍,豐神俊朗,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嘿嘿,我的粉絲過百萬嘍,開心,不過,比某些大明星,還是少啊,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赤焰少帥林殊的原創內容。”
藺晨恍惚中看到多年前林殊發出第一條百萬粉絲感謝微博的樣子,隻是一瞬,藺晨的遐想就被梅長蘇扔到臉上的瓜子皮打斷了。
“想起哪個美人了,傻笑成這副德行?”
藺晨惋惜的感歎:“林殊,這些年你都經曆了什麽啊。”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
“從人熬成了狗而已。”梅長蘇翻了翻白眼,衝藺晨招了招手,“過來幫我看這個方案推不推的下去。”
(梗見:http://weibo.com/1835792580/CF7CMke54?type=comment#_rnd1445493450412)
“慶國公的案子,梅長蘇建議我們push掉,並地案是父皇的逆鱗,觸之即死。但是太子陰我一招,本王的便宜也不是那麽好占的。而梅長蘇給本王送的大禮,就是太子黨下的樓之敬。”
秦般若這才覺得梅長蘇確實是有那麽一兩手的。
樓之敬是誰?他不是人,確切的說,沒有人把他真當做一個人看,在一些人的眼裏,他是太子的一條狗,在譽王和秦般若的眼裏,他是太子的錢包。而在一些被樓之敬折磨過的女孩子眼裏,他禽獸不如。
幾年前,樓之敬被拱到風口浪尖過一次,因為從他房子裏出來的女孩,沒過幾天就死了,身上青紫汙痕皆是,秦般若下麵的姑娘立刻就在紅袖招裏炸了,一帖接著一帖的要弄倒樓之敬,太子的人進紅袖招下水掐架,被掐的血流滿麵,連親媽都不認識。
然而之後樓之敬被判無罪了。
“沒有證據表明樓XX與本案受害者身體傷害有關。”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這麽結案了,紅袖招的人自然是不幹,想要在網上掀起輿論罵戰,譽王趁勢說:“樓之敬一案社會影響巨大,必須重審。”
此舉卻被太子拿住了短處,太子向梁帝進言:“依法治國這四個字是父皇定的國策,樓之敬是否有罪,那自有法律公斷,如今幾個網絡暴民上躥下跳掀起幾場口水罵戰,你就要逼得刑部重審,這群網絡暴民眼裏有沒有法,有沒有天?譽王,你莫不是忘了赤焰一案裏,網絡暴民是怎麽質疑父皇的了?”
梁王本來已經聽困了的雙眼攸然亮了起來,緊緊盯著譽王。
譽王嚇的麵如土色,跪地表示對大梁皇帝的忠心日月可鑒。
此事再無後文。
秦般若再想掀起滔天巨浪,想想當年赤焰一案,也要畏縮不前。
梅長蘇沒有要把這樁舊案翻出來的意思,第一,舊案重審,難免就要把當年審案的人揪出來。第二,當年的案子梅長蘇查過,確實毫無紕漏,不管是太子那邊換了人證物證也好,還是樓之敬真的清白,此案已經塵封,拿出來也是空費力氣。
梅長蘇的主意是,沒有舊案在手,那就為樓之敬結個新案。
譽王抖抖袖子,翻開手機地圖,標了一個點,遞給秦般若。
“你知道樓之敬給太子開了個私炮坊嗎?”
秦般若一愣,薄薄的麵皮就紅了一層。
“我一個女孩子,知道這個幹什麽!”
“樓之敬給太子開了個私炮坊?”藺晨驚訝的瞪圓了眼睛,“齷齪!”
梅長蘇也一愣,搞不清楚私炮坊和齷齪有什麽關係。
藺晨叉著腰踱了兩步,跪坐下來,然後又覺得不舒適,半躺在榻上:“太子殿下想約什麽炮叫到宮裏去不就完了,在宮外讓樓之敬給他開個私炮坊,難道說,他還喜歡打野戰?”
梅長蘇這才明白藺晨說的“私炮坊”是什麽。
“藺晨,最齷齪的就是你!”
譽王點了一下秦般若的鼻尖:“你啊,少上紅袖招的那些不明地帶,看黃文容易臉大知不知道?”
“是般若YY過頭了,多謝殿下提點。”秦般若非常討好的點點頭。
“不要汙,要優雅。”
“般若明白。”
譽王被秦般若這麽一岔,努力了好久才把私炮坊和那些齷齪東西分離開來。
“這個私炮坊,是太子治藏火藥的地方。”
“春節期間,煙花價高,樓之敬私藏火炮煙花,正好趁此機會可以賺得盆缽滿盈,其中得利太子分七成。”
藺晨沉吟:“太子和譽王,兩人手底下的人都是如此,半斤八兩,你以這個為由頭要扳倒樓之敬,不大可能。”
“錯,樓之敬錯不在官商勾結,與民爭利。”梅長蘇胸有成竹,“錯在春節期間大張旗鼓的往金陵運送火藥。”
春節期間,皇城裏有兩件大事,一自然是過年,二就是皇帝拜祭天地社稷。彼時皇城戒嚴,液體不得進京,電子物品不得出城,出版印刷廠都一律停止印刷,連煙花都要每個售賣點登記定額,這麽做,自然是為了維護皇帝的安全。在這檔口,樓之敬竟然敢仗著太子的勢力,往京城運火藥,如果被查出來,往小了說是官商勾結,往大了說就叫意圖謀反。
“我早前幾年就讓江左盟的人開了一個‘快遞通’app,雖然明著是集合幾大快遞公司物流信息,但是實質上,我是在收集情報。在大梁這個地方,誰買了什麽東西,從哪裏寄往哪裏,收件人是誰,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大梁每個人的衣食住行都被我掌握其中。”梅長蘇撚著一顆棋子,躊躇著往哪裏放。
“不錯,這才叫大數據。”藺晨微笑,用扇子敲了敲梅長蘇的頭,“果然還是我教得好。”
梅長蘇不以為意撥開扇子:“前幾日,有人要往金陵寄大宗貨物,時間恰趕在戒嚴前一天,江左盟發消息給我,我讓開箱檢查,寄件人不讓。最後,甄平去處理這件事,讓這單貨物改了大宗物流,他留了個心眼,跟著這批貨物走,竟然發現了樓之敬的私炮坊。”
“那怎麽辦,匿名舉報?”
