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筆由墨

不想那玉堂金馬登高第,隻望能高山流水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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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煙花陣中風流母女

(2024-10-09 14:34:00) 下一個


  在古代曆史上,青樓絕色風流歌妓舉不勝數,但是,母女二人同入青樓淪為歌妓的卻不多。翻閱曆史上的有關資料,僅能查到的是,元朝初年有一對母女二人同入青樓淪為歌妓、賣笑為生,而且成了名動燕京的青樓雙絕,一時傳為風流佳話。

  這個故事說的是,元朝初年,正是南宋剛剛滅亡之後。凶殘的元廷對南宋朝廷深惡痛絕,對皇親國戚更是要趕盡殺絕,因此便將所有宋室的皇親國戚打入社會底層。男人被罰去勞役,女人則全部發往教坊,充當青樓樂妓。

  這其中就有一位宋室的公主,號玉蓮公主,丈夫是宋朝的一名武將,在南來臨安淪陷時,自刎身亡,留下妻子玉蓮公主和幼女張怡雲。

  這位玉蓮公主入了娼門之後,人稱張四媽。雖然她自幼熟讀詩書,精於音律,但她自認為陷於風塵是命中注定,隻好逆來順受,隨遇而安。她是以金枝玉葉的前朝公主身份淪落風塵,當然身份有所不同,因而來往接納的都是元朝蒙古族的高級官員,這叫識風轉航向,適應潮流,也是一種生存的適應智能。

  玉蓮公主雖然淪入娼門,但她姿容出眾,風流媚態,對異性極其誘惑,因而問津造訪者源源不斷,然而她對那些造訪的宋室降臣,則不屑一顧,縱然敷衍接待,也總是睛轉多雲,嘻笑怒罵,弄得這班人麵紅耳赤而去。由於她出身皇室,揮金如土,豪飲兩三斤山西汾酒,都不在她的話下。

  她的幼女名叫怡雲,在母親的薰陶下,也工於文詞,精於音律,談笑詼諧。又頗機智,到了十六七歲時,正是妙齡春色,自然超過她的母親,成為芳名遐邇燕都名妓。當時的著名畫家趙鬆雪、商正叔、高房山三人合作,專門為她畫了一幅“怡雲圖”,畫的是一位浪漫天真的少女,斜倚欄杆,臉含微笑,天際正有一抹微雲,庭邊有幾株紅杏,情趣盎然,畫已就,要她本人即以此畫為題,詩詞或對聯均可,為之增色。她略一沉思,寫了一首《石榴花》的曲牌:

  微雲一抹隱山崗,斜對著這欄杆細思量。人生有道不尋常,休想道是畫堂別是風光。那有個知心人滿捧杏花釀,空自裏幽怨,嗟傷,玳筵前那尋著知音郎,何日裏開宴出紅妝!

  這一新詞寫就,當時畫家趙鬆雪不由拍手叫好:“好一個‘何日裏開宴出紅妝’,把你的心事一瀉無遺,情真意切,怡雲姑娘,你要找個知音郎,好!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替你找個知音郎君,文才出眾,品貌非凡。哈哈,可還是個豪飲的酒徒,你可別嫌他愛酒啊!”

  這院中的老鴇也搭言了:“教坊司也發下話來,心屬宋朝宗親的女子,要為她贖身的,至少得紋銀三千兩。”

  “嗨,人家可不是咱們這攬子窮畫家,三千兩就三幹兩,我能代表他,就這麽一言為定!”趙鬆雪慨然應允。趙鬆雪為什麽這麽慷慨而大包大攬呢?因有一蒙古族名叫恰木兒忽什的,是元朝開國名將之後,此人最羨慕漢族文化,尤慕唐代杜甫詩名。奏準朝廷,以杜效陵取名,官居吏部侍郎,又有文才,更具酒量,愛與文人墨士結交,最慕漢族女子姿色娟秀,早就想娶一漢人之女為妻,但限於朝廷禁令,隻能納之為妾,正妻非蒙古族不可。

  其實他心裏對朝廷這項禁令十分反感,他認為蒙漢應是一家,不應分出如此界限;但心裏反對是心裏反對,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也隻得敢怒而不敢違,納了一房正妻,可心裏仍一心想再找一位漢族美女。

  他與趙鬆雪相交甚契,幾次托他為之留心物色。如今趙既見張怡雲有從良之意,兼之她的人品和才學超人,又能喝酒,這堪稱“同文共酒又同詩”了。

  這才算真正的人間知己,趙鬆雪決定做好這一媒人,牽好這根紅線,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世間真是無巧不成書,趙鬆雪等恰一出門,正過鍾樓街,隻見幾匹高頭駿馬,一隊護兵擁著杜效陵而來。杜效陵一見趙鬆雪等人,即刻下馬,拱手笑道:“你們幾位大畫家先生從何處而來?”

