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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太華 - 演出篇

(2015-10-16 17:28:09) 下一個

終於到了九月二十六日。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秋天,溫度適中,天高雲淡,又高又遠的太陽已經不再像七月時那麽霸道地要熔化一切。我反而喜歡這樣的陽光:溫暖而不灼熱,你盡可以脫掉外衣,無遮擋地,伸出雙臂,盡情地去擁抱他。

阿崗昆學院大劇院坐落在渥太華的中心偏南,流線體的外觀,加上淺色的外磚,銀灰色的鋁合金,和淡藍的玻璃幕牆,顯示著一股流暢而又明亮的現代感。劇院的設施完善,隻是舞台上要增設一個站得下250人的大台階,為我們的演出增加了很多費用。

正式演出前,還要再到演出場地排練一回,稱為試台。我跟大多數人一樣,以前總是坐在下麵觀眾席上,等待著節目趕緊開始,演出精彩固然高興,趕上節目出錯的時候則更是竊竊自喜,興災樂禍。這次完全不同,我們是觀眾評價甚至取笑的對象了。女歌友全部一身白色及地的長裙,脖子上圍著一條鮮紅的長紗巾。男歌友則是六一兒童節的標準打扮 - 白襯衫,黑褲子,隻有紅領巾被換成了黑領結,看上去有點兒像雞尾酒會上的男招待。但是,所有人的臉上,都飄蕩著興奮而又略顯緊張的微笑。有人哼著“黃水謠”的調子,有人還在背“保衛黃河”的歌詞,倒真有幾分正式演出的認真勁兒。這近300人,唧唧喳喳地坐滿了阿崗昆學院大劇院的休息室和更衣間。

 

試台了,站在高高的台階上, 體會著“我站在高山之巔,望黃河滾滾”。俯視著台下空空的觀眾席,我幻想著過一會兒那座無虛席的觀眾,雷鳴般的掌聲,沒準兒還有送鮮花的。。。“咳,說你那,怎麽不唱啊,再不張嘴,我真讓你出去啊”- 喬指導的喊聲驚醒了我的美夢。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可不能被趕出去。其實試台的內容和以前的練習也沒什麽太大區別,該大聲的時候要大聲,該輕快的時候要輕快,可是我們這些業餘選手,基本上一周以後就全忘得一幹二淨。 也虧得這個喬老師有這麽大的耐心,每次練習都要重複,他倒不真生氣。不過,誰知道下一次啊。

筆直地站了一個小時,試台終於結束了,身體已經感到疲勞,肚子開始咕咕叫。集體購買的比薩餅及時送到,一群惡狼不再顧及形象,狼吞虎咽地咀嚼著這平時並不中意的勞什子。但誰有時間在乎這個,邊吃邊聊,我還意外見到了一位本地小有名氣,但未曾謀麵的畫家。在這期間,觀眾已經陸續進場。當本地人就是好,時不時可以在觀眾中看見熟人,呼朋喚友,又是一番家裏家常。聽著親友的連番誇獎,明知是客套話,也不由自主地有些飄飄然的得意。來的觀眾當中,最重要的當屬中國駐加拿大的大使羅照輝及夫人。首都人民的好處啊,就是容易見到大官兒們。事後聽說,羅大使特別滿意這次演出,在後來的大使館國慶節招待會上,還特意提到我們的演出非常成功,這是後話。

 

時間一到,隻聽舞台監督的一聲呼叫,合唱團上台了。。。

 

演出,像夢一樣,記得,又不記得。

 

隻記得,看見台下,黑乎乎一片的觀眾,我緊張得不得了,站在那兒,一動不敢動;

隻記得,睜大雙眼,緊緊盯著指揮的雙手:手一抬高,我就拚命的喊, 手一放下,我就輕輕的唱;

隻記得,出了狀況,心裏著急,要成為別人幸災樂禍的笑料兒了,但是指揮卻能從容地暗示鋼琴伴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同一段曲子;

隻記得,支起雙耳,聽著觀眾的熱烈掌聲,難道不能再大些? 嗷嗷兒叫的,難道不能多堅持一會兒?

隻記得,緊攥雙手,滿是汗水,也顧不得許多,全擦在我一年隻穿一回的西褲上;

隻記得,跟著大家,走下舞台,台階一直在晃,可我晃得比它還厲害。。。

 

一切過得太快了。 我根本不記得唱的什麽,怎麽唱的,那些歌就像黃河水一樣,一下子就流出來,衝過去了。它們關在我的腦海裏的時間已經太長, 似乎要迫不及待地闖出去,見一見這世界, 見一見觀眾們。

 

終於結束了,演出過去了,興奮過去了,有一分疲勞,有一分輕鬆,又有一分失落。。。

 

駕車回家,已過午夜,習慣性地打開微信,看一看歌友們在幹嗎。微信群裏已經像開了鍋一樣,照片錄像滿天飛。誰讓照相機那麽便宜呢,在如今,最簡單,最便宜的就是照個相了,搞得那些專業攝像師越來越難混飯吃。看著各式各樣的照片,又讀著歌友們的一篇篇此起彼伏的短信,講感受,道感謝,祝賀演出成功,回憶美好的時光。。。我試圖要靜下心來,回想一下這兩個多月的經曆。可是,心卻難以平靜,那些曲調依舊時而響起,那些畫麵依舊時而浮現,占領著我的腦海,打斷著我的思路,使我不能集中精力。“心哪,靜一靜;氣哪,喘一喘”,睡覺,天快亮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高。依舊是渥太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秋日,天氣快要冷了,楓葉又要紅了,每年都是如此。頭腦清爽了一些,回想起昨晚,試圖回憶一切,記住一切的努力, 不禁一笑:該記得的自然會記得,該忘記的自然會被忘記,順其自然,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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