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迪婭是個身材粗壯,熱情奔放的薩爾瓦多人,是UCP派到我家每周二,周三下午看寶寶的babysitter , 三年來克勞迪婭和我們一家相處得十分融洽,她也覺得非常comfortable 在我家,於是從最開始的上周六上午一周一次,變成改上周二周三下午3點到6點。 克勞迪婭挺滿意這個時間段的,因為剛剛好match 了她自己的全職工作:在good will 做couch.
good will 是全美連鎖的和YMCA齊名的最有名的一家non profit organization, 因為是非盈利慈善機構,good will 商店 和救世軍商店一樣也雇傭了很多殘疾人士,通常一個商店裏會有一到兩個good will 的正式雇員,帶領,教導這些殘疾人幹活,有的可以做碼貨上貨架,有的負責推貨物,有點智力程度比較好的就可以做收銀,以及和顧客溝通什麽的。克勞迪婭統統叫這些殘疾人為她的kids, 哪怕這些kids已經都是五十幾歲的成年人了。
克勞迪婭的工作就是每天一大早就分別開車去一個個kids家中接了人,然後帶他們去good will 的商店,或者餐館去工作,到下午2點前結束,然後每周二,三的下午三點她又趕到我家來打第二份工作,把小A從學校巴士上接下來,然後看著小A一直到6點。從2019年1月開始克勞迪婭這樣看護小A,至今已經有一年多了。 不過克勞迪婭最最開始看護小A, 是大約三年前開始的了,那個時候她隻是每周六上午固定來看寶寶5個小時,到下午1點結束,然後回家,周六下午四點她還接了一家,從四點看另一個孩子直到晚上9點!這樣,克勞迪婭整個周六,加起來就上了足足10小時的班!真是夠拚的,注意這還隻是她的第二份半職的工作,她自己在good will 的全職工作可是周一到周五,一共35小時的,而且因了這份全職工作,克勞迪婭得以享受good will 提供給全職員工的完整福利,和醫療保險。 克勞迪婭打工打的這麽拚,據她說一來是因為她是個單親媽媽,二來她花錢享受起來也是非常之大手大腳!花錢如流水般地豪爽!
說起來,你以為有名叫單親媽媽就必然有個小小孩是不是?那你就錯了!克勞迪婭有一子一女,老大是個36歲的兒子路易斯可依然還是單身,沒工作也不想認認真真找工作,住在老媽的家裏吃娘的喝娘的房租還不用付,哪裏去找這麽爽的事兒呢?克勞迪婭這個典型的拉丁裔媽媽,就這麽一個人打兩份工把這麽大個兒子當小朋友寵著,養著,路易斯一把年紀了卻絲毫沒有來自母親養家糊口的耳提麵命壓力,於是36的大男人樂得逍遙過這沒有任何payment 的好日子,女朋友倒是不停地換著,還搬進母親家兩口兒一起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有一回周末,我帶了小A克勞迪婭帶了兒子一起去一家中餐館吃飯,買單的時候克勞迪婭堅持不肯讓我請客,結果是一人付了一半,她付了她kid的錢我付了小A的錢,路易斯蠻大塊頭一男人,看著老娘掏錢包一點兒也沒不好意思,笑眯眯很享受當他的big kid 的感覺!誰說老外是不啃老的啊?我就看見太多啃老族了,既有白人,也有拉丁裔,幸好,克勞迪婭的老二是個女兒很爭氣,自己讀完college後在健身房當教練,妖嬈曼妙的身材健美又性感,很早就替自己找到個好夫婿,又帥又有個穩定工作,讓克勞迪婭經常感歎:還是這個女兒靠譜啊,一點兒不讓娘操心就把自己好好嫁出去了!
克勞迪婭花錢如流水,那是真像一個典型的拉丁裔女人,別的不說,來我家三年,她車子換了倆,總是喜歡開新車,開的還都是超費油的大SUV, 為著開起來蹭亮又拉風呀!
雖說打著兩份工,可都是薪資一般的收入的工作,應該來說加起來也不會是很高的,不過,克勞迪婭花起錢來可毫不手軟的,比如去年的春假,克勞迪婭就帶了她母親兩個人去了英國和西班牙度假足足一個半月,因為我們一家三口四年前去過英國旅行,是知道英國物價騰貴的厲害的,知道她說和母親兩人在英國呆了好幾個星期,又轉去西班牙呆了幾個星期,不禁乍舌:這一趟克勞迪婭肯定花老多錢了吧,要我這麽保守的金牛座呢肯定不會這麽花法,我們上次一家三口去英國度假也隻是呆了9天呢!不過克勞迪婭為著讓自己開心,花再多錢她也樂意!