“當然不是,現在舉報樓之敬有私炮坊,太子那邊一定會先下手,把罪證全給抹掉。所以……”梅長蘇手執白棋,嗒的一聲落在棋盤上,圍死了藺晨的一條黑龍,“我要讓他先進去。”
樓之敬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被抓進局子裏去了,他沒進風月場所,隻不過在樓下看到“包小姐”的名片的時候,心動了那麽一小下,撥了上麵的電話,價格也合適,他把人叫到自己家,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幹淨,警察就上門了。
“這是我女朋友,我們可什麽都沒幹。”樓之敬匆匆忙忙的穿上自己的衣服,指責警察亂闖民宅。
這時候“包小姐”說話了,不僅說話了,剛剛那口正宗的金陵腔都變成了江東的吳儂軟語。
“警察同誌,我也是一時失足,拿錢賣肉,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樓之敬突然明白,自己是被人辦了:“這……這是釣魚執法!釣魚執法!”
當天微博上@平安金陵 發了一條告示:“今日,根據金陵人民群眾舉報,警方在XX小區將進行色情買賣的樓某(男、50歲)、李某(女、22歲、江東人士)查獲。
這條微博在兩個小時之內轉發過十萬,強勢插入話題榜,當年的舊案也被人掀出來成為談資。與此同時,“金陵人民群眾”這股無處不在的情報組織,也漸漸從黑暗中漸漸隱現出鋒利的爪牙。
東宮太子一聽說樓之敬涉嫖被抓進去,舒了一口氣,趕忙找出了謝玉,商量對策。謝玉覺得此事不可小覷,太子卻不以為意:“此時正是年關,父皇不會重判,區區一個涉嫖案能怎麽樣,本宮的律師團又不是擺設,當年樓之敬弄死了人,本宮還不是把他弄回來了。”
謝玉還想再勸,但太子拉著他的手說:“當務之急,是要讓我父皇複寵我母妃。”
謝玉一下子被太子岔開了話題,也就忘了樓之敬這事。
畢竟皇帝祭天在即,祭天大典上太子到底該摸越貴妃還是言皇後的衣帶,這決定了太子和越貴妃未來的地位。
宮羽穿過肮髒腐臭的牢房,試圖無視在角落裏啃咬生肉的老鼠,忍住嘔吐的欲望,坐在了一扇牢門前,裏麵的女子花容淩亂,卻坦然無懼,一雙眼睛看透世間百態,隻剩下一股滲人的炎涼。
宮羽低了低頭:“我代表梅先生來向你道謝,梅先生會安排好一切,盡快把你接出來。”
女子猛的握住了牢門:“樓之敬進去了沒有?”
宮羽點頭。
女子欣慰的笑了:“梅先生曾經許諾,要樓之敬進去就再也出不來,是真的嗎?”
宮羽:“梅先生胸有成竹,姑娘放心。”
女子放開了欄杆:“那你走吧,我被判多久都無所謂了,你們大可把我放在這裏,等大家把我忘了,我就出來,重新做人。”
宮羽著急:“梅先生不會放姑娘不管,他一向計劃周全。”
女子說:“我大仇得報,無所欲求,你們願救便救,不救我也不會怪你們。”
宮羽沉默良久:“這件事本與你無關,是我們拉你下水。”
“樓之敬三年前玩死我妹妹的時候,我就已經下水了。”女子昂首,“我們是妓子,可以被侮辱,被玩弄,但是妓子也是人,我們的愛情和肉體是廉價的,但隻有這條命和你們一樣貴,他樓之敬拿我妹妹的命,我就用我最廉價的東西,把他的命給換出來。”
宮羽止住了女子的話頭:“姑娘,出來之後,洗心革麵,切莫再輕賤了自己的身體。”
梅長蘇接到宮羽的私信已經很晚了,他攏了攏袖子,湯婆子烘的他身體暖洋洋的,藺晨就在他身邊打盹,樓之敬這個案子,整個江左和琅琊下麵的人都在穩步推進著,誰都不能鬆懈。樓之敬的私炮房不好查,那就先查他生活作風,他今日敢嫖,難保他沒有貪汙,用的什麽錢,家裏有幾套房,存款有多少,按說這些都不用查,但隻要有譽王在,這些能不能挖出來,隻是時間問題,最後也一定會牽出太子的私炮坊。
梅長蘇翻了翻帖子,覺得現在醞釀期,再等一個晚上,他們真正出手的時候就到了。梅長蘇現在關心著的是另一個問題,當初進京的有四批火藥,兩批進了樓之敬的私炮房,另外兩批,竟然被甄平發現進了言侯的府邸。
梅長蘇翻了翻微博,看著言侯開的微博大號“@道門網-言闕”,言侯自從赤焰一案過後,發微博並不勤,偶爾發的也是道教科普小知識,這和梅長蘇印象中的言侯並不相符,這位遠離朝堂,一心修道的軍侯,到底想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