  趙鬆雪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他的手:“巧,真巧!有緣,這下可真正有緣,您來得大巧了,我正要去找您哩!”

  杜效陵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趙先生,您什麽好事這麽高興哪!”

  “嗨,我真高興哪,侍郎大人,你托我的事,成了!”

  “成了!好呀!人在哪裏?幾時前去呢?”

  “還等得幾時,即時就去,事情湊巧,越快越好。”

  於是杜效陵便把護兵打發回府,幾個人徒步來到海子山張怡雲的住處,一進門就喊: “怡雲!怡雲姑娘!你要的意中人我替你找來了!”

  張怡雲母女聞之自然喜不自勝,趕快開門迎接,怡雲的心裏更是激動不已,她見這位客人,雖然外表之間,仍有一股蒙古族的彪悍之氣,但是穿的是漢人裝束,倒也風流瀟灑。

  趙鬆雪連忙介紹:“這位是當朝吏部侍郎恰木兒忽什大人,他為崇尚漢文化奏準朝廷,改名為杜效陵,你看,你正仰慕大唐詩聖杜甫,思而效之,單這名字就不俗吧!”

  張怡雲一聽,不由得有了幾分好感,麵泛嬌羞靦腆的桃紅之色,眉宇間喜氣融融。

  “張四媽,您瞧,這客人您滿意吧?”

  “趙先生您是一雙慧眼,帶來這樣的貴客,令咱蓬蓽生輝,俺得好好地款待和感謝您哩!”張四媽眼笑眉開,特別愜意,趕忙張羅篩茶和端出瓜子糖果等茶食點心來款待客人。

  “怡雲,給你找了知音來了,喏,剛才我們在路上正買了一尾鮮活蹦跳的鯉魚,就勞你親自下廚烹調,今日倒要試試你酒量。”趙鬆雪此刻心懷特別愉快。

  此時,張怡雲臨起身向杜效陵丟了一個親切的媚眼,提著魚姍姍向廚房走去。杜效陵對她一見傾心,迫不及待地也跟著她趕到廚房去,連趙鬆雪等人的招呼都來不及打。趙等並不計較,隻是掩鼻而笑,這裏張四媽也覺好笑:“這也真是個急色兒,這般性急!”自己留在前廳,陪趙鬆雪等人敘話。

  張怡雲一到廚下,撩起衣袖,就麻溜地動手剖魚,這位杜侍郎兩眼迷迷地看著她一雙纖纖玉手,膚色白皙細膩,特別可人,不由信口歌出《落梅花》的曲子:

   “金刀細,錦鯉肥,更哪堪玉蔥纖細。”

  張怡雲一聽,信口接著吟道:

  “得些醋,鹹風味美,試嚐俺這家滋味。”

  杜侍郎不由稱口說:“好,真是文才橫溢!來,我先請你喝上一杯酒!”他走到廚下順手取過酒壇來倒酒,怡雲望著他嫣然一笑,說:“一杯酒?要嘛就是一壇。”

  她接過酒壇一飲而盡,杜侍郎生性爽快,見她如此豪飲,十分歡悅,覺得遇了紅顏知己。

  頃刻之間。幾樣可口的菜,已經捧了上來,這邊張四媽又捧出一大壇“玉液香”的名酒,笑道:“喝了這壇酒,就算是真正的角色。”

  “不!趙大人與商、高二位老師酒量有限,我倒要與杜大人較量較量,杜大人不是要學杜甫嗎?杜甫詩聖是能喝酒的,他的名詩中不是有‘酒債尋常隨處有’和‘乾坤醉眼中’嘛!”

  “好,我就奉陪,但也得提個條件。需我們二人共填一首《水調歌頭》,一個字一盅酒。”

  “那就請大人先起句吧!”

   “不,你是主人,先主後賓,怡雲姑娘,該由你先起句為妥。”趙鬆雪一旁搭腔。

   “好,就由賤妾先起,恕我冒昧了。”

  這《水調歌頭》是詞牌中比較長的一闕,有七十二個字,他們喝酒的杯子,又是老秤二兩一杯,七十二杯就是一百四十四兩,共達八斤多,這“玉液香”又是有名的烈性酒,平常人喝上半斤,就會醉倒,喝下一百四十四兩,這可不是玩的。於是趙鬆雪插言道:“一字一盅,這太過量了,兩個字一盅,如何?”

  這張怡雲也毫不客氣,“好,小女子就先起句:雲間貴公子!”

