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身為醫護人員,排隊打疫苗排第一優先這件事情是件好事,是好事,按說同事們同行們就該爭先恐後地趕緊注冊排時間去打了吧,可是,事情卻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早在12月疫苗剛剛放開向醫護人員打的時候,那時候教會醫護組的十幾個姐妹們,大約有4,5個打了,這幾個姐妹,都是第一線的第一線,要麽在凱撒醫院ICU 病房工作,要麽是OC 和LA其他幾家大醫院的COVID unit 工作的,這種的比起我來,工作環境風險那是絕對最高級的,因為她們上班摸的每一個病人,都是送來的已知已經確診了的COVID 病人!
而作為專案傷口護理護士的我,雖說也是一直以來進進出出不同的5,6家大型long term cares , assistant living 工作, 但是,因為公司沒有對COVID 病人開放探視的原則,我這快一年來,跑來跑去這麽多家long term care 居然自己也一直涉險而過沒有中招,全憑自己的小心謹慎,和做足了提前research 工作,可不是靠幸運這麽簡單的一說辦到的噢!
因為我深知,作為進進出出不同的facility 的醫護人員我責任巨大的,我是得為了那麽多住在不同facilities 的grandmas, grandpas 要負責的!我若是不小心讓自己染上COVID , 馬上就能禍害到其他幾家我天天都會跑去的大型facility , 一家比如爾灣A 這樣的大型全國連鎖long term care , 通常配置是住有180人左右,而日常三班倒的facility 工作人員包括護士,護工,廚房餐廳準備飯菜的,房間清潔的,電工水管工各種技術工,前台,文案人員,社工,會計,上PT 的,組織各種活動各種宗教的,接送司機組的等等,考慮到這種必須配置日夜三班倒的職員表,一個大型facility 光是職員也得幾百人,所以我若是不小心禍害了一家那感染人數會是多少?何況我還跑來跑去跑5,6家呢!
我不小心能行?!
這些大型的facility 每一家都從去年三月份開始就不開放親友進入探視了,至今都還沒開放,隻允許我這樣的專門上門護理的醫護人員進入探視,我若對不起這份沉甸甸的信賴,而把自己輕易變成了個行走的帶病毒的傳播人,那還得了!
雖說我做足了措施,進入facility 第一件事情,先是去找每家的護士,寒暄兩句,最要緊的其實就是問她一句話,我今天要看的這幾個病人這周是不是還是negative!
因為,每一家facility, 基本上都是每周查一次COVID , 所以,就算上周我剛看完的病人,保不齊這周查COVID 又出問題了呢?所以上周negative 的病人,不能假設他這周還是negative 的。
問完了護士,第二步,還要不厭其煩地再去找每個unit 負責的護工妹子了解情況:這幾個病人這周如何?有沒有咳嗽,疲倦不想吃飯,嗜睡在床的症狀?每餐他吃多少?是不是這周他吃的比以前少很多了?最後一次大便什麽時候?是正常的嗎等等,因為,住facility 的很多病人是老年癡呆病人,完全沒語言能力的所以平時他即不按鈴也不會抱怨,安靜著呢!所以他不舒服病痛,也主動表達不了的,全得靠觀察得到的這些反常行為和疑似病症來提高我們的警覺,我身為醫護人員,其中一個責任就是要教會日常上班的護工妹子們觀察,注意到這些細節,然後每次我來的時候就能夠給我一個簡單的report , 有了這個report, 我這才心中有數了,才能放心的走去推開病人的門!
也就是說,沒了解到這些充分的info 的時候,我輕易不會去推開一扇病人的門的,因為一推開門,你就把自己exposed 給了有可能的COVID 病毒對不對!
繞是這麽小心,我還是有幾次差點中了招的,兩次是在大型long term care facility, 一次是一位家訪的病人,其中這位家訪的病人最玄乎,這位病人按說她住自己家裏而且是不和子女一起住,感染源風險很小吧,可是,這位病人是一位好幾百磅的obese 病人,成天躺床上連起身都十分困難,需要每日都在床邊的一個私人護工幫忙,才能完成起身,慢慢站起,然後使用床邊commode 來解決大小便的,所以她雖然不出房門,架不住她自己請的兩個輪流的私人護工是天天出門的呀!
這不,其中一個護工墨裔瑪麗亞,虔誠的天主教徒,pandemic 期間教會裏都鼓勵線上崇拜聚會了,她還要堅持親自去教堂崇拜聚會,果不然,沒多久就打報告說,她exposed 自己和一個確診COVID 的人在一個房間裏崇拜聚會!