克勞迪婭有著拉丁裔女人典型的龐大身材,走起路來已經有點像鴨子似的左右搖擺了,你可以想象這是龐大到了什麽地步,當然作為醫學名詞,這就夠得上叫做obese了。
身為護士,出於職業的敏感我也曾想好意地提醒她注意減重,不過又一想,在美國談論肥胖是個敏感的詞兒,搞不好會被人說歧視,得,於是咽下這話題不說了。
我想克勞迪婭也因為密集地打了兩份工,十分stressful, 因此她一來就不停地從包包裏掏出吃的零食吃,到了晚飯時節,我倒是從來沒有要求過babysitter 做飯給寶寶吃,不過克勞迪婭自己自告奮勇做,我也隨她去,克勞迪婭就做拉丁人吃的豆子和肉煮在一起的高熱量飯給寶寶吃,小A像我這個娘一樣啥也不挑食給啥吃啥,不過奇怪的是也沒像很多拉丁少女一樣長成個小胖墩。
反正克勞迪婭在我家工作時就是沒任何約束,她不用在門口換鞋,不用給寶寶做飯,她想做的話也隨她,做自己的晚飯也隨便做,她說帶了些食材買給寶寶的,我立即付錢,她來的第一天,我就主動把家裏WiFi 密碼告訴她,跟她說手機隨便玩電話隨便打,我一點都不介意,車庫冰箱的瓶裝水自己想拿拿不用問我,滿滿一冰箱隨便拿!廚房冰箱裏的任何東西都可以隨便吃!冰淇淋你和寶寶隨便吃!廚房你隨便用,烤箱啊煎炒湯啊啥的隨便你弄不用問我!
這樣一來,克勞迪婭當然感到非常之comfortable 啦,上哪裏去找像我這樣萬事不管什麽都OK的人去啊,於是一做就做了三年多,這三年來克勞迪婭非常enjoy她在我家取得了big mama 的地位,就是我和老公都十分聽她的,她說讓老公買什麽菜就買什麽菜,她說讓我把pantry的啥油扔掉我就扔掉,乖得很!
按說,這樣的日子我以為就會這樣過下去的,誰知道,一個coronavius殺到,居然就一下子打破了這種克勞迪婭當boss我倆服從的地位!
話說是兩個多月前,新冠肺炎開始爆炸性在我家鄉武漢擴散開來,很快,我的日子就變成每天緊盯著看各種武漢新聞,然後不久,又隨大流地跟著在網上買了幹洗手液和大量口罩,到了1/23日武漢封城,各種渠道的悲慘視頻陸續流出,搞得我從一月以來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每天揪心地關心我的口罩訂單,幹洗手液訂單,可惜的是,除了收到三箱子口罩外,我其他的80%的口罩訂單全部被取消了,於是我又忙著寄口罩回去,寄完武漢寄上海,然後收到的幾瓶幹洗手液我又忙著一一送出,給娃的學校幾瓶她的after school幾瓶然後家裏的babysitter 一瓶最後自己留了一瓶,不過,問題就出在這幹洗手液上了。
一個多月前一月底我一收到幹洗手液,就放了一瓶在餐廳,然後特意告訴周二來上班的克勞迪婭說:現在有新肺了咱們以後都得注意洗手了。
誰知克勞迪婭笑著說:relax! 特麗莎,隻是個流感一樣的東西,緊張什麽!
於是我為了引起她的注意,每次她來的時候我都特意跑出來和她聊天,問她知不知道今天咱美國又多了多少病例啊?
“不知道!”每次她都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麽好在乎的呢?隻是個在亞洲的病毒罷了。
進入了二月底,新肺進入了美國,以迅猛之勢擴散開來,可是克勞迪婭依然不以為意,還笑話我說我得了coronavirus phobia syndrome (新冠病毒恐懼症),聽我說我已經兩個月都沒去爾灣亞裔超市買菜了,她笑得前仰後合,說我這是over reaction 。她告訴我她自己不但上個周末去了小西貢,看到很多亞洲人,有些戴口罩的,我拿出好容易買來的口罩說送她20個,人家說堅決不要:用不著!不但口罩用不著,幹洗手液也是沒用的撈什子!堅決不肯用幹洗手液!
轉眼進入了三月,新冠疫情在美國發展得如火如荼,幾乎是每天一個新進展,而加州,作為全美華裔人口最多的州,其疫情蔓延之狂飆,也在我和所有身邊華人朋友的焦灼注視下,如野火燎原般迅猛狂燒起來!在這個一邊上班一邊還要擔驚受怕自己家裏的babysitter 完全不願意配合搞好洗手消毒這一點的長期雙重折磨下,我決定豁出去了,周二下午克勞迪婭來上班時,一定要微笑著,堅定地,不容爭辯地在態度上施加壓力,不再用客客氣氣商量的建議的口氣,而是硬性要求的口吻,來請求克勞迪婭遵守進門洗手,不光自己要洗手,還要在把娃從學校巴士接下來之後也要給小A洗手這一規定!
周二3/11日下午三點,我早早結束了這天探視病人做的幾個傷口護理,下午趕回家等著三點克勞迪婭來。
克勞迪婭一進門,我這回馬上手持如圖的幹洗手液,一邊寒暄一邊說,咱們這回真的得注意洗手了,這瓶幹洗手液我買來放在飯廳已經一個月了,用手摁的把柄都還沒有彈跳起來原來是用都還沒開始用啊?我們今天就把它開始用了吧?