  “好,出語不凡,”商正叔立即讚道:“正恰合杜大人的身份。”

  張怡雲接著就連飲了三盅。

  “玉骨秀橫秋。”杜效陵也立即應聲

  “唔,好個‘玉骨秀橫秋’,正道出了怡雲的美,請你們續下句。”

  杜效陵也喝了三盅,正在苦思之際,張怡雲卻接著往下吟道:

  “多承廖以加譽,慚愧入青樓!我欲隨波遠去,隻恐情絲牽係,何處覓歸舟?噙淚憑誰訴,此恨幾時休?”

  這一氣吟了三十七個字,這詞又恰如她的身份與心事,不由眾人齊聲高讚:“吟得好!正是情真意切”

  而張怡雲吟罷則一口氣連喝了一十八杯,整整三十六兩,兩斤多了,仍是神態自若,從容鎮定地說:“下半闕就請杜大人賜教吧?”

  “好,本官我就續貂了:乘良夜,對皓月,問青天。多少恩怨,一腔心事淚盈眸,從今得知己,君願自能酬!”

  這下半闕共三十個字,他也接著呷了十五杯,眾人也無不讚譽:“真有點東坡神韻,怡雲,這下你可放心了吧!從今得知己,君願自能酬!”

  張怡雲聽後,心頭一股暖流漫及全身,她感動得涓涓流下淚來。她因父母的命運,牽及自己陷入風塵,這風塵之地,凡來問津者,多數巨商豪紳、紈絝子弟、輕薄官員,凡來者都是調情逗趣的,哪裏有什麽真情,談及知己,更是渺茫了。

  她朝朝暮暮夢想在人海茫茫之中,能覓得知音,委身相托,眼前這位侍郎大人,無論從才貌,社會地位,都十分理想。自古斯文同骨肉,他已慷慨表白,“從今得知己,君願自能酬!”,她怎能不心潮翻湧,又吟了一首七絕:

  菊殘猶有傲霜枝,不向人間緊鎖眉。

  舉案梁鴻君記取,長門怕聽斷腸詩。

吟完又喝了十四杯。

  見此情形,這杜侍郎也不由動了真情:“怡雲,你隻管放心,我崇尚漢文化,既取名效陵,不單是要效少陵先生之詩,更要學其人品,‘當天子分憂之地,效漢官良史之目’,我正希望到了老年能與你享受‘老妻畫紙作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的那種樂趣生涯呢!

  這席話把張怡雲說動了心,張四媽也不由涕淚縱橫,指著席上的金盤玉盞說:“這些都是我先朝宮內用物,雖不敢說價值連城,但也非同一般凡品,我就以此權當嫁妝,便不知媽媽意下如何?”

  這老鴇也是個乖巧之人,見來人非一般身份,乃朝廷命官,且其父乃元朝開國功臣,連皇上都敬他三分,便趁機說:“這事是千百年的大好事,不過杜大人是朝廷命官,這教坊司的贖身銀兩三千慣例,老身……”

  “不就是三千兩銀子麽!好說,我要贖人,何吝金錢?你們教坊司的主管乃是先父的下屬。你對他說,就說我杜效陵要贖張怡雲,叫他速辦脫籍手續,三幹兩我即派人送來,另送你和吳主管五百紋銀,你們馬上給我辦理。”

  這樣眾人都皆大歡喜,開懷暢飲,張怡雲與杜侍郎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個都是海量,以詞催酒,以酒遣興,喝得渾身血液翻騰,心情寬敞。一共二十五斤酒最後一滴未剩,單單張怡雲一個就喝了十二斤之多,杜效陵對她是傾心憐愛,相逢恨晚,他心中暗喜:“到底被我找到了知音!”

  酒畢,張怡雲還乘興表演了一段劍舞,真是梨花旋舞,萬道銀光,贏得了眾人的讚許。

  第二天,杜效陵果然如約而至,親到教坊司來為她母女辦理了贖身手續,到教坊司時,果然吳主管私墊三千兩銀子為張怡雲母女把手續辦妥了。杜效陵當麵致謝,送了主管三百兩銀,鴇母二百兩,主管和鴇母歡喜不已。

  杜效陵又按漢族禮俗,備下花轎鼓樂,迎接張怡雲過府成親,其正妻不料他當真納漢人之女為妾,花轎進門時,她心裏醋意直冒,但有言在先,不便發作,心裏說不出滋味。但怡雲過門之後,通過一段接觸,她見怡雲賢淑,又知書識禮,並能幫助丈大處理公務,漸漸地也就由莫可奈何,一家人和睦相處了。張怡雲以酒為媒,與社效陵白頭偕老,夫唱婦和也就傳為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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