我打電話給瑪麗亞了解情況時候,這個老實的女人一邊咳嗽著,一邊說她和我病人都出現了咳嗽症狀,可是兩人都還沒安排COVID 測試呢!我聽她咳嗽著,一邊鎮定勸告她趕緊去做測試,一邊放下電話通知公司同事,同事就好去聯係病人家屬和醫生去order 一個測試kit, 因為這個幾百磅的病人,她女兒很為難說我怎樣才能把她搬運去COVID 測試站呢?這種情況下隻能order 一個測試kit 寄到家裏來測試了。
又過了一周,周三收到同事威爾通知說病人COVID 測試negative, 然後周二護士主管已經上門去看過了,沒問題特麗莎你可以接著周五繼續去探訪她了。
周四,我不放心,決定打電話問問護士主管看看她周二看到的updates, 沒接通,我一個電話幹脆打去了護工瑪麗亞那裏, 先開門見山告訴她說,我聽說你倆COVID 測試都是negative 了所以我計劃明天就是周五早上去探望這個病人L了。
誰知,瑪麗亞悲悲切切地說,你知道嗎,L剛去世了!
啊,我大吃一驚,什麽時候發生的?
就是昨天周三啊,瑪麗亞說,我昨天正好沒有在場,我是排在今天準備上班的。
那你呢?我接著問她:你還好嗎?
瑪麗亞說,唉,我好多了現在,昨天我才不好受呢,畢竟,我也是照看了L四年了呢!
不禁想起從前,每次去探視護理完後,瑪麗亞都依依不舍地送我到出門,站在門口和我聊上個半天:因為我的病人也有bipolar, 脾氣有時候暴躁,吼得很大聲,瑪麗亞也是有點受氣的,關鍵,病人家屬也不想提供一些必須的如口罩,手套之類的工作用supplies 給她,她隻好自己掏錢買這些防護用品。
我當時聽完很是同情,馬上去自己車裏,把公司發的一些口罩,消毒洗手液和手套各找了一些出來,分送給她:她的工作不容易的,我也不想她完全沒有一點防護用品的對不對呀!
沒想到,這下子這個脾氣暴躁的雇主說沒就沒了,善良的瑪麗亞還是有點傷心的,我一邊安慰著,一邊想著盡管死因公司說是心髒衰竭什麽的,而且幾天前COVID 結果又是陰性,可是這人說沒就沒的這麽突然,我還是有點懷疑前次那個檢測的,再次提醒瑪麗亞再一次去做個COVID 測試,才掛下電話。
看看,我與COVID 病人擦身而過的,不也有好幾次嗎?畢竟我們這種需要天天手摸病人的人來說,降低風險的唯一途徑,隻能是打完疫苗了。
陸陸續續,一月份我們教會醫護組的所以護士們,全部都打完了疫苗,我自己的第二針疫苗,也在上周四下午打完了,領到了張疫苗卡!
周四這第二針,就是由Othena.com 自動排期的,說起來,Othena.com這個app還是很靈的,除了第一次注冊預約需要花點時間外,打完第一針後它就自動幫你預約第二針的時間地點,到時間了還提前一天發email來提醒你,拿著網上print 出來的預約通知,很順利就來到了迪斯尼這個疫苗接種點。
人比第一次接種時候少多了,從車子一輛接一輛進停車場開始,就有掛牌子的工作人員指揮停車,走這邊,那邊,走走一個大的entrance 就變成兩條,一條是排隊打第二針的,一條是打第一針的,第一針的那條因為現在開放了65歲以上老人們打,隊伍裏有不少老年人,還有推著輪椅來的殘疾人,這裏就體現出美國這一個文明社會最先關照殘疾,老年人的體製特征了,一個社會的文明進步的程度,不是看它有蓋多少高樓大廈,也不是看它政府公布國家GDP什麽的,GDP再好看,沒有把尊重人的生命擺第一位,沒有自動地就把照顧殘疾人,老年人這種高危group放在第一priority 的話,這個社會就離真正的文明進步還差的很遠呢。
打第二針的隊伍裏多是醫護人員,尤其是每天需要手摸病人的我們這種,算是比較高危的工作環境吧,所以這第二針打完之後,估計全國的醫護人員,總算也就有了一個保護屏障,讓我們在這一場無聲無槍炮卻異常慘烈的病毒戰爭中,有了一身庇護的鎧甲!