我一邊擰鬆了手摁把柄,一邊陪著笑對她開玩笑地說如今想要買到一瓶hand sanitizer 是多麽難,得虧我還在一月搜刮口罩準備買口罩寄回武漢的時候順手買了這幾瓶,被我送娃學校,課後program, 校車司機, 等等送出四瓶家裏就留了兩瓶呢,後來總統在每日疫情匯報會上不斷鼓勵美國家庭使用幹洗手液之後,一夜之間幹洗手液騰升變成和口罩一樣的硬通貨了!我搜遍了各個網站才被我搶到四瓶如食指長度的迷你幹洗手液,$22! 趕緊搶下!這才家裏有了四瓶小的。
我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放了一個小瓶的幹洗手液在她手裏:你每天都要帶good will的kids 去餐館上班,餐館那是個人流很大的地方接觸感染病人的風險很高的,你帶著這瓶小的,隨時就洗手方便啊!
這邊又遞上大瓶的:剛從上班的餐館趕來吧,來洗個手吧!
克勞迪婭雖說沒有拒絕我放這個小瓶我高價網上買的幹洗手液在她手裏,可是臉上看著可並不高興的樣子,聽完我陪著笑用絮絮叨叨開玩笑口氣調侃說如何幸運買到了這麽難買到的東東,來說服她洗手後,她笑著明確答我一個“no!”
“Why?” 我堆著笑問?不知咋個反應她明確拒絕我要求她洗手的要求。
因為這個hand sanitizer 含65%的酒精,搓了手會讓皮膚幹燥啊!
我連忙說幹燥不要緊,我有放一瓶潤手露在浴室裏你看見沒, 還是Arbonne牌子的呢!
那我這就就去上廁所,然後就用肥皂會洗的啊,克勞迪婭說完,丟下我,一路走去洗手間去了。
我馬上高高興興說, 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 萬一, 我是說萬一哈, 你和小A出去不在家, 沒有肥皂和水洗手的情況下,還是記得要用hand sanitizer 哈!
我其實已經看出她的很不高興了,但是這次我決定裝沒看見,還是要把我該說的話說完。
等克勞迪婭出來後我再次強調說,我是真的想說,洗手這件事很重要,親愛的,我知道你每天的固定full time job 是在餐館工作的,餐館啊你想想,每天接觸的人流量是有多少?
還有小A, 她天天在學校裏,接觸多少孩子們?每年的流感季她沒有一次躲過的,今年因為這個fly-like 的COVID-19, 我已經早早把一家三口的流感針全打了,連最恨去看醫生的Kevin 我都逼著他去打了流感針。你知是為何?
因為我的工作是護士,我每周都需要出入在不同的5個 long term care facilities給我的病人們做傷口護理的,你可知我的病人都多老了嗎?他們的年紀是81歲到100歲!
你可聽說,或是看到了西雅圖那間最早爆發出冠病的老人院病毒是被誰傳染過去的嗎?就是一個像我一樣的跑來跑去出入不同facilities 的醫護護理!
這人是已經在Kirkland 那間老人院都有63個確診後才確診的,之前他一直沒症狀,還不停地在不同的老人院之間來來去去照樣工作提供他病人護理,因為他年輕啊還不到50!他的免疫力好著呢!可是他的病人們還有老人院的其他老人和工作人員可就慘了,已經被他感染得有63個確診,23個死亡了!(這個數字今天我看了一下,Kirkland 地區幾家老人院已是123確診,37個死亡!)
所以,我真的是不可以得病感染的!我認認真真盯著她說:我若感染了,很可能我自己也許也隻是很輕的症狀,我身體很健康的,可是我護理的那幾個100歲,95歲的老頭老太太們呢?他們真的可以說immunity 為零的,馬上就會送命的!
我絕對不能讓那個西雅圖的染毒醫護禍害了一整個Kirkland 地區的所有老人院的事情, 因為我而發生在我們這裏!你明白嗎?
我看著她,盡量無視她不太高興的眼神,很認真地說:假如我的工作不是護士,不用去出入這麽多facilities 給老人們做傷口護理,我可能還不會有這麽緊張,我若隻是做份office工作,像kevin一樣每天摸摸電腦的,我緊張個什麽呢?
可我每周需要摸的是病人啊?而且都是90多,100歲的老人,我隻有一個病人是80多歲,你想想看我多大的壓力呢?
他們的健康,他們會不會被我感染上,這是當我每一次傷口護理完後,開著車來去上班的路上,都讓我擔心不已的一個問題。
因為,我,對於這一幫等於完全沒免疫力的這麽老的病人來說,是有責任的呀!
欲知後事如何, 且聽下回分解。
圖一是我苦口婆心苦勸克勞迪婭使用來洗手的幹洗手液,其中小瓶的我硬送給她了(她還不太高興拿呢, 連個thank you都沒吭聲。)圖二是我為了表示免得幹洗手液酒精太多她抱怨說造成皮膚太幹, 特意放在浴室的hand lotion, 兩個的牌子都是Arbonne, 一個美國年輕女孩裏蠻popular 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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