打完針,坐在一旁觀察15分鍾,沒不良反應的話就可以開車回家了,周四當晚,我唯一的反應大概是感覺疲倦,當天,晚飯都沒吃就上床睡覺去了。
周五一大早醒來,打針的左臂開始酸痛,酸痛的程度比第一針厲害些,左臂隻能抬高到肘關節的樣子,不過周五早上我還是安排了看病人的,隻好慢慢地洗澡,用袖子套膀子的方式穿上了護士製服,開車出了門,倒是沒有頭暈頭痛等其他人抱怨的“ 打針後症狀”。
周五這天幸好病人不多,中午就回了家,回家換下護士製服又是一個慢動作,慢慢把衣服從頭上倒回去褪下不太能動換的左臂,似乎也沒有什麽食欲,於是,上床接著睡覺,還隻能平躺著或者右側臥,因為左側不能壓著很痛的左臂。
周六一整天,還是昏昏欲睡的打不起精神,不過,我知道這就是疫苗在身體裏在工作了,它在慢慢激起我自己的antibody 以及全身的免疫係統都在被激活,被製造出來,以抵抗這個看不見的強大的敵人,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我沒有吃任何止疼片或者舒緩藥劑,也許,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疼痛點很高的人吧!
能夠靠忍就能忍過去的痛,那都不叫痛!
周日一天,我靠著咖啡,從早喝到晚,就沒有那麽昏昏欲睡了,勤快地打掃屋子,拖地,擦洗廚房,後院剪花,澆水,洗衣機洗了一鍋又一鍋,床單,被套都換新洗好了的,烘幹機烘得暖洋洋的熱乎乎床單和被子,讓我在幹活裏找到了極度的舒適,也對不再那麽痛的左臂有點忘記了。
周一一早,回歸正常上班,下午又去到公司,報告給同事們聽,說我左臂已經完全無礙了!
辦公室一共四個同事,隻有主管護士A打了第一針疫苗,其他三個至今沒打,不但沒打,嬌小玲瓏的菲律賓
護士公主還在我打第一針的前一天,發個嚇人的視頻給我Facebook, 說視頻上那個剛打完疫苗的女護士,正被采訪著呢,居然慢慢就在鏡頭前慢慢倒下了!邊上一堆人七手八腳撲上來叫她,也沒反應!
嘿嘿,隻能說我是膽大呢,還是心大呢,反正1月初看了公主發給我的這個視頻,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打了第一針,然後跑去公司,告訴她們說我沒事兒!
如今,這第二針也打了,我也熬過了左臂酸痛和疲倦昏睡那兩天,專門跑去公司再去報告同事們說沒事,目的就是想現身說法來以我這個小白鼠的疫苗實驗結果來勸說同事們:疫苗還是趕緊早點打了的好!畢竟,這個看不見的可怕病毒,對免疫係統對人體攻擊力是很厲害的,萬一感染了,就算病愈了將來也會對內髒器官產生不可逆轉的傷害,比如肺部,心血管係統等,所以,有的打還不打何必得不償失呢?
目前,基本上我所有的住long term care 的病人都打完了疫苗, 身邊卻的確有護士同行不願打疫苗,有的出於宗教原因有的完全被媒體報道的幾例打完疫苗後死亡的新聞嚇到了,有的說是打兩針很煩人準備耐心再等等,等到隻打一針的疫苗出來再說,每次我打完針,總是收到一堆人問我反應如何,看來,還是有不少人對於免疫達到95%有效的美國的兩種疫苗,還是不放心啊!
有95%有效免疫的美國疫苗你還不信任,難道要信任外國的隻有86%或者67%甚至更低有效率的幾種疫苗嗎?
都說,要完全地達到群體免疫,需要有70% 以上的人群打完疫苗才行,疫苗率沒有達到足夠的參數,就意味著COVID 病毒這個有史以來最厲害的病毒,依然會能夠借助於人體這個載體,繼續地以幾何級數傳染散播下去!
所以說,打疫苗不光是一件對自己負責,對家人對同事對鄰裏負責,也是對整個社會都需要負責的一件事,有的人抱著反正等著別人都打完了,我也就自動安全了的想法是十分自私而且不可取的,算一算,從去年三月開始到現在,社會發生了多少巨大的變化:城市被整個shut down , 學校,服務業旅遊業航空業,多少人因為shut down 而失業?整個社會,已經全世界的人都在人人戴口罩這種奇觀一年多前誰能想象得到?
真的已經挺厭煩的了,厭煩了人人都要戴口罩,厭煩了無法和朋友們聚會無法去教會,學校,無法像一個正常年份應該有的樣子,該上餐館就上餐館,該去理發店就去理發店。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今年的春天,期待著我們共同努力,能夠早日實現不用戴口罩就能像所有的春天一樣快快樂樂出門踏青的日子!
春暖花開的最美季節裏,一切都是最有盼頭的,和去年春天的驚慌失措比,這一個春天我們有了疫苗,有了戰勝這一場病毒戰的最有力的武器,我們有什麽理由不來相信,back to normal 是一個很快就能實現的目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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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大家都這樣想,反智,這個世界就